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现人神
第二天，谷云放学后径直回家，母亲也没有在公司多待，提前下班。 静可爱注意到了谷云今天的态度，似乎格外的严肃和认真，她有些好奇，便拒绝了小女生们的邀请，早早回到了家。 “我去找谷云玩了~~” 放下东西，小丫头第一时间跑出了家门，去找谷云。 “谷云？” 此时，饭岛母子正站在大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小静啊，”谷云微笑道：“今天有亲戚要来拜访，所以，抱歉，不能跟你玩了。” “噢，没事没事。” 平冢静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谷云那里感受到了抗拒的意思，下意识的回到了自家门口，然后在侍女们的注视下，从门口悄然探出脑袋，好奇的观望着。 “这丫头…” 谷云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接下来要去除灵，自然不希望平冢静与之扯上关系 “谷云酱~~~” 一辆加长轿车停在谷云家门口，车门刚开，一道身影便直扑等在门口的谷云，将其揉入怀中。 母亲见此，倒也没有阻止，反而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 “环，好久不见。” 美夜子笑着跟饭岛环打招呼，后者优雅的点了点头：“你还是老样子啊美夜子，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不可以再像以前那么调皮了。” “嗨嗨！” 美夜子高举右手，完全赞同饭岛环的建议。 但是！ 她是不会听的！ 美夜子：我美夜子做事，岂容他人说三道四！ “喂，你是谁啊，快点放开谷云。” “嗯？” 美夜子看向身旁的小家伙，那一副猫咪护食的模样，瞬间便了解了她与谷云的关系。 “卡哇伊~~” 那还等什么，正太加萝莉，这可是双倍的快乐。 “喂，你这个女人放开我，可恶，放开我啊！！” 年幼的静可爱，惨遭美夜子的蹂躏，好不容易挣脱魔爪，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跟谷云玩闹，头也不回的逃回了家中。 “哈哈哈哈~~” 看着静可爱落荒而逃的模样，美夜子高举双臂，得意大笑：“美夜子，大胜利！！” “美夜子，吓到那孩子了。” 美夜子的丈夫叫高上春树，他戴着眼镜，语气柔和。 谷云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美夜子的选择没错。 善神的祝福萦绕，这意味着对方心地善良、平易近人，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环夫人。” 高上春树领着个跟饭岛律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小升，这是谷云哥哥。” “谷云，欧尼酱。” 小升有些害羞，怯生生的躲在母亲身后，向谷云打招呼。 “嗯，你好啊小升。” 高上升跟饭岛律年龄相仿，因此谷云对待这个年纪的男孩，颇有心得。 “奈央姐。” 谷云让早坂奈央去照顾小升，她有这方面的经验。 至于高上春树以及美夜子，则在母亲和谷云的带领下前往会客厅，商量接下来的除灵工作。 春树不是灵异人士，只是普通人的他，无法参与其中。 他并不害怕幽灵和妖怪。 或许能力不足，但高上春树的适应力很强，不会因为美夜子的特殊而大惊小怪。 比如说现在。 “你就是美夜子的男人吗？” 空幻出现在了春树面前，摆出了jiejie看妹夫，老丈人看女婿的态度，上下打量：“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喂！要是被我知道你欺负美夜子，小心我诅咒你哦！” “您就是天狐大人吧。” 高上春树眯着眼睛，温和的笑着：“美夜子时常跟我说起，说您是她最好的朋友。” “吼哦~~” 空幻可不是愚蠢的小姑娘，这样的夸奖，还不值得让她动摇。 “小升，这是天狐大人。” 春树将小升带到了空幻面前，小家伙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妖魔鬼怪的存在，也无法理解。 另外，他并没有继承美夜子的灵力，是个纯粹的普通人。 “嗯，孩子倒是挺可爱的。” 空幻给了小升一個强大的祝福，保佑他的人生能够平平安安，幸福美满。 神佑是神明独有的能力，按照强度，可以分为庇佑、祝福、恩赐，以及最高等级的‘稻荷神的加护’。 其中，加护唯一，只能给予一人。 空幻自然是给了谷云。 加护的力量极为强大，基本上空幻有的，谷云都有。 恩赐有三，可以分而赐之。 祝福则看神明自身的能力，需要他们自己消耗神力，再给予他人。 最弱的是庇护，效果最差，但完全没有数量限制。 只要你信仰神明，对方就能通过信仰建立桥梁，然后给你庇护。 当然，庇护，哪怕是最顶级的庇护，也就是护身符的程度，实在算不得什么。 空幻倒是想给小升一个恩赐，她也知道谷云并不会介意。 对于小孩子，谷云向来疼爱和关心，更何况是美夜子的孩子。 不过恩赐只有具备灵力的人才能承受，普通人是没办法获得神明的恩赐的。 因此，除去之前给了饭岛环的稻荷神之恩赐外，空幻手里还有两份未赐予的恩赐。 这东西的作用主要是保佑事业顺利，福运亨通，算是座敷童子的超级加强版。 在认识的人里，关系好到能让谷云将稻荷神之恩赐给予的，也就是爷爷、美夜子他们，可这些人一不开公司，二不发展仕途，要了恩赐也没用。 无奈，还剩下两份恩赐，暂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空酱，不会欺负春树吧？” 美夜子有些担心呢，她知道丈夫的性格。 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春树穿着玩偶套装在大学里迎新，初来乍到的美夜子看到可爱的事物毫无抵抗力，大喊着‘卡哇伊’便扑了上去。 于是，春树被美夜子抱断了肋骨，直接进了医院。 “哈哈哈。” 听到这，谷云忍不住笑道：“真像你的风格啊，美夜子jiejie。” “母亲大人，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和师姐处理，”谷云说：“您去招待小升和春树大哥吧。” “要注意安全哦。” 母亲看向美夜子：“那就拜托你了，美夜子。” “安啦环酱，放心交给我吧！” “伱这样我反而放不下心了。” “莫~~” 美夜子嘟起嘴：“再怎么说我也是特级除灵师，好歹给我点信任呀。” “嗨嗨。” 饭岛环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师姐弟。 “特级除灵师是什么，除灵师也有等级？” “具体的评级是没有的。” 美夜子解释道：“一般来说，你有过退治特级妖魔的例子，就算是特级除灵师了。” 同理的，退治过上级的是上级除灵师。 中级和下级，也是如此。 其他的职业，比如驱魔人、除妖师、巫女、法师、祭祀之类的，基本上也可以这么称呼。 “那，小妖怪和杂鬼呢，”谷云问：“退治它们算什么，见习除灵师吗？” “扑哧，退治它们干什么！” 美夜子忍俊不禁道：“杂鬼根本不能干涉物质世界，还有小妖怪，它们的力量不比普通人强多少，而且多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就更不会轻易接触人类了。” 见习级，一般指的是没有任何除灵经验的除灵师。 但还有一些人，因为不具备‘见鬼’（阴阳眼）的能力，所以连见习除灵师都不是。 这些人固然也会进行除灵工作。 可就除灵圈子而言，拥有灵力的美夜子等人，并不认可这类除灵者。 连灵力都没有，这也叫同行？ 即便是美夜子，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不会与无灵力者一起除灵。 倒不是美夜子瞧不起他们，而是不想让他们陷入危机。 举个例子，一个普通人在无神论的熏陶下长大，突然知晓了这个世界存在鬼怪，他会做什么？ 有些人，精神出现问题，整天疑神疑鬼的。 还有些人会生出巨大的好奇心，然后各种作死，害人害己。 “圈子里，大部分都是这类人，”美夜子无奈道：“或是看过几本书，又或者用着不知从哪里看来、听来的偏门招数，自以为是的进行除灵工作。” 这种人大部分是骗子，只能糊弄糊弄普通人。 当然，如果只是骗子，那还不算什么。 最麻烦的是一些经历过灵异事件的人，他们撞邪的概率远比普通人要高，遇到事情，很可能真的存在妖魔邪祟。 没本事，却又容易参与进去，搞不好就丢掉了性命。 “跟爷爷说的一样呢。” 谷云并不奇怪，美夜子本身就是师从他爷爷，那么饭岛一门的想法和态度相差无几，是相当正常的事。 就连谷云自己，都觉得美夜子和爷爷说的没错。 没能力，除非逼不得已，比如小鸟游一家，都被咒怨追杀了，避无可避，只能拼死一搏。 可要是小鸟游一家遇到的不是饭岛家，而是其他的什么骗子大师、法师呢？ 最终的结果，就是小鸟游一家被咒怨吞噬，所谓的大师也一并陪葬。 对于这样的人，饭岛一门嗤之以鼻。 嗯，现在也加上谷云，他也跟着一起，嗤之以鼻。 “我的话，之前的祓除仪式，算什么级别？” “这个没有等级的啦。” 美夜子哭笑不得道：“直接召唤神明，让逢魔之时骤降，改天换地，这在圈子里可是属大忌。” “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们也不可以挂在嘴边。” 非要说的话，那次仪式，已然超越了特级层次，达到了传说中的‘现人神’的高度。 而这里面的大部分功劳，都在谷云一个人身上。 “现人神？” 谷云疑惑道：“那是什么？” “嗯…” 美夜子挠了挠头，其实她也不太清楚：“这个，空酱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现人神，简单来说就像谷云你一样，天生具备极高灵格的人。” 用数据来说，至少也得超过50灵格，才能被称作现人神。 现人神是天生的，一般无法通过后天修炼达到。 因此，爷爷和三槌婆婆，都算不得这个层次。 倒是同水灵之花完全融合的美夜子，灵格突破50，算是有了现人神的基础。 唯一差的，就是战绩。 “能以一己之力，退治大妖怪，或者百鬼夜行的人，才能被称作‘现人神’。” 这样的存在，圈子里有没有，就连美夜子都不清楚。 反正她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毕竟这个时代也没有哪个大妖怪，会让他们去退治。 “除了祓魔仪式外，小谷云还有什么战绩吗？” “我退治过一个相当于中级妖魔水平的恶灵，叫伽椰子。” “噢噢！” 美夜子拍了拍谷云的肩膀：“这不是很厉害嘛，那小谷云你就是中级除灵师了。” “哎？这么简单？” 谷云疑惑道：“不需要什么认证吗？” “什么认证？” 这又不是游戏，也没人会给他们发什么证明。 除灵师的级别，一是自己心里有数，二就是得到大家的认同。 说白了，就是一个名气，没啥用处。 “除灵者们，没有自己的势力和组织吗？” “嗯...” 美夜子将手指点在唇下：“没有吧，反正我没听说过。” “非要说的话，圈子里的领导者，也只有十名门了。” 除灵圈子并没有一个协会之类的东西，它的聚集，靠的只是十名门的号召。 “特级除灵师，很多吗？” “挺少的吧。” 美夜子思索着说道：“大部分都是些老爷爷老婆婆，比如师傅，还有津场先生，年轻一辈里，还真没听说过谁成了特级除灵师。” 嗯，除了她以外，真没听说过。 美夜子：如果有，算我孤陋寡闻！ “那上级、中级呢？” “嗯…” 美夜子觉得这么回答，谷云没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她换了个说法：“只有具备灵力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作除灵师，即便是见习的，也必须得拥有灵力。” “没有灵力的人，一般被圈子里戏称为‘民俗学者’。” 他们就是一群因为兴趣爱好才进行除灵的人，向来不为真正的除灵者认可。 “除灵师的数量并不多，比起普通人，更是少之又少。” 以美夜子所在的铃之濑为例，一个镇子，少说也有四五万人，但除灵师只有美夜子一个人。 再说谷云这里，裂口女的怪谈已经在东京圈里肆虐的了半个多月。 然而到现在，谷云也没见有除灵师过来。 还得靠他亲自出马。 “或许有，只是我们不知道。” 美夜子说：“但怪谈这种级别的灵异事件，一般的除灵师没法退治。” 所以退治妖魔，第一麻烦在信息是否流畅，除灵师能及时知道哪里发生了灵异事件。 二，就是足够运气，附近刚好有一个优秀的除灵师，还愿意去解决问题。 “这两点，便是如今的除灵师们的困境。” “相比起这个世界的广阔，除灵师真的真的太少了。” 而且除灵师也不是慈善者，除灵本身具备风险，他们不会为了退治妖魔，到处打怪。 一如现在的谷云，只有当怪谈触及到了他的安全，他才会出手。 “各地的神社与神明，只能保一方平安。” “除灵者也一样，”美夜子摸了摸谷云的头：“我们能保护的，只有我们身边的少数人。” 他们只是凡人，一个人能保护数百人，已经是很值得骄傲的事了。 你想要守护数万人，数十万人。 就算有这个心，可你有这个时间，有这个精力和能耐吗？ 别闹了，谷云不是救苦救难的神佛，他也要生活的啊。 “所以，别想那么多。” 美夜子说：“其他的除灵师的事，等到了夏天，我们去一趟京都，今年的大祭会在那里展开，到时候受到邀请的名除灵师们都会过去。” 三槌家是曾经的五行家族之一，几乎每年都会受到邀请。 饭岛家之前只有爷爷一个人，但在除灵界，老爷子威望很高，连三槌婆婆都说他能靠一己之力，发展出一个名门。 “师傅年纪大了，今年估计不会去。” “不出意外的话，”美夜子：“今年饭岛家的代表，应该就是小谷云你了。” 对此，谷云倒是无所谓。 他继承了爷爷的衣钵，自然得背负一些责任。 “这些事，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美夜子：“现在，小谷云你跟我说说那个怪谈，是裂口女对吗，为什么你觉得会是裂口女呢？” 谷云将先前早坂奈央所说的，以及同学失踪的事，外加饭岛一家从家庭和老师两边调查到的线索，更加详尽的告诉了美夜子。 “田村同学…” “抱歉，他，我也无能为力。” 美夜子摇了摇头，解释道：“遭受怪谈的人，在以前会被称作‘神隐’，神隐会导致现世人们的记忆和情感出现偏差。” “如果只是失踪，人还活着，那普通人的概念里，对方应该也只是走丢、不见了。” 同样不会去寻找，不会在意。 但绝不会出现对方出车祸死了，这种记忆。 “死亡记忆已经出现，”美夜子说：“小谷云你的同学…” 不用美夜子继续说下去了，谷云明白，田村已经彻底死亡，没救了。 田村与谷云，算不得关系很好，也只是认识。 他是班长，要接触每个同学。 记得那是一个挺可爱的小男孩，性格腼腆，胆子也不大，如同小动物一般，天真单纯。 “怪谈，会吞噬灵魂吗？” “不会。” 美夜子：“但被怪谈杀死的人，他们的灵魂会陷入怪谈的世界，只有将杀死他们的怪谈消灭，才能让其重获自由。” 灵魂有黄泉法则庇护，怪谈无法吞噬，只能让其沉沦在可怕的记忆之中。 比如，让他以为自己还活着，不断重复死亡的过程。 裂口女的话，就是田村在傍晚回家，遇上了可怕的怪女人，然后被其剪开嘴巴，蹂躏致死。 这样的经历，会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如同无尽的轮回，直至将灵魂折磨成‘真灵’，才会停止。 “真灵是灵魂除去记忆、感觉外，最后的自我意识。” 怪谈存在的时间越久，害的人越多，其中囚禁的真灵会不断积累。 所以怪谈在这个世界，几乎是妖魔、人类、神明共同打击的对象，说一句人人得而诛之都不为过。 “万物相生相克，异类和人类，也存在这一关系。” 怪谈天克人类，一旦遇上，人类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即便是术士，除非像谷云这样，受难的人正好在身边，否则周围人记忆被修正，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怪谈害了人。 这就像是警察体系，如果没有人报案，而他们又不在事发现场，你让警察怎么办？ 靠凭空想象，脑补出一个案件吗？ “好在，妖魔克制怪谈。” “怪谈想要真实存在，而化作妖魔就是他们的愿望。” 美夜子：“所以妖魔的妖力对妖魔有着非常强大的压制力。” 甚至于，妖魔一旦遇见怪谈，如果是相性近的，还可以将其吞噬，壮大自身。 “妖魔能吞噬怪谈，却不敢轻易吞噬诅咒。” 美夜子继续说：“因为诅咒会让妖魔性情大变，甚至将其杀死，以血rou重塑一个全新的个体。” 诅咒是极为强大的无形之力，它们能依附在个体身上，提供庞大的力量。 无论是人类、妖怪、怪谈，甚至是神明，诅咒来者不拒。 因此在这里，诅咒克制妖怪，会将其精神摧毁，彻底魔化。 “面对诅咒，人类、妖怪、怪谈，都没办法将其祓除。” “能够对付诅咒的，只有神明的力量。” 所以在这个克制关系里，真正的神明，如水天后、空幻这样的，能够轻而易举的净化诅咒，将其彻底消除。 “最后，人类克制神明。” 这个关系其实挺迷的，为什么人类克制神明呢。 难道是因为信仰，神需要人类的信仰？ “关于这一点，说法有很多种。” 美夜子解释道：“第一是神明无法直接干涉人类的行为，第二是人类作为这个世界，几乎一切污秽的传播和制造者，他们会不断的给神明添麻烦。” 不仅如此，人类的主观能动性，甚至能够做到杀死部分神明，而神明却无力反抗的程度。 比如，一条河的河神。 如果人类直接给它填了，那河神该怎么办？ 河神要是信仰之灵，河流就是它的本体。 河被填了，它自然也就死了。 若是具备实体的鱼妖、水妖，他们或许不会死去，但神力会大幅度削弱，而且从此无家可归，很是凄惨。 “神明不会报复吗？” “怎么报复，报复谁？” 美夜子说：“这种事，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做的，如果是某人冒犯了神明，他们可以降下天罚。” “可一群人呢，成千上万人犯下的事，纵使是神明，也不可能对他们做什么。” 当人类以群体的意志进行活动，有道是法不责众，纵使是神明也无法对抗，只能听之任之。 所以，人类克制神明，后者哪怕再厌恶，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