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天的假设
就在我的小腿受到“重创”之际，我下意识弯下腰捂住小腿。就在这时，早晨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暗起来了，就在一瞬间，阴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聚集了起来，巨大的身躯互相碰撞、摩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它们之间的冲突愈加激烈，以至于产生了火花，闪电划破长空，本来平静的江水开始不安起来，它开始拍打岸上的任何东西，又好像要甩掉身上的吸血虫一样地把水面上的浮标和船扔到半空又掉下来，江水怎么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它要承受这些东西，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怎么扔，也扔不掉。 我一边重新整理好裤腿准备重新直起身子，一边说， “瑠依小姐，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可是，却没有人回答，等我真正站起身，发现，眼前已经是空无一人，何其梦幻。只剩我一人，在广阔却又黑暗的天地间，在这一眼都能望到边的浅滩上，我的目光却再也不能找到她的存在，她留下的足迹也不知道是被水流冲刷掉了还是怎样，消失不见了，不详的预感，我不再驻足，河水已经漫上了河堤，我只得暂时离开，期间不断回头望向刚刚我们站过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 大雨将我淋湿，于是我干脆不去躲雨，蹲在路边，静听风雨的咆哮，想要点一支烟思考人生，哈，初中刚毕业的家伙不能抽烟的吧，更何况我其实只是一只猫。 偌大的世界虽然在这一刻变得十分吵闹，但是，一股无法忍受的孤独感开始袭来，我已经第几次抹去脸上的雨水了呢？数不清，也不想去数。路上的行人和车，都消失了，这是真真正正的孤独，小镇的街道，又只剩下我一人了。 我在想，也许不是人们消失了，是我消失了呢？如果是我消失了的话，原来的世界会怎么样呢？瑠依小姐会怎么样呢？我又会去向什么地方呢？ 这样思考的话，我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什么办法，我拥有主人从15年到32年的记忆，如果世界还会运行下去，无论过程怎样相反，最后都会是一个结果，在32年，我没有勇气去参加同学会，于是，“我”会回到15年，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遇到瑠依小姐，但是如果结果不会改变的话，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瑠依小姐也身处循环之中……嗯？是世界之间重叠了吗，我们的循环交叠在了一起，但是，在我的记忆之中，我应该只跳跃了这一次时间才对……跳河的少年确实是我才对，没有死掉…… 我突然脊背发凉，这确实是跟我第一次跳跃时的情景何其相像！天空下着大雨，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这一次，时间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假设呢？ 奔跑吧，在这个雨天，不会有人再来捡你回家了，小玄，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是一只成熟的猫了。32年的未来对于我这只猫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遥远了，但是，既然看见了，我就不能不管，说起来主人这时候也是没能把自己的心意告诉瑠依小姐吧，明明瑠依小姐一直在注视着主人呢。哈哈，看样子他们二人都需要那么一点勇气啊。所以，小玄啊，不能胆怯，没错，吾辈是猫。 我不再迷惘，既然走丢的是我，跟瑠依小姐没关系，她并没有把我弄丢了，是吾辈自己走丢的。那么我只好自己回去了。 无人的街道上，我独自一人，开始了奔跑，我并非无处可去，我是有家的，双腿无比熟悉的道路，仅凭本能就可以到达，顺着路，路显得有些漫长，在雨中奔跑是既不浪漫也不青春的（至少小玄我是这么认为的），这条孤独的路上，我会因为什么而停下呢？ 奇怪的是，这条路，没有尽头，无论怎么跑，我也不能回到“家”，果然，走丢的猫会无法回家吗？很累啊，我忍不住想要休息一下了，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哟，老弟你没有带伞吗”一把伞遮住了我头顶的天空。 我急忙抬起头，站在我眼前的，是主人中学时代的好友，李善溢，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跟谁都挺合得来，朋友非常多，不过他本人倒是不这么觉得，引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简单的表面功夫罢了”。不过小玄我认为，能够收获大多数人欢迎的家伙一定都是非常厉害的人了。 他皮肤黝黑，四肢发达，有着憨厚的笑容，一张脸棱角分明，具有阳刚之气，虽然我的身高跟他差不多，但是，我只要想，就能完全躲到他的影子里。 “老弟，还愣着干嘛？开学报道要迟到了！走吧！”他的大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但是力道很轻。 开学典礼？我连忙拿出手机，发现日期变成了2012年，就在这时，善溢愣了一下，接着开口道。 “哟，老弟，这可不兴带啊，呃，嗨！老师不是昨天才说过吗？唉！算了，我不会……”其实正因为是他我便可以放心地拿出手机，不过，也不是迷糊的时候了，我现在只能相信眼前的现实，时间紧迫，只能顺水推舟了，既然瑠依小姐也能轮回的话，她会不会也到了这个世界呢？今天是主人与她第一次见面吧，可恶，要是她没有记忆的话，那我这身岂不是…… 先做一个合理的推测吧，点动成线，线动成面，面动起来会成为静止的体，如果时间的线性变换会使得体也动起来，就有了我们现在存在的时空，我也是在某本科学杂志上了解到这一观点的，但是如果时间不是只朝一个方向线性发展，而是会产生分支呢？我之前经历的“对立”的时空大概就是这种分支吧，但是，目前而言，结果是既定的，所谓的“未来”并没有到来，在2015年的夏天，再次开启了轮回，回到了瑠依小姐所说的，“每杀死一次陈云飞就能回到与他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就结果而言，仍然没有变，只是我取代了原本的陈云飞回到了过去，就我的最终目的而言，我是要让他们二人能走在一起，最终拥有一起活下去的勇气，无论是去参加以后的同学会，还是坚持自己的人生选择。但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主人的灵魂已经离开了，他把身体托付给了我，是有什么愿望没有勇气去完成吗？说到底，我现在只能确定我要完成的事与“勇气”有莫大的联系。 管不了这么多了，走吧！与现在的瑠依姐见面才是头等大事。 “啊，同学，谢谢你的伞！在这里见面一定是我们的缘分，交个朋友吧！我叫陈云飞，一年级第3班的，你呢？”我当然要与他交朋友，他曾经，或许现在也是，主人最好的且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我相信拥有主人记忆的我，应该也能与他成为朋友吧。 “哦哦，老弟你也是3班的啊，好巧啊，我也是！我叫李善溢，待会坐一起吧！”我倒是直接开始跑了。 “诶！老弟等等我啊！” “快跑吧，还有一分钟啦！”我朝他大声喊到。 总算，在一分钟之内，我跑进了教室，不是我吹牛，换做主人来的话，肯定不行，毕竟人类是有极限的，就像善溢，他虽然擅长运动，但是一样赶不上，被我落下了两层楼，虽然不出所料，整个教室里大家还在七嘴八舌的讨论各种各样的事，这种场景本来应该是很少出现在新的集体里面的，但是这个小镇本来就小，邻里之间，差不多都是一个小学上来的，有很多人以前就是同学，所以自然也能聊的开，至于陈云飞为什么没有什么熟人，算了，我就不说主人坏话了。很显然我来晚了，更何况，我现在是一身落汤鸡的状态，班主任老师虽然也在教室内，但是由于没有到时间，所以也并没有怎么管理吵闹的新生们，至于新生为什么在班主任在的情况下，还这么“肆无忌惮”…… “嘿，云飞老弟！等等我啊，你怎么跑这么快啊。呼——累死我了，诶，同学，你的水借我喝一口，放心，不碰嘴……”他直接拿起来就开喝，只喝了一小口，润湿嘴唇的程度。 “谢谢啦！诶，对了，我叫李善溢，今后咱们就是一个班的同学了，下次，你有什么困难我也一定会帮你的，欠你个人情，嘿！”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不过这不怪他。 “行，同学，先签到吧，待会有个自我介绍，待会我们再认识吧，先找个座位随便坐吧！”我紧随其后，签了到，然后默默走开了，奇怪的是，班主任并没有挽留我。 “哟，；老弟还卖关子呢，行，待会就待会，云飞老弟，我们找个位置坐吧！” “得，叫我云飞就行。”这个时候，我发现瑠依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这个位置她几乎坐了三年，我们的班主任管理还是比较人性化的，他不会在座位上面整什么花活，只是每次考完一场大型考试，就可以选择一次位置。但是实际上大家的圈子在开学的一个月内就开始固定好了，后面几乎都是微调，后排靠窗，再加上瑠依平时表情并不丰富，黑色齐肩长发加上她经常穿深色调的衣服，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此前，她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雨出神，手里转的圆珠笔好几次掉到桌面上。 但是，看见我进来之后，她的目光明显变得明亮起来，但是表情只产生了一瞬间的微妙变化，我咽了一口口水，径直坐到她旁边的位置。最后一排。善溢则是直接坐在了我的前面。 “哟，飞飞，眼光不错嘛。”他故意凑到我跟前小声说。真对这家伙无语，哈哈，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瑠依小姐确实，呃，哈哈哈，以人类的视角的话，确实是能引人注目的。别看善溢这样，其实，瑠依小姐几乎是他的克星一般的存在了。虽然被叫做“飞飞”确实很有爱，但是算了，吾辈是猫，猫就是要可爱，当年主人的话，还吃了一惊呢。 “我都听见了哦。”瑠依小姐不紧不慢地说，她已经坐直了，眼睛望向这边，直直地盯着善溢，锐利的目光似乎要扫描出他的血型， “咦——抱歉，jiejie，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叫善溢，你好！”善溢瞬间变得像犯了错的小孩，跟他的大个子形成鲜明反差，虽然这时候的大家都是小孩。 “啊啦，没事的，不用道歉，毕竟你也没有说什么坏话……魏瑠依，我的名字叫魏瑠依，很高兴……认识你。”之后我们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虽然瑠依小姐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穿越回来了，不然的话，应该是不会那么自然地与我交谈的，主人一前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有机会和她说上话。虽然我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湿透的，但是，除了善溢之前在外面碰见没有带伞的我…… 瑠依小姐的话，我认为她应该是注意到了，但是也没有提起，有什么理由吗？ “咳咳，请同学们安静一下！”讲台上的班主任清了清嗓子，然后站了起来，教室霎时间鸦雀无声。只有善溢那家伙。 “同学，请问老师怎么还没来啊！” “来了啊，我就是！”然后班主任在黑板上用苍劲的字体，缓慢，有力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邹书杰，全班哄堂大笑，“我叫邹书杰，23岁，从今天开始就是大家都班主任了！” 善溢的脸瞬间红透。但还是故作沉稳。 “哦哦哦，哈哈哈，老师好！老师好！” 很有意思，确实，我们的班主任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再加上他那完全能够融入我们的身高，很容易就跟同学们打成一片，这连续两次整活也是把善溢整的找不着北了，可以说完全没有代沟，在场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再后来，就是在正常不过的自我介绍的阶段，因为在下雨，所以开学典礼推迟到了明天，放学之后，我回家的方向跟瑠依并不相同，所以也没跟她一起走，记得她今天是有什么事来着。我也没有问，自己就回家了，善溢的话，他说他家里有活儿需要帮忙，也就回去了。 啊，“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确实，当年这一天，“我”，确实是独自回家的，现在身上的水仍然没有干，但是大家似乎对此都是视而不见一样，还是说，在他们眼里，我真的就是正常的？时间啊，重新回到了起点，按道理而言，时间回溯的条件，是陈云飞的死亡，但是这一次，“陈云飞”并没有死去，但是时间仍然重新给出了一个假设，它没有推进。回到家里，不出意外，是跟当年一模一样的情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总之，我是被叫到了教室办公室里了，原因是私下里携带手机的事。 “云飞同学，你昨天私自带手机了吗？”班主任语气轻描淡写，但是他的表情却是故作严肃，本来应该是充满压力的气氛瞬间就土崩瓦解了。但是我没有作出回答，只是双手互相打架，然后视线到处乱放，但就是不与班主任交汇。 “算了，没事的，可能是因为各种原因出了这么点小插曲，但是没关系，老师相信你是好孩子，现在就算正式通知了，没带当然是好的，带了的话，就带回去，不要再带来了。” 后来班主任说了什么，我就再也没有听见了。昨天进学校，我只给善溢看过自己的手机，瑠依小姐也应该没有在昨天看见我的手机，所以……这个世界会把一些东西是与原来对立存在，原因应该就是与陈云飞相反的我代替了他的存在，世界要作出相应的平衡吧，毕竟，都是要守恒的。善溢在这个世界里变成坏人也完全不奇怪。 “哦，对了，老师，请问我昨天的衣服是湿的吗？”抱着对世界的思考，我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嗯？”显然，他有些不知所措。看他昨天对我没什么反应，应当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