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回老家

    原本乏味的旅途因为冯宇的存在，变得甜蜜起来。一路上，他们交换了各自喜欢的书籍、影视、食物、青春期的偶像......想到什么聊什么，聊得忘乎所以。雅意重又感受到了恋爱时那种洋溢着温暖、幸福、快乐、热情的感觉。四肢不再冰冷僵硬，头脑也较往日灵活得多，诙谐幽默的话语不住地往来传送。每当雅意抛出一个话题，冯宇总能得体又机智的回答她。俊词妙语让这闷热污秽的车厢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雅意第一次发现，原来聊天时手机这么耗电的。

    聊至兴头，冯宇让雅意拍张照片发给他。雅意装傻拍了张车厢照过去。

    “雅意，别闹。我是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现在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有什么好看的。头发乱七八糟，丑死了。”

    “怎么会呢，明明‘衣衫褴褛更妖娆’才对。”

    雅意看到对方发来的信息，心里美滋滋的。便拍了好几张照片美颜后发过去。雅意的长相若换了是在二十年前并不怎么受欢迎。她的脸型瘦削，下巴尖尖，正是老一辈人常说的，不旺财、易惹祸、没福气的长相。但偏偏这两年流行她这类的网红脸，再加上美颜神器助力，确实挺像那么回事。

    “雅意，我要用个本子把你脸上漂亮的地方记下来才行...”冯宇夸人的功夫着实了得，几句话下来雅意又不禁飘飘然，觉得自己美上天了。

    雅意发过去的信息，冯宇基本上是秒回。聊了半天，雅意想起来对方是在加班，便问冯宇会不会打扰他？冯宇坚定的表示：“不会，为了你，我什么时候都有空。”拿到“保证”以后，雅意便再无顾忌。如果说一开始，雅意内心还有些歉意，那现在她早把冯宇是黄佳期男朋友这回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雅意在心里说。

    等抵达九河县时，已是差不多是晚饭时间。雅意在一家熟识的饭馆点了一个冬笋炒rou。老板娘端菜上来的时候认出了雅意，热情地说“小雅，回来啦！”。

    “是啊，阿姨最近生意不错吧？”

    “还不都靠你们这些老主顾嘛。”

    “阿姨的菜好吃嘛，人也特别好。”

    凑近看，雅意发现——才几年时间，老板娘竟老得这么厉害了。她记得自己刚毕业那会，老板娘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呢。如今，已然是个老太婆模样的人了：皮肤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即使不笑，眼角、眉梢也有不少皱纹。背脊不再挺拔，这使她原本就矮小的身材愈发苍老。就连她招呼客人时的神态、动作，也略略显出一种老迈之态。

    雅意心中一惊，“我以后也会老成这样吧。”又不由于想起张爱玲曾说过的：“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这时，雅意心中不禁起了个疑问——如果她比现在老，比现在丑，冯宇还会喜欢她吗？

    这顿饭雅意吃得百感交集，惆怅不已。

    吃完饭后，雅意坐三轮车预备去县城最大的超市买些年货。超市里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放着《恭喜发财》，俗里俗气的歌声，听得雅意想要逃跑。她一直闹不明白这么难听的歌，一直放着，大家怎么受得了。光是喜庆，不好听不也是种折磨吗？匆匆选购后，雅意提着大包小袋坐上了最后一趟进山的客车。

    回到家时，不出她所料父母正在客厅看电视。母亲看到雅意后，立即接过了雅意提在手上的东西。

    “雅意，回来啦。你妈刚说你应该也差不多该到了。”父亲巍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手都没有抬一下。

    “路上人多不？”母亲一边问一边打量着雅意身上的衣着。见她穿得也不见得比前几年更为光鲜，不禁皱了皱眉。

    “还行，比前几年少。”

    “现在打工的人少。像我们县今年又办了两个新厂。我听人家说保底工资2500呢。很多人都不出去外面打工了。你要是呆在家里也能找到工作。”

    “妈，我不一样。这里的工厂怎么可能会招文案？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母亲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阵子，才放雅意回房间。

    雅意走进房间，打开衣柜，发现母亲把雅意过去不穿的旧鞋又跟衣服放一块了。

    “妈，我跟你说多少次了。鞋子不要跟衣服放一块，多脏啊。再说了，这个鞋子都变形了，怎么穿啊？”雅意说着便把鞋子塞进垃圾筒。

    洗完澡后，雅意收到了佳期的信息。

    “雅意，到家没有？”

    “嗯，刚洗完澡。”

    “大过年的，别跟爸妈怄气。你跟他们吵，你永远占下风。好好过年，养胖点。你太瘦了，还不到90斤。”雅意之前曾经跟她们说过，自己小时候是留守儿童，与父母感情淡薄，但具体没细说。没想到佳期一直记在心里。

    看到这些暖心的话语时，雅意觉得自己渣透了。佳期对她那么好，那么关心她，她居然还想翘她男朋友，真不厚道。

    雅意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冯宇，并说：“冯宇，我不能对不起佳期。你不了解她，我知道佳期很爱你，比你想象中更爱你。我们到此为止吧。”

    对方隔了一会才回复说：“雅意，你喜欢我吗？”

    “你现在问这种问题，让我怎么回答你呢？”

    “你为什么就不能跟着自己的心走呢？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忧伤。我觉得你应该快乐一点。真希望有一天，你愿意对我敞开心扉，告诉我你的故事。好的，坏的，我都想知道。”

    “冯宇，你放过我吧。我是个特别没有安全感，又特别孤单的一个人。我的生活像一片沙漠，感情一触即发。你早晚会害死我的。”雅意不顾坦露了自己的心声。

    “雅意，如果说爱会害死人的话，那人类早灭绝了。你若是实在是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像你说的，到此为止吧。”

    雅意没想到冯宇那么快就同意了。她潜意识里以为冯宇会苦苦相求，劝到自己回心转意。现在对方这么干脆痛快地说“到此为止”她反而怅然若失，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话又说出去了，便也只得顺水推舟。赌气似地回了一句，“祝你们幸福。”

    发完这句话后，雅意就开始留意手机信息。可是，除了几位闺蜜相继发信息来外，冯宇再未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