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同道中人
徐彦擦干眼角咳出的泪水，喝干罐中最后一滴啤酒，接过秦端的身份证做好登记，直接拉他绕到后面的厨房里，给了他一套藏蓝色的粗布衣服。 等秦端换好衣服，徐彦转了两圈，不太满意道：“大小还挺合适，就是感觉少了点啥。”他翻出件米色围裙给秦端系上，上下打量，“怎么看怎么觉得像雇佣童工，少了点让客人心甘情愿消费的高级感。” “我有准备。”秦端从原先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一条铁灰色的头巾，勒着眉毛下沿绑好。他嘴巴一抿，颔首抬眼，顿时有了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气质。 徐彦拍手笑道：“哈！年轻人就是脑子活，你这样子往吧台后面一站，就算提价20%也有人愿意消费。” “怎么说，我的工资也涨20%？” “想得美，怎么不躺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馅饼呢？”徐彦如临大敌，连连后退，“今天是上岗第一天，你先把各种食材记住，咱家店小，用的不多，常用的也就二十多种。”徐彦丢给他一个小本子，指着一字排开的冷柜，“食材都在里面，照着本子自己学啊。晚上下班前要考你，错一个扣五十。认真点啊，别总想着什么涨钱涨钱。” 认错一个就要扣五十！？什么军事化管理条例！？我在这月休四天才拿五千，平均下来一天不到二百块钱，认错三个就扣差不多了，那不是一天白干？ 秦端翻看手中的小本子，每一页是一种食材，详细写了保存要求、处理方法、品质区分等内容，对于金枪鱼之类的大型鱼类，还细分了不同的部位。 文字写得倒是挺完备，只是配图却完全是用黑水笔手绘的，把鱼rou画得像块历经风吹日晒的老豆腐一般，秦端看瞎了眼也只能分辨出二分相像。 他正暗暗为难，徐彦探了个头进来，“还有记得每次开冷柜时间不要超过5秒钟，时间长了浪费电。” 抠死你算了！ 秦端心里骂了徐彦祖宗十八代，可也只敢在心里骂骂，骂完了还是老老实实坐下研读。 上午的两个小时，秦端勉强记住了十二三种食材，还是仅限于本子上的内容，并不能完全认出实物。从11点半开始，陆续有客人来，秦端放下本子，帮忙打打下手。还好是工作日中午，客人不算很多，不到2点店里便空了。 徐彦在门口挂上“准备中”的牌子，自己坐在屋外抽烟发呆，秦端则继续学习。天花板一角悬着一台老旧的30寸电视，嗡嗡地播放着过时的新闻或无聊的谈话节目。又花了两个多小时，秦端大体上背得差不多了，有个别实在看不懂的，想和徐彦确认一下。 “老板，老板！”他隔着吧台喊了两声，徐彦靠在门框上，指缝中夹着烟，恍若未闻。 秦端在围裙上擦干手，走过去拍拍徐彦的肩膀，“老板，我有几个地方想请教你。” 徐彦轻轻一抖，茫然地仰起脸，瞳孔中似乎有红绿蓝三色的碎光闪烁湮没。 秦端一怔，心中霎时闪过无数猜测与推断，可下一秒徐彦的表情恢复如初，抽了一口烟问道：“干嘛？我在门口抽烟也不行吗？” 秦端狐疑地审视徐彦，后者除了一点点的疲惫和不耐烦，没有什么异状，“本子上有几页看不懂。” “走走，我教你。”徐彦细心抽完最后一截烟，“多大点事，还至于拍我？” 徐彦将秦端有疑问的几种食材取出来，挨个给他介绍。秦端听得频频点头，同时脑海中飞快运转。 寿司店门口的小巷是东西走向，现在下午四点多，太阳挂在西边天空，阳光都被巷子另一边的建筑遮挡，所以徐彦眼中的三色光，不会是反射的阳光。 又因为现在天还大亮，周边住户不需要开灯照明，更不用说是彩灯了。硬要说的话，KTV或歌舞厅之类的地方可能存在类似灯光，但是方圆一公里内都是普通住宅，没有这种扰民行业的生存环境。 再者，徐彦眼中的光一闪即灭，总共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无论是他还是秦端都没有移动，就算是反射别处的光，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空消失。 如果判断得没错，徐彦刚刚完成了一个副本。 秦端的第一反应是麻烦。因为上次的副本经历不算愉快，不仅深切感受到了系统阴险的恶意，而且还遇到了莫名其妙的BUG。在他以前的幻想中，副本也好系统也罢，都是给被选召的孩子提供成长便利的。不说自此走上人生巅峰，再不济也整点表里世界交易的机制，能解决现下的经济困难也行啊。 虽然他不是极端的功利主义者，也不意味着他对万事都云淡风轻啊。 他不想和这个系统有任何瓜葛，实在是因为这个系统没有一点用处。 所以和徐彦同志相认的煽情戏码，在秦端的脑中刚冒了个头，便被他果断否定了。 总共花费了不到半分钟的思考时间，秦端决定从今往后脚踏实地，过好他的打工人生。 副本？系统？闹呢。谁爱玩谁玩去。 “老板，顺利吗？”一个清丽而略有磁性的女声喊道。仿佛是一只微微熟过的水梨，清甜的汁水中，回味有丝丝醉人的醇香，却又不霸道、不猛烈，像是碧空万里沾染的一抹卷云。 秦端循声看去，视线正撞上女孩迈入店中的一只娇小柔弱的脚。盈盈不足一握的脚踝，纤细修长的跟腱，浑圆饱满的小腿，全都包裹在黑色长袜中。女孩穿着棕咖色的半身裙，略显宽大的米色毛衣，纯黑的长发夹在脑后，鼻头因奔跑而有些微红。 “要是不顺利，还能和你说话吗？”徐彦笑呵呵地说。 “啊，别让妙龄少女为你担心啊。”女孩抚着胸口，“下次能不能提前说啊。” “其实无论说不说都没影响。”徐彦指指秦端，“主要是他今天第一次来打工，让你俩认识认识。他是秦端，这是夏星蓝。” “嚯，之前说的新人就是你啊？”夏星蓝咧嘴坏笑，左侧一颗虎牙露出头，“原来是个小色鬼，色秦。” ！！？？秦端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