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恃功自傲
话说李康年夺下汴州、陈留两座城池,便马不停蹄地派出石进堂、龙不佑、仇先知、凌风、尹子琪等将领,以令狐超的兵马为协助,四处开战,将汴州城附近的城镇清理了个遍,占领地盘,征粮,抓壮丁补充兵源。 很不凑巧,穷苦的百姓为了朝廷的需要,早已被官家兵马洗劫过一次,等叛军到来,已无粮可征,无壮丁可抓。 石进堂、龙不佑、仇先知等人,见农家院里有唯一的母鸡,村子里有唯一的耕牛,镇上有唯一的存粮室,很是眼红,统统洗劫一空,载歌载舞而归。 穷苦人斗不过官府,更斗不过叛军,唯有挤出两双眼泪、一把鼻涕,牵着孩子,扶着老人,西进或南下,就为求个‘好死不如赖活着’。 一路忍饥挨饿,上山挖野菜、打兔子,下水捕鱼、摸泥鳅,走进山沟沟捕蛇、围攻老鼠。实在饿的没办法,挖草根、剥树皮,无可奈何之下,吃上了‘观音土’。实在没办法,丢弃老人,卖掉儿女,甚至一个残忍到家,道德防线被攻破,易子相食,景色凄凄,惨状不忍直视。 安思景收到李康年的书信,带着黄河北岸的兵马,渡过黄河,跟汴州城里的叛军一个会师,一顿酒rou过后,拿出地图,跟将领们来了一个共商西进之事,想尽快踏平商州,进攻虎牢关,攻取洛城。 石进堂、仇先知、龙不佑、凌风、尹子琪等将领,空坐一旁,两神无主,脸色暗淡,好似霜打过的茄子,可怜至极,状态极为不妙。 安思景见之,感觉不对,心想: 他们平时都是热血沸腾的汉子,一听到战事,两眼冒光,嘴流口水,今日这般景象,定是有什么事情不合他们的心意,想讨个说法。 我得问问先,开口道:“石将军,是中午的酒rou不合口味吗?还是困了,想睡上一觉先?怎怎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凌风道:“大帅,城西王家的两个媳妇长的极为诱人,老石情窦初开,一眼相中,便想将之纳为小妾。可军师不但不叫声好,还极力阻止,说什么当地世族乃一方豪强,树大根深,不能得罪,与之为敌。” “大帅,这次过大河,攻汴州城,我的部下可是打的先锋,死伤五千来人。那两个女人,一不是军师的亲戚,二不是军师的相好,他凭什么横加阻拦,让我不能如愿以偿。”石进堂向着安思景说完,转过脸,将李康年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大帅,我想问一下军师,我们跟着大帅您这般出生入死,拼死拼活,不问未来归宿,到底是为了什么?” 仇先知大气道:“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一路吃好、喝好、玩好,活个痛快!四处征讨,攻城拔寨,保不齐那一天一个运气不好,两眼一闭,死在那个山沟里或城墙下,尸首都叫人难以辨认。” 龙不佑道:“大帅,我们是军人,除了跨马狂奔、横刀对敌,就是攻城拔寨,将生死系于裤带,朝不保夕。要是连吃好、喝好、睡好,这点基本的要求都要到军师那里讨要,还得看他的脸色行事,将士们的心定会凉冷一片,无处取暖!” 尹子琪道:“老龙,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帅那次不是给与我们好处,以资奖励,何时亏待了我们。” 安思景终于听出了味道来,将所有将领们看了一眼,呵呵大笑道:“我还以为什么过不去的坎,原来这么点小事!谁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别藏着掖着,一起吐出来,求个痛快!” 一名叫薛万千的将领站了出来,道:“大帅,那薛万福家有个姑娘,我想续个偏房,不知可以不?” 李康年道:“薛将军,俗话说的好,同姓三分亲,同宗自己人。你跟那薛万福家同姓,五百年前想必一家人,带着血亲,这怎么可以。” 薛万千脸色一变,两眼冷光直冒,一脸的委屈,嘴角微微颤动。 安思景见之,道:“康年,什么薛将军薛将军的,该叫薛叔叔。你一肚子的圣人学问,难道里边就没有‘尊敬长辈’吗!什么同姓同宗的,你薛叔叔说行,那就行。” 薛万千道:“大帅,你错了,我是个粗人,可当不起康年的叔叔。” 安思景笑道:“万千,你说的什么气话,你是我安思景的兄弟,那有当不起这个叔叔的说法!” 转过脸,对着李康年道:“康年,你刚才言语有失,你万千叔叔生气了,还不给他赔个不是,你平时可是最懂礼数,最通人情的。” 李康年见安思景对着自己的眼光犀利无比,便也软下身段,微微一躬,道:“万千叔叔,小侄刚才言语有失,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侄一般计较。” 薛万千立马脸色圆润,很是得意,欢言道:“康年,这就对了,万千叔叔还盼着你为我那新婚之喜写副对联呢!你好好想想吧!” 安思景高兴道:“这就对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让外人见了,定会笑话。” 李康年笑道:“万千叔叔,小侄已想好了。” 安思景笑道:“快说说看!别让你万千叔叔等着!” 李康年道:“鸳鸯福禄千年定,龙凤呈祥今朝合,佳偶天成。” 安思景高兴道:“佳偶天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会儿去将新娘接来,欢度今宵。” 薛万千笑道:“多谢大帅成全,末将感激不尽。” 安思景笑道:“谢什么,应该的。” 言语落,环顾一周,欢言道:“还有谁想成其好事的,一并说来,也让我为你们高兴高兴。” 除了李康年跟令狐超静止不动,默不作声,全场的将领全都站起身来,言语道:“大帅我......” 安思景见之,伏上喜人的笑容,高兴道:“那还等什么,快去将新娘接来,欢度今宵,明日出征。” 将领们齐声道:“多谢大帅成全,末将感激不尽。” 在薛万千的领头下,将领们一个行礼作别,欢欢喜喜地走出议事厅,脚下歌声嘹亮,背影开满鲜花。 李康年见之,心头一个激动,滴下鲜血。 那血滴像极了雨点,落到心坎上,慢慢地变成一条小溪,一条小河,一条大江,渐渐地注入汪洋大海,波涛汹涌,卷起万千浪花,久久难以消散,像极了迷茫人生中的惊天骇浪。
安思景见李康年脸色难看,双眼迷茫,无精打采,问道:“康年,怎么哪?你也不舒服?” 李康年默默无语,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令狐超代言道:“大帅,恕末将多言,要是这样下去,人人除了当兵,就没有其他的活路了!” 安思景一听,奇了怪了,你令狐超一个刚刚投诚过来的将领,真不识好歹,竟敢大言不惭,说出如此话来。 但想着该善待投诚者,便给上令狐超几分薄面,微笑道:“你怎么这么说啊?令狐将军。” 令狐超道:“大帅,带兵的可以随意烧杀抢掠,不带兵的只能遭人烧杀抢掠,没有活路,还不如当兵算了,与其被别人烧杀抢掠,还不如烧杀抢掠别人算了。” 安思景听过,转过脸,向李康年看了一眼,道:“康年,你上次说的那事,不是父帅不认同,是现在没有他们的流血牺牲,进不了京城。你也知道,从涿州起兵,走到了这里,要是不到京城里去看看、逛逛、坐坐,不就白来了吗!” 李康年道:“父帅,你得明白啊!既然来了,就回不去了!要是在京城里坐不稳,等待我们的将是穷途末路,可能连一个普通百姓都做不成。” 令狐超道:“大帅,自古起兵者,都讲究个‘成王败寇’。要是不能称王,成了寇,总有被剿灭的一天。” 李康年接话道:“父帅,成王者,都会善待天下,愿与天下的苦难走到一起,顺应民心民意。万千叔叔他们这些将领们,贪、嗔、痴,三毒俱全,心中只装着自己的欢愉,看不见他人的痛苦,像极了一头占据山头的猛虎,贻害无穷。” 安思景道:“那你说怎么办?” 李康年道:“渐渐收缩他们的山头,再围而捕之。” 安思景苦言道:“那你得有个好的对策才行,别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李康年道:“不显山,不漏水,培养他们手下的将领,加以提拔,分管他们手上的兵权,化而分之。” 安思景道:“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会愿意。” 李康年道:“他们最好是不愿意,跟手下的将领离心离德,一旦有事,无人相帮。” 安思景问道:“那要是他们愿意呢?” 李康年道:“父帅,手下兵马越多,威望越高,反之亦然。” 安思景道:“那你着手去办吧,隐蔽些,别让他们看出端倪,抓住把柄,不是又要跑到我这里来嚼舌根了。” 李康年道:“是,父帅。” 安思景道:“那就先这样吧,你们俩都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西进商州。” 李康年跟令狐超对安思景一个行礼拜别,出得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