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打的就是你的软肋
斜谷以西,阳平关。 关城大堂之中,猎猎如火的战意,正在大堂中疯狂的燃烧,狂烈的叫战之声,充斥着整个大堂。 陶商高坐于王座之上,正看着手中那道锦衣卫刚刚送到的情报,内中声称,曹cao大军已出斜谷口,进入到汉中平原,并与刘璋两军会合。 正是这一道情报,挑动了大魏众将的神经,亢奋的群起叫战。 就在一天前,东面已传回捷报,项羽已率三万前锋大军,攻破了南郑,宣告了蜀国的覆灭。 这灭蜀最后一功,已被项羽所得,至于东面的上庸等东三郡,估计可以传檄而定,也没什么功劳可捞。 功劳意味着食邑的增加,官职的上升,这些虎狼之将们,自然是“贪得无厌”的,不会嫌够。 今听闻曹cao又率大军入川,这送上门来的战报,如何能不令众将再度兴奋起来,亢奋叫战,想要再立新功。 陶商放下手中情报,目光瞟向了张良和韩信,那二人却保持着冷静,皆向陶商暗暗摇头,显然都不太赞成强行再战。 陶商微微一笑,这两员智士的意见,显然正暗合自己的想法。 陶商现在手握十几万大军,兵马数量上胜于曹cao,要是他想跟曹cao一战,一早就先派兵去斜谷口据守,阻止曹cao的大军进入平地了。 他却没有。 这是因为,张良和韩信二人已经给他分析过了形势,秦军兵力虽少,体力精力却旺盛,己军虽经一场大胜,却已是强弩之末,就算跟曹cao要战,也至少得经过个把月的休整才行。 所以,陶商才没有派兵去据守斜谷口,决定只守住南郑、城固以及阳平关等主要城池据点便是,坚守不战,任由曹cao率军进入到汉中平原。 因为陶商知道,对于曹cao来说,此战最关键的因素,就在于粮草供给。 从关中往汉中运粮草,有两条道最为便捷平坦,一条是由陇西经由祁山,走陇西右大道,另一条则是从关中,经由陈仓,走陈仓道。 这两条道虽然平坦,利于粮草转运,但无论走哪一条道,最后都必须要经过阳平关,自西向东才能运入汉中。 而阳平关却在陶商手中,这就意味着,曹cao无法经由这两条平坦大道,往汉中运输粮草,只能从阳平关以东的斜谷道、骆谷道和子午道往汉中前线运粮草。 此三条道离关中最近,路途虽少,但却极为崎岖难走,若再遇上连雨天气,更是寸步难行。 所以,自古以来,关中跟汉中间的运输线,都很少经由这三条谷道。 按照曹cao原先的计划,他是想以最快的速度,率大军先从东面三条谷道中,相对来说最好走的斜谷道赶往汉中,那时阳平关还在刘璋手中,他的粮草就可以走关西两条平坦大道,顺利的运往汉中前线。 曹cao却万没有想到,刘璋这般无用,还没等他大军赶到,就丢了阳平关咽喉。 这就意味着,他八万大军每日巨大消耗的粮草,就只能经由东面三条崎岖难走的谷道,运往汉中。 为八万大军转运粮草,至少得需要五六万的丁夫,从东面三条谷道运输粮草,必然要花费更长的时间,这就意味着,更多的粮草要被消耗在路上,只有少部分粮草,能够运往前线。 这样难以想象的粮草消耗,对于人口众多,国力强大的陶商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但对曹cao来说,便成了巨大的负担。 所以,陶商的战略也再简单不过,老子压根就不跟你交手,就坐守城池跟你耗着,看你能耗多久。 既然能不损将士性命,光靠比拼国力,就能耗死你,我又何必硬碰硬呢。 当下,陶商便以大魏之王的权威,屏压下了众将如狂的战意,传令下去,诸军只严守城池,无论面对秦军任何挑战,统统都视而不见。 僵持开始。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里,十几万魏军严格贯彻陶商的避战政策,坚守阳平关和南郑等诸处城池要害,任凭秦军如何叫战,就是不出战。 而为了尽可的不让曹cao就地取粮,陶商还下令,将汉中诸城外的野谷,能够搬走的统统搬入城中,来不及搬走的,就算是一把火烧掉,连一粒米也坚决不留给曹cao。 曹cao的苦头,才刚刚开始。 按照曹cao事先预料,陶商连战连胜,今又连汉中也拿下,必然已被接连的胜利骄纵,听闻他秦军到来之后,必会率大军尽出阳平关,狂妄的跟他一战。 蒌cao对自己的实力很了解,他自知自己的兵力虽然不及陶商,但他的优势在于士卒的体力充沛,而且自他收降了羌兵之后,骑兵数量要在陶商之上。 所以,曹cao对击败陶商,拿下汉中,十分有把握。 而曹cao也知道自己的软肋所在,乃是粮草运输不利,不可进行持久战,必须要速战速决。 曹cao的想法是美好,不过,他却再次小看了陶商这个老对手,没有想到,陶商把他的软肋看的清清楚楚。 他更没有想到,陶商虽然连胜连捷,却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并没有骄狂到急于跟他一战,连他八万秦军也一并击败。 魏军开始坚守不战,从南郑到城固,再从城固到阳平关,任凭曹cao如何狂妄的叫战,始终不见半个士卒出战。 更何气的是,当日曹cao亲往阳平关下叫战,陶商高挂免战牌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关城之上,当着他的面喝起了小酒,听起了小曲,俨然把他当作是空气般的存在。 曹cao很恼火,却又很无奈,除了徒自生闷气之外,所能做的,就只有无所不用其极,继续用恶毒的骂声,以向陶商叫战。 转眼间,这种对峙已过一个多月。 曹cao的苦日子,终于彻底到了。 时值夏末之时,秦岭一带的降雨开始增多,有时一下就是连着三王日的连阴雨。 阳平关东的三条谷道,要就崎岖难行,眼下大雨一下,道路更加泥泞不堪,艰险难走,秦军运输粮草的难度,更加倍增。 很快,三条谷道就都被泥石所阻,秦军能够运入汉中的粮草,更是递减了三成左右。 八万秦军所需的粮草何其巨大,曹cao花了近一个月的功夫,才屯集了不到一月的粮草,大部分的粮草,还需源源不断的从关中运来。 眼下谷道难行,每日运往前线的粮草,远远少于消耗的粮草,曹cao好不容易屯集起来的粮草,正飞快的日益减少。 为了防止断粮,曹cao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削减士卒们每日的口粮。 口粮一减,秦军士卒们自然是士气遭受打击,军心怨声渐起,本是旺盛的斗志,开始迅速低落。 至于所谓的体力,吃饱了才有体力,口粮一减,那些军汉们每天都要饿那么几个时辰,体力自然也跟着大幅下降。 反观陶商这边,因为有益州这个大粮仓做后盾,再加上阳平关在自己手里,从南面往汉中运粮的大道畅通无阻,数以万斛计的粮草,可以源源不断的被运往前线,根本不需要为粮草所担忧。 所以,当曹cao在为粮草犯愁,不得不大幅度削减士卒口粮之时,陶商却反而给将士们增加了口粮,隔三岔五的还要给士卒们喝上一顿rou汤,算作是额外的犒劳。 所以,十几万魏军将士们每天所要做的,就是在高高的城墙后边吃吃喝喝,睡觉聊天,尽情的放松休息。 此消彼涨之下,魏军将士的士气和体力,都在渐渐恢复,而秦军这边,则为粮草困扰,降入低潮之中。 “前日,一千运粮队在骆谷中遭遇泥石流,两万斛粮草尽毁……”
“斜谷又降大雨,运粮队被堵在半路,预计要推迟五日才能运抵前线。” …… 看着那一道道雪片般的坏消息,曹cao眉头紧锁,焦黄的脸上,弥漫着愁怒之色。 帐前,众文武们也一个个摇头叹气,斗志显然的颇为低迷。 啪! 曹cao将那几道烦人的奏报,狠狠的拍在了案几之上,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平伏下了恼火的情绪。 冷静了片刻,曹cao才环扫一眼众臣,问道:“我军粮道被堵,将士们口粮日减,军心已动,可那陶贼就是不肯出战,分明是想拖到本王粮尽而退,你们有什么法子可诱那陶贼出战?” 帐前,众人默然不语,都低下了头。 曹cao的目光射向了田丰,田丰把头偏向一边,捋着胡须,紧皱着眉头,做冥思苦想之状。 他又看向了郭嘉,郭嘉却正在咳个不停,也没办法面对他。 这两位谋臣,皆是力主曹cao继续跟陶商一战,但面对眼前困境,似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 曹cao皱头一凝,眉宇间迸射出一丝恼火,拳头紧紧握起,却又不好发作。 深吸过一口气后,曹cao的目光又射向了角落中的贾诩,便问道:“贾文和,对眼前的局势,你有何看法?” “这个嘛……”贾诩干咳了几声,方才不慢不慢道:“臣是以为,陶贼正是看出了我军粮草转运不利的软胁,才故意避而不战。眼下阳平关,南郑等城池要隘,皆为陶贼所据,而我粮道也时断时续,将士们士气已挫,继续拖下去似乎也非明智之举,依臣之见,不如先退回关中,再做打算。” 贾诩建议撤兵! 左右文臣武将们,多是暗暗点头,就连郭嘉和田丰二人,看那表情,虽不说话,似乎也赞成贾诩的看法。 曹cao眼神微动,似乎也有些动摇。 眼见秦国君臣动了撤兵之心,奉刘璋之命,前来充当两国联络人的法正,当场就急了,忙拱手正色道:“大王,万万不可撤啊,此时若大王撤兵而去,就等于把益州拱手让给陶贼,我大蜀灭国不说,正所谓唇亡齿寒,将来陶贼从四州同时向大秦用兵,大王又当如何抵挡?” 法正一番急迫之言,瞬间又把曹cao已经动摇的心思,又敲打的坚定下来。 一想到陶商得到益州的猖狂,想到将来陶商从四州向他大秦同时进兵的可怕,曹cao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法孝直你既然反对本王撤兵,你可有什么良策,能够解决本王眼前的困境吗?”曹cao正视着法正道。 法正一时语塞,迟疑了一下,却道:“下官目前是想不出什么妙计,但下官却知道,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大王若不咬紧牙关再坚持一下,只怕将来会后悔莫及。” 曹cao再次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法正阻止自己撤兵,固然首先是为了他蜀国,为了刘璋着想,但法正所说的,涉及到他秦国的那些分析,自也十分在理。 将来的威胁且不说,如今他气势汹汹率军入川,最终却一仗不打,灰溜溜的又撤回关中,这对他这个秦王的声威,也是一种变相打击。 “容本王再想想,再想想吧……”曹cao没能做出决定,只能无力的挥了挥手,屏退众臣。 这场军议,以没有结果而结束,众臣退尽,王帐之中,只余下了曹cao一人。 “陶商啊陶商,你不是一向很狂么,这一次,你怎么就怕了本王了呢,你这个狡猾的小子……” 曹cao以手托额,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暗骂着,恼火和无奈,统统都写在了苍老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