第六章 现实的结论

    接下来展现在眼前的，几乎冲破了我对“现实”这一概念的认知。

    善溢很小心地开门，开门的时候仍不忘记左顾右盼，然后把门开到一个刚刚好能容一个人侧身进去的程度，他开门的时候倒是毫不犹豫，任凭老旧的门发出尖锐的声音，但是动作足够迅速，这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像窗外的残阳的光，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啊，天黑的格外早。偶尔起的秋风，把树摇得沙沙响。寒蝉的悲泣突然想起来，听的人脊背发凉。

    我抹了一下因为灰尘而不舒服的鼻子，此刻，善溢已经侧身滑进了。他在里面轻轻关上了门，我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声音，门扣上了。

    我示意露可和瑠依不要动，我自己悄悄走到门前，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一切又回归了宁静，我试着拧了拧把手，非常顺利地，开了，透过门缝，朝里面，窥视。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这小小的房间，竟然没有一丝光亮。忽然，狂风吹拂，扬起的尘灰一瞬间让我睁不开眼睛，这间屋子其实是有窗口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外面是漆黑的，狂躁的钢琴声取代了一切，就在这一刻，似乎有一股力量，将我直接吸了进去。

    “砰——”地一声，门几乎可以说是被狠狠关上了，我直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竟然没能控制住，可是我顾不了疼痛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露可和瑠依还在外面，但是，不遂人愿，我完全只能趴在地上。可恶，善溢呢，那家伙去哪了。钢琴声愈加狂热，那节拍仿佛要击碎心脏，让人内心的焦躁不安被无限放大，风还在吹，窗外仍然一片漆黑。善溢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事。虽然没有办法站起来，但是努力一下的话，还能拿出手机，给瑠依小姐发个信息吧，兴许，还能有点希望。

    “喵——”风停了，钢琴也沉默了。

    我赶紧站了起来，手机也暂时放回了裤兜里，可是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即使吾辈是猫，仍然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丝光亮了。我的鼻子不舒适的感觉也消失了。虽然不知道我的感觉是否正确，但是，我大概已经不在那音乐教室中了，这就是所谓的都市传说吗？我是否已经消失在了原来的世界呢？

    “喵——”没错，是猫的叫声，吾辈似乎并没有继承之前的与同类的对话能力，我不知道这猫要对我说什么，当然，我也看不见它。当视觉不能发挥作用的时候，听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那声音，似乎对我有吸引力，我毫不犹豫地就跟上去了，没错应该就是这个方向。不害怕摔倒，我在黑暗中，加快了脚步，害怕啊，吾辈向来不害怕黑暗的，但是，这声音却在渐渐离我远去，害怕啊，害怕被丢下了。呼吸的节奏与脚步的节奏互相交错，或者说，根本谈不上节奏。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微邮的信息，手机的屏幕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光亮，是瑠依小姐发来的。内容如下:

    云飞，回来吧？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非常的奇怪。因为，“我”并非“陈云飞”。

    “喵——”那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从远处又折返回来，在催促着我前进了。我不禁回头，只有无边的黑暗。

    “喵”声音变得短促了，这黑暗的空间，还有回头路吗？只有猫叫声的方向，还有着一丝亮光，但是，我不禁有些害怕了。再往前面走的话，又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呢？时间会再一次改变吗。不行了，现在即使想要回去也来不及了吧，我只好再次启程。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究竟是什么人，我完全没有感受到。

    “喂，飞飞，你要去哪？”是善溢的声音，毫无疑问。他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什么啊，原来你也是么？”他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接着说“回去吧！”简单的三个字，铿锵有力。我咽了一口唾沫。

    “有一个声音”

    “回去吧，这里什么也没有。”他只是淡淡地说，然后再次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走到我的前面去了。

    “诶？等等我啊，善溢！”可是他头也不回。

    “回去吧，应该还有人在等你回去吧？”

    正当我踌躇不定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道强光撕破了黑暗，将善溢的身影笼罩，被这与黑暗无异的光笼罩。我从睁着眼睛看不见，变成了无法睁开眼。我用双手挡住强光，想要从指缝里面看见善溢，可是，他却再一次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消失在了那道光里。之后，黑暗就褪去了，我回到了黄昏之下的老旧音乐教室，窗外是美丽的黄昏之景，教室的门被打开了，她们二人皆是惊异之情溢于言表。

    “我回来了”我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这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善溢不在这里，钢琴也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刚刚在那个黑暗的空间里，确实是善溢吧，那道光里面又有什么呢？可恶，让我回来，自己又一个人走了吗。看样子我们都在时间的螺旋里面不断地徘徊啊。不出所料的话那应该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吧，竟然在这种地方吗。

    黑暗空间之外的世界似乎时间并没有变化，跟我才进来的时候一样，似乎一切都只是做了个梦之后，我们搜索了这间教室，什么也没有找到，真的就只是一间很普通的教室罢了，在这里耗着也不是什么办法。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我们四人一如既往地都来到学校上学了。他进教室门的那一刻，我和瑠依都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没错，如假包换的善溢，又来学校上学了。露可站长虽然不在我们班，但是，今天进校门的时候碰见了。

    “嗨，你们两个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怪不好意思的”他用自己的右手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傻傻地笑着说。“所以到底有什么事么？”

    从那个怪异空间出来之后，我就把里面的奇特经历在当晚回家后，用微邮告诉了瑠依小姐，她也表示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本来我们都以为善溢已经消失了。但是，现在他却好端端地站在我们眼前，至于是否是人假扮，我认为绝不可能。

    “善溢啊，昨天晚上……”

    “哦！你是说昨天晚上的足球赛是吧，嗨，我也没想到啊，竟然输的……”他竟然抢先一步说出来了我想要说的内容。他说的很起劲，一直到上第一节课。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我需要去广播站工作了，这个时候需要给全校同学念一些英语文章，或者播送一些新闻之类的，也可以接受一些“生意”可以点歌，不过，要收钱。但是啊。

    现在广播站里面也是四个人，加上那位一言不发的老哥。

    “我决定了，我也要加入广播站！”瑠依小姐突然这么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好啊！”露可更是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瑠依小……瑠依，你不是不喜欢参加这些活动嘛，怎么这么突然？”

    可是她并不搭理我，后来她们两人的对话我也没能加入进去，只好工作了。

    这让我有些如坐针毡，气氛对于我而言确实有些尴尬。

    啊，有些累了，我休息一下再去上下午的课吧。时间还有些，还能休息。

    于是，我睡着了。

    我又变回了小玄，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不用去上学，没有令人头秃的作业，又变成了一只无忧无虑的猫，任凭世界如何喧闹，都于我无关，我看见，瑠依小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她一个人平平安安地上学，没有人去打扰她，一个在教室里，上着课，一个人去了小卖部，买了她最喜欢的甜点，向着那并不存在的店员。我只是跟着她。

    “喵——”我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只能这样叫出声音，可是她似乎没有听见，她独自一人，吃着自己带的午餐，在梦里的我并不饿，只是静静守在旁边。

    下午的“课”上完了，她又一个人回家，脸上是幸福的笑容，一个人吃晚餐，一个人入睡，任凭我如何呼喊，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在之后，这个世界，破碎了，就在我眼前，像镜子一样，碎了一地，然后瑠依小姐用扫帚和簸箕，将这个世界的碎片扫进了垃圾桶，就睡觉了，一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切。

    我只能看着这一切，什么也改变不了。

    然后，我又醒了，在这广播站里，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幻。差不多是上课时间了吧。我出门打算回到教室，今天的学校似乎格外安静啊，一点声音也没有，嗯？不对劲，现在确实，这整个世界都空无一人。

    空旷又寂寥。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呢？

    天气十分晴朗，是怡人的午后。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微邮的信息，是站长的信息，

    “来cao场中间吧！”

    她跟善溢已经在cao场中间等我了。不由分说地，善溢突然掏出一把漆黑的手枪，直接朝我射击，凭借猫的反应，我躲开了射击，但是他们似乎并不想给我留余地，露可则是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朝我袭来，但仍旧被我躲过。

    “等等！”回应我的只有子弹和刀刃。不止一次地，子弹在我耳边呼啸而过。

    丝毫没有回应，没有办法，我只能逃。

    可这个地方如此空旷，直接逃跑的话肯定会被打中的，怎么办呢？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么人类的战斗力，能有多强呢？应该打不过同体型的猫吧。此刻，我的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反应不过来啊，与子弹同时呼啸而来的刀刃。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跟他们厮杀。赤手空拳的话，胜算也不大啊，善溢的手枪打空了一个弹匣，我一下跳的很高，在空中撕下一块衬衫，绑在了伤口上，这布条迅速由白染红，我逐渐力不从心，看样子他们是专门挑在了这一个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地方，他们是知道的，我究竟是谁。

    “善溢，露可，为什么要这样？”我再次大声质问他们，可回应的只有子弹，侧身一闪，“一，二”我心里默数，勉强躲过了，可是，还是火辣辣地疼，鲜血从伤口渗了出来。他们面无表情，似乎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只是在不断地重复着杀戮的动作，我被他们两个人逼到了cao场中间，甚至无法往外面突破。汗水开始影响我的视野，嘴巴里面是酸的，哭的，咸的，辣的，交织而成的绝望。

    算了，放手一搏吧。

    应该还有一点希望。我翻滚了两圈，“三”从斗争的中心暂时脱离，滑向了跳远的沙坑，大概是上午有哪个班上了跳远的体育课吧，这个沙坑现在是打开的状态。就差一点了！起跳！“四，五！”砰！又是一枪，“六！”直奔我而来，这次善溢学聪明了，他直接瞄准我的四肢，想要让我失去行动能力，所幸只是擦伤，善溢看样子还不太会用枪，他只是在拿着枪追着我打，两个人之间毫无配合，如果他们一个人封住我的行动，另外一个射击的话，我应该不至于还活着，我成功来到了沙坑旁边，这已经是极限了，cao场周围是高墙，爬墙的话，一定会被击落吧，没有任何掩护。

    哼，我有些得意。再次站定。露可则是直直地冲刺过来，离我已经不足五步，她举起了长刀，短发随风扬起，刀上是血液自然雕饰而成的血之花，可能再过一会，这花就要在我的胸口绽放了吧，善溢这时正在跑向我的侧面，寻找合适的射击位置。虽然现在已经是千钧一发，只要这一刀，我就会殒命于此，但他仍然不肯松懈。

    她已经架好了刀势，突刺，转瞬即发，我掏出手机，架开了刀刃，手指被割到了，但无妨，肾上腺素飙升，我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手机几乎断成了两半，要是血rou的话，不敢想象。

    就在这个时候，我顺势扔出攥在手里的沙子，正中露可的面门，她看不见东西了，开始扭曲起来，然后，在这个空挡，我利用了露可的身体做掩护，善溢无法开枪，用尽全力，朝他扔出了已经坏掉的手机，因为前面有障碍，吸引下他的注意力就逃吧，他没有办法开枪——“砰！”

    碧蓝的天空下，少年倒在了血泊中，不是我，是善溢，正中眉心，可以说是当场毙命吧，来不及思考，露可仍然在试图攻击我，沙子只能拖住一会，善溢的倒下，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一对一的话，趁她还没有回过神，我直接先下手为强，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刀掉到了地上，然后一脚踢开，转身准备逃跑，但是，一个还有些冒烟的枪口正指着我的方向。

    我叹了一口气，是他，在广播站里面那个瘦瘦的眼镜男。“砰！”我闭上了双眼。

    但是我却没有死。他只是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我冲刺，与我擦肩而过。迅速再开了两枪，我回过头，发现，之前要杀我的两人，身体因为子弹而残缺，但是却没有血rou，只是一些不可名状的，无法看清的马赛克一样的东西，他们又开始愈合，开始，变成“人”。

    “跟我走！”他大声下着命令，接着再开了几枪。

    终于跌跌撞撞地我们逃出来了，尽管如此，我还没能接受“现实”。现在，我跟这位兄弟躲在下水道里面，刚刚的东西，真的是善溢和露可吗？感觉很诡异。

    “呼，这位兄台，刚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略微叹了口气。“不用担心，它们不是你的朋友，”他找了一面墙，捣鼓了一阵，一个摄像头照着我们，然后墙开始移动，出现了一个通道，走了进去我现在也只有跟上去吧，里面有熟悉的气息，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这个通道十分复杂，中间还有好几道安全门。

    “待会有什么疑问，让站长告诉你吧。”他只是撂下这么一句话。就不再开口。

    终于我们来到了一个像监控室一样的地方。一个人坐在这众多的监视屏幕之前。

    她转了过来，没错这家伙就是露可，站长。我心里一惊。却被看穿，挡住了退路。

    “呵呵，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害你，你之前遇到的东西，不过是想要将你拉回‘正轨’而已。”她邪魅一笑。

    “云飞，你认为，这个世界，是现实吗？”从她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我不禁开始思考，这真的是现实吗？

    不，从理论上讲，这绝不可能是现实，就像猫不会变成人，时间不会逆流，都市传说不是真的一样。

    “啊！”又来了，现实的影子开始互相交错。

    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