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苛政猛于虎
王猛刚来到陈亮的小院门口，秦争鸣就扶着老妇人来了，王猛见之，迎了上去。 秦争鸣道：“老人家，这就是我家大人。” 老妇人一听，赶忙停下脚步，两个膝盖关节一软，两个膝盖就要落到地上去。 王猛一把扶住，微笑道：“老人家，你没必要向我下跪的，我要是接受了你的大礼，我就可以回家种地去了。” 老妇人道：“大人，你怎么这么说啊，民跪官，天经地义的。” 王猛笑道：“老人家，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来跪我，只说明我这个官没做好啊！怎么还受得起你这一拜。” 老妇人听过，泪水喷了出来，微笑道：“看样子，我今天找对人了。” 王猛将老妇人扶到陈亮的院子里，坐下，对着孟玉茹道：“孟姐，给老人家弄点吃点，她应该还没吃午饭。” 老妇人问道：“大人，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午饭啊？” 王猛苦言道：“老人家，你要是吃午饭了，你这个点那有时间来找我。” 老妇人苦笑道：“大人，你别怪我啊，我从昨天到今天，还没吃饭。我是听别人讲，这个点来找你，你会请我吃顿饭的。” 坐在一旁的陈亮听过，接话道：“老人家，这个点来好！就该请你吃饭。” 孟玉茹端来四杯茶水，王猛接过一杯，递给老妇人，微笑道：“老人家，你喝口茶先，有话慢慢说，我今天有时间。” 老妇人喝过两口茶水，微笑道：“大人，我今天来找你，是想你帮我想个法子，治一治我那几个无情无义的孩子。” 王猛听过，温言道：“你将你的事儿说说，看看我该怎么帮你。” 老妇人慢慢地说道： “大人，不怕你笑话，我有三个儿子，老大娶了个媳妇叫薄情，老二娶了个媳妇叫寡义，老三娶了个媳妇叫跟风。 我家老头子在的时候，我俩口子多多少少能挣点，再加上以前有一丁点的积蓄，我那三个媳妇对我们可好了！ 今天来叫句，妈，你们吃饭了没有？明天来叫两句，妈，你要是没吃，就到我那儿吃去。 我说，还没呢，刚把饭煮好，刚把菜炒好，正等着你爹回来吃呢！ 你知道她们怎么说的吗！ 她们说，妈，那感情好啊！看看你炒了什么好菜，我也尝尝。 结果怎么样，试了几下菜后，顺便将我跟老头的饭吃走了一半。 我家老头子为了让我也能吃上几口，活活地空着肚子，在地里干了一下午的农活，人儿越来越瘦。 ” 秦争鸣听过，轻声问道：“老人家，他们以前对你孝敬吗？” 老妇人笑答： “ 以前对我可好了！言语周到，照顾有加。 今天来叫我一声妈，到我的小菜园子里摘走几个苦瓜啊！ 明天来叫我一声妈，到我家老头子的房里打走几斤高粱酒啊！ 后天来叫我一声妈，到我老头子的池塘里抓走几条鱼啊！ 逢年过节来叫我一声妈，我杀头猪，他们坐下来吃顿饭，走的时候强行拿走几斤猪rou啊！ 我跟老头子一来不需要他们养，他们又能混个好名声，当然对我们好了。 可我家老头子去世了，我一个孤寡老妇人，下地种不了稻谷，上山砍不了材火，下水也摸不了鱼，那一点微薄的积蓄被他们三人骗了去以后，我只能靠他们给口饭吃了。 大人，其实你也知道，我一个老婆子，一天都懒得动几下，能消化得了多少啊！牙都没两个，能吃得下点什么啊！一天二三两米就够了。满口没牙的，他们就是给我一块少rou吃，我都啃不动啊！最多喝点汤水。 要是他们的米饭煮的硬了，我都是强行吃一丁点，半饿着，我还说今天胃口不好，明天多吃点。生怕他们知道了，会埋怨自己，他们可是要下地干活的，需得吃点硬的，吃稀了，肚子一下就饿了。 可他们就是蠢哪，总以为我吃掉了他们的九七九八，一到生活紧张的时候，就对我发火，说要不是养着我这么一个废人，那会有这档子事。 可他们那里知道，真正害的庄稼人青黄不接的，是那繁重的赋税啊！ 收了这项收那项，人越穷就越苦，越苦就越穷。 我家大媳妇说我不能在她家吃住了，将我推给老二家，老二媳妇说我帮不了什么忙，当年对老三最好，将我推给老三家。 老三愿意养着我啊，可老三媳妇不愿意了，说老大老二都可以不养着我，他老三凭什么养着我，就将我推给老大了。 大人，你说，我又不是一件物品，怎能让人推来推去的。 我是孩子的母亲，三个儿子都是我生的，还是我养大的，他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啊！ 大人，你说，像我这种情况，还有的救吗？ ” 孟玉茹将饭食做好了来，端到了桌上，见着老妇人说的那么认真，也就没有开口。 王猛闻到了香气，站起身，将老妇人扶了起来，扶到饭桌边坐下，拿起筷子，递到老妇人的手上，微笑道：“老人家，你先吃饭，我慢慢给你讲一讲。” 老妇人喝了两口汤水，慢慢地喝了两口稀饭，强行咽下一小块炖烂了的肥羊rou，再喝起稀饭来。 王猛见之，温言道：“老人家，朝廷的那些税收，我做不了主，对不起。但你放心，在我手上，除了征收朝廷明文规定的那点国税外，绝对不会收起其他的赋税。” 老妇人听过，停下碗筷，回话道：“大人，那我替河州的百姓谢谢你了！” 王猛接话道：“老人家，你不用谢我，我无权强行剥削你们的劳动果实。对于你那几个孩子，到底是你家儿子不愿意养你，还是儿媳不愿意给你饭吃，你得给我说清楚。” 老妇人吞下口中稀饭，回话道：“一开始，儿子们没有说不愿意养我，毕竟是我亲生的，还是由我一手带大，还含辛茹苦地帮他们娶到了媳妇。是我那个大儿媳跟二儿媳不愿意养我，没事就在我两个儿子的耳边吹冷风，久而久之，我儿子们的耳朵就凉了，心也跟着凉薄起来了。” 王猛道：“好，我知道了怎么做了。” 老妇人停下碗筷，转过身来，对着王猛询问道：“大人，你千万不要乱来啊！这无凭无据的，你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况且他们也没杀人放火，够不上犯罪。” 王猛笑道：“老人家，你放心，我从来都不乱来的。” 老妇人道：“可听说，你处理那些贪官就是硬来的。” 王猛笑道：“老人家，你多心了。那些贪官不一样，他们做了坏事，还消灭了证据，上边还有人保他们，我要是不来硬的，他们哪能得到应有的报应啊！你这不是案子，是家庭矛盾，我不会硬来的。” 老妇人松了一口气，边喝着稀饭，边说道：“大人，那你想怎么处理啊？” 王猛答道：“我明天让秦捕头到你家的老房子里埋上一坛银子，你去把它挖出来，然后拿回去，你那些儿子绝对要分掉那坛银子的。到时你就说，谁愿意真心养你，你就给他。他们为了那坛银子，一定答应养你啊，你就让他们立一个字据，字据上就写，老大借走你多少钱，老二借走你多少钱，老三借走你多少钱，此借条一直到你寿终正寝那日前有效。” 老妇人道：“大人，你这银子真的给他们啊？” 王猛笑道：“老人家，银子绝对不给他们，只是给你借用一下。” 老妇人问道：“那他们写的借条不也是无效的吗？” 王猛笑道：“老人家，你养他们的时候，是不是花了这么多银子啊！他不认你这个母亲，你就可以当那银子是借给他们的，要他们还，也是合情合理啊！” 老妇人道：“可我当年养大他们是自愿的，没想过要他们还钱的。” 王猛笑道：“可你现在要他们赡养着你，也是你自愿的啊！那不就是要他们还债吗？” 老妇人一惊，疑惑道：“大人，那你这么一说，难道我当年养着他们还是有目的的？不是自愿的。” 王猛笑道：“老人家，你养着他们绝对是有目的的，就两句话就能得出结果。” 老妇人道：“那两句话？你说说看。” 王猛笑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更别说你要是没孩子，你看见人家有孩子，你那种寒酸的心情了。” 老妇人道：“大人，照你这么说，我现在要他们养着我，还是我错了。” 王猛笑道：“老人家，你没有错，要是养儿不能防老，那还有谁会愿意含辛茹苦地养孩子，那人不就要绝种了吗！积谷不能防饥，谁还会省吃俭用地将谷子好好地保存下来啊！那一到天灾，人不都要饿死了吗！你是没有错的，你当年以母亲的身份养孩子，全心全意，生怕孩子冻着饿着。等你老了，作为儿子的，将你好好地供养着，这也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老妇人问道：“大人，按照你说的那样做，真的有效吗？” 王猛答道：“老人家，有效，到那个衙门都有效。要是这种借条都没有效，那你可以将那个官告上公堂。” 老妇人将碗里的稀饭喝完，将那碗羊汤喝完，将几块炖烂了的羊rou强行吃了下去，站起身来，说道：“你说的这事，谁人帮我办好啊？” 王猛将秦捕头看了一眼，秦争鸣赶忙接话道：“老人家，你这件事，由我负责，定让你满意。你要是不满意，再来这里吃顿午饭，顺便将我也告了。” 老妇人微微一笑，话别王猛道：“大人，谢谢你啊！今天真的吃饱了。” 王猛微笑道：“老人家，我就不送你出门了，我觉得我不够格，没做好一个好儿子。” 老夫人笑道：“大人，没事，你已经够好了，你的父母一定能原谅你的。” 王猛笑道：“好，你慢走。” 老妇人微微一笑，转过身，在秦争鸣的搀扶下，向府门外走去，背影拉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