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树小树
扬越从高空往下看,大量的建筑物不过眨眼间就成为淤泥身体的一部分,最后变成放眼过去见不到边的黑色汪洋。 “你们凭什么要夺走我的一切!”海面上浮现出一张深渊巨口,女老板大声呵斥着。 “夺走我的家庭,夺走我的爱人,现在还要夺走任我蹂蹑的玩具!你们为什么要执着抓着我不放!”一道海浪升起,逐渐形成不见边际的通天巨浪。 “什么叫我们毁了你的家庭?明明是你自己不检点造成的,凭什么说是我们!”扬越不甘示弱,大声指责回去。 “如果那个贱人没有出生,那我现在一定是在与画家幸福的生活。这都怪她,是她毁了我的一切!她只不过是我生下来的一块rou球罢了,她活着的意义除了取悦我,一无是处!”澎拜汹涌的海啸卷上半空,露出腹部凶残的獠牙,拦住空中行驶的列车。 “嗐,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奇葩了。”扬越安放好秦珂,爬上车顶,一摊手,凭空出现一本无字黑色笔记薄,随后一扇独眼黑门屹立在海啸前。 “无理者,让我为你指明一条道路。”书页快速翻动,扬越随手撕掉一页扔向黑门。 白纸贴到黑门上,黑门内传出一阵阵诡异的讥笑,一双漆黑的双手抓住门框,向外推开大门,然后将门框捏碎,如玻璃破碎般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 黑门里一股强劲的吸力朝汹涌的海啸袭来,将碰到的黑水全部吸入门内。 扬越原以为只要把海水全部吸入就能收服邪恶的灵魂,可没想到那黑水越吸越多。 怎么感觉我在吸收整个世界的恶意?扬越又撕下几页纸扔进黑门,加大它的吸力。 照这样下去,整辆列车就要被巨浪给摧毁,我与秦珂将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小女孩望着扬越发愁的侧脸,松开方向盘,轻轻合上眼睛,双手把两副口哨握在胸前,嘴里呼唤起各种各样的名字。 列车失去控制,从高空迅速坠向海面。 “雯雯你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失重让扬越慌了神,直接合上手里的书,坐回列车里。 随着小女孩呼唤的名字越来越多,整辆列车乍现的光芒逐渐旺盛,仿佛海岸上的灯塔,为迷茫的人们指引航向。 “雯雯别念了!我们要掉进去了!”眼看距离海面越来越近,扬越慌乱的摇动对此不以为然的小女孩。 完了完了,全完了......扬越闭拢嘴巴,合紧双眼,满脑子全都是女老板得意的狞笑。 就在这一瞬,列车一个震动便停止下坠,随后车窗外充斥着鸟儿欢悦的鸣叫。 嗯?扬越探出头,发现无数只色彩斑斓的小鸟围绕着车身,是它们用身体将整辆列车拖起。 随即,头顶上的惊涛骇浪拍下,所有黑水顺着鸟儿的羽翼流下,没有一滴黑水沾染车身。 很快,列车踩着鸟群冲出海啸,天上的月光再次撒在列车上,列车正好飞过那架跨江大桥。 “你们不能走!不能,你们永远摆脱不了我的手掌心!”海水吞没世界更多的建筑,又一阵汹涌的海啸追着列车。 不过可惜,未被黑海侵染的大地上浮现出更多带着光泽、鲜彩亮丽的小鸟飞向列车,追随其后,充斥恶意的海水怕是彻底碰不到列车尾了。 “这些鸟群,是这个世界里对美好一直期盼的灵魂吗?” 十几只小鸟飞到秦珂的身边,清唱着歌。 它们的歌声不仅恢复了她的状态,还治疗了她的伤口,其中有一只调皮的红鸟蹦跶到她的肩旁,不停的蹭着她的脖颈,逗得秦珂呵呵直笑。 在这个荒唐的世界,善意与美好在恶意的大海面前,甚至没有萤火明亮,可就是这微弱至极的光芒,却是无数人用尽一生的追求。 秦珂看着越涨越高的黑海,一脸惆怅之时,手背图腾里飞出一只如火烧云一般羽翼的烈鸟,震起双翼,用喙拉扯着她的右手,牵扯着她靠近扬越。 随着秦珂的靠近,扬越身体有了能量反应,他回过身,看向秦珂隐隐生辉的右手,扬越顿时想起与她签订契约的场景。 扬越笑了笑,自觉的伸出左手。 剑黑挥霍斩邪祟,剑白轻扬抚清裳。 “提携!月阳剑!”秦珂一把抓住扬越的伸出的手,扬越瞬间变化成一把黑白两面的长剑。 “壶酒倾杯江东流,可见旧月伴今朝?”秦珂站上车顶,嘴里念念有词,剑身绕过头顶,轻轻向汪洋挥砍。 “将所有的留恋扔进江里,抬头能否望见曾经的月亮。”剑里传出一声哀叹。 “我有清酒提清水,可有青萧喝青声?”秦珂将剑甩至身后,舞了个剑花,随后向身前一刺。 “我可以闲下来听你的诉苦,可你有否听过别人的哀求?”长剑面对黑海传来质问。 “今,踏人道,斩恶行,立正身!”眉头紧竖,秦珂将剑横举在眼前,两指按抚剑身,从剑柄拂至剑尖。 “罪不可赦!”剑黑吞并剑白,整把剑乍现出黑色的光芒,秦珂使尽全力斩向黑海。 “咻。” 没有特别华丽的招式,也没有惊天动地般的剑光,一剑过后,整个世界感受不到一丝海风,听不到一点海浪的声音,仿佛时间暂停,整片黑海都没了动静。 现在这个世界只留下了鸟儿的欢声笑语,与列车发动的咕噜声。 列车开向了星空,漫天的千纸鹤追随着小女孩的梦,载着她心心念念的呜呜大火车,驶向未知的宇宙深处...... 列车开走后,秦珂两人不知何时被拉入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面看不到任何事物,充满了宁静与祥和。 “等我有钱了,就不用蜡笔作画了,到时候我会给所有房间添上色彩。”两人前方浮现出一道人影,他指着四周,侃侃而谈。 “嗯,我相信我们能装饰好这个家。”又一道人影出现,只见那人影紧紧地依偎在画家旁边。 两人说完,便消失了踪影,随后白茫茫的空间里多了一份绿色。 “天天都来这里喝酒?这么有闲情吗?”一道醉醺醺的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空间浮现一张长桌,一个男人把手搭在女老板的肩膀,靠近她的身体,有意没意的问道。 “我当然有闲情,我有一个爱我爱至深沉的男人,还有一个大大的房子,不仅除了这里,我到任何地方我都能快乐。”女老板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你如此贪玩?你就不怕他介意?”
“我相信,他是爱着我的......”同样,话落,人影与长桌消失。 空间里又多出了一份红色。 “哇,雯雯你可真厉害!爸爸我可真是羡慕你的想象力。”画家一只手拿着画笔,另一只手抚顺着小女孩的头发。 “那我就按你说的,在白天里加入一点黑夜般的色彩,使这幅画更加直观。” 画家说完,空间多出了一份黑色。 “为什么雯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画家对着他的爱人怒吼。 “是不是亲生的这重要吗?这并不妨碍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呀。”女老板辩解道。 “这是欺骗......这是背叛!我每天绞尽脑汁的创作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一个完整的家!可现实是,你告诉这不是我的女儿?”画家痛心的嘶吼。 “喂,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要是雯雯知道了,会对她身心有影响的。”女老板劝解。 “呵呵......我不可会当冤大头,替陌生人养孩子......”画家转身而去,空间里的人影再次消失。 空间里多出了一份蓝色。 “妈,爸爸呢?”空间里浮现出一扇门,女老板带着小女孩来到门前。 “你爸爸呀,嗯......啊,他就在门里,我带你进去。”女老板打开门,扯着小女孩的衣领往里推。 “你骗人!爸爸根本不在里面!”小女孩望着漆黑的房间,慌张的摆动身子,想要挣脱女老板的拉扯。 “我说他在里面就在里面!”女老板一把将小女孩推入房间..... ...... 白茫茫的空间逐渐填满了色彩,那艳丽的,就仿佛那家旅馆的大厅一般。 不过等空间填满了色彩,却再也看不到人影。 ...... 所以,小女孩找到她爸爸了吗? 不知道,不过我们至少实现了她的梦,不是吗? 两人耳边响起悠扬的汽笛声,响起了那来自星空的哨声...... ...... “同学们,还记得前几天让你们写的论文了吗?”胡老师站在讲台,讲台桌上放着一叠作业本。 “小树苗成长的过程中,是否需要大树的呵护才能茁壮成长,小明说不需要,只有经历过风雨的洗礼才能为长成参天大树。”胡老师念了一遍论题。 “全班除了两个人,其他人都写了‘不需要’。对此我感到好奇,秦珂扬越,你们是怎么想的呢?” 秦珂扬越相视一笑,没有回答。 没怎么想,我们只知道,有父母用心陪伴的孩子,不管家庭生活如何。 至少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两人撑着脑袋看向窗外,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一头,会不会有一颗大树虽然一直承受着太阳的暴晒,承受着狂风暴雨。 但他仍然耐心的弯着腰,乐呵呵的看着脚边那个调皮的树苗,那个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