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仙侠小说 - 枫落图在线阅读 - 落潮泽

落潮泽

    如今的天潮大泽号称千里,所占之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兑泽院,是靖学门院除千丈离崖之外灵植产量最丰富的地区。然而,数百年前天潮大泽并没有大到占据大半个兑泽院的地步,那时天潮大泽也只被称为天潮湖罢了。

    二百八十年前,镇州南部的大泽‘青云’突生异变泽水暴涨,处在大泽青云下游的天潮湖受到影响被彻底淹没,大泽青云与天潮湖连为一体,整个兑泽院被二者一并吞没。

    所谓千里哀鸿,所见尽是水泽,兑泽院数百千年以来的底蕴被这大水一夜淹没。靖学门院虽集众长老、门主合力退水,然此后青云泽与天潮湖连为一体,兑泽的水脉也一直居高不下。

    曾今大片的灵土沃变为沼泽湿地,然而最为严重的是千丈离崖入口被大水封锁,离崖外围较为安全也是收获灵植主要区域,尽数化为水泽再也无法产出任何灵植。

    曾经的天下闻名的灵园药圃一夜化为乌有,这几乎掐断了兑泽院赖以生存的命脉。

    好在青云大泽的水灾爆发后,每年九月十五日天潮大泽的潮水会退去半月。此时裸露的河床除了泥泞、腥臭外,其中大量的阴性灵植也会在此时迅速生长,不用三日,原本光秃的河床会滋生许多灵植。

    这每年九月十五之后的十五日时间是上苍将离崖封锁的补偿,也被兑泽的修士称之为离弦小潮。

    而每过二十年,天潮大泽的泽水下降会迎来一轮最低,此刻大泽二十年聚集的水脉邪腐之气会一次性全部爆发,化为几乎覆盖整个天潮大泽的千里毒瘴。

    此刻天潮大泽内虽危险万分,可这十五日内,大泽河床所滋生出来的灵植不仅将是平常年份的十余倍之多,更会滋生出一些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物。

    这被兑泽称之为二十年一次的归月大潮,而此次小乾坤试炼遇上的便正是归月大潮。

    十五刚过,天潮大潮的毒瘴方才溢出,大泽边缘的瘴气也不算浓郁,只像是天空附上了一层浅白的薄纱。

    那退去的潮水露出了黑泥沉积的河床,近处零散的兑泽修士带着面遮,揣着藤篓,半脚跪在泥筏,在河床上小心寻觅着泥土之中可能蕴藏的灵植、灵种,而他们的远处,瘴气渐浓只瞧得一片白中透灰。

    “归月大潮,要真在这里举办小乾坤试炼是不是有点过于危险了。”

    大泽边缘的半空,诸葛言望着底下朦胧的河床说道“毒瘴干扰神识得厉害,若再进去几里恐怕要比千仞山的岚风还要厉害。”

    一旁的陈鸣也指了指河床下的兑泽修士说“你们看兑泽采药的人都带了避毒面遮,恐怕河床之下淤泥散出的瘴气不比往年小潮,若真在此地比试怕是要早做准备。”

    陈宇轩亦望着眺望着看不清的灰白毒瘴说道“越近靠近中央的落潮泽瘴气越浓,也不仅是神识受阻,天地灵气在此地也很混乱,寻常的防护恐怕进不了多深。”

    白枫听得三人所言心中暗想这灵气、神识受阻,还有麻烦的毒瘴,这天潮大泽不能说是不危险,但也真是如此危险才是本次小乾坤试炼最佳的比试场地。

    只是天潮大泽地域辽阔,比赛地点究竟在什么位置倒真是不好推测。

    几人正环视着天潮大泽正想着时,龙思氓忽从河床下飞来,手中还拿着几滩刚摘的蕨草。白枫瞧出这蕨草碧叶黄根,在此刻天潮大泽的毒瘴中仍有勃勃生机,想来就是兑泽修士用来解除天潮瘴毒的金见蕨了。

    诸葛言道“龙大哥竟能找到金见蕨,我还以为都被兑泽的修士挖完了呢。”

    龙思氓道“这一片也差不多没了,我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些。”

    说着龙思氓提手汇聚灵气灌入手中的金见蕨当中,不过片刻间,那几滩金见蕨便被灵气揉拧压缩成了十余枚指尖大小的草丸。

    龙思氓道“取一枚含在舌底可减轻瘴气之毒,若是入内毒瘴吸入过多觉得不适,将草丸嚼开可立即祛一次毒。”

    说完,龙思氓手中的草丸均分给众人后又道“想好要往哪里去了吗?”

    众人将草丸含在舌底后,白枫第一个出言建议道“不如去曾经潮落湖的区域吧,那里是天潮大泽的中心,四周也有许多兑泽院的旧址。”

    有此建议,诸葛言立即举手道“我知道落潮泽怎么走!跟我来。”说着一马当先地领路飞去,众人见状依次紧跟诸葛言向天潮大泽深处飞去。

    天潮大泽本没有如今这般规格,潮水退去后往年淹没在潮水当中的很多兑泽旧址也裸露在河床上。

    若说天潮大泽边缘的毒瘴是朦胧烟雨,众人稍微靠近些天潮大泽的中心地带后,四周的灰白瘴气已成了初晨的大雾。白枫抬眼望去,百丈之外只能看见灰白的瘴气,众人只靠诸葛言以方寸视灵法领路才能准确地往前飞去。

    一路上淤泥覆盖的宫殿大坪,错落有致的弟子院落,恢弘有序的建筑群时不时便可瞧见。这些气派的建筑无一不在展示着兑泽院以往的辉煌,可如今,各类杂藓攀长在这些残垣断壁之上,只看得白枫唏嘘不已。

    曾经,兑泽院地域广阔是靖学门院最为富有、强盛的院系,虽为外六院,却能与天承、地源、人兴三门相提并论,是当之无愧的六院之首。

    然而,如今的兑泽院蜷缩在天潮大泽边缘的浅水区,实力更是孱弱无比,除院主姜钦以外甚至找不到第二个步入元神后期的修士。

    兑泽院的没落,除去大泽青云导致的天灾外,炼药师这一行业人才日渐凋零也是兑泽院此刻势微的重要因素。

    白枫随着诸葛言飞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前方的浓雾之中渐渐露出一排排较高的盘蛇石柱,地下淤积平整的黑泥河床露也渐渐高耸起来。再过得一两百丈之后,一座覆盖着碧苔绿藓的三层祭坛浮现在众人面前。

    随着众人落在祭坛旧址之上,诸葛言环顾了一下四周,指了指祭坛前方的尽头道“天泽祭坛还是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嗯~就是这次大潮雾有些大,原来站在祭坛那里往东边望去就能看见落潮泽了。”

    陈鸣走至祭坛今后往东面望去,果然只看见灰白浓厚的毒瘴,便道“现在瘴气那么浓,真是什么也瞧不见。”

    陈宇轩也走至陈鸣身旁,望着东面的毒瘴问道“落潮泽大么?坎水院离得远,往年的小潮我都未曾来过。”

    “大呀!落潮泽可太大了,没被淹之前可都占了兑泽近一半的领地呢!”

    陈鸣咋咋呼呼地解释道“当年小潮,我从地源门偷偷绕到落潮泽想薅点材料,结果进了泽中差点找不到回去的路!啧啧啧,里面真是又辽阔又都一个样,一走远人就迷糊了,要不留点记号可真没办法。”

    听得陈鸣偷入落潮泽的经历,诸葛言皱眉道“你就不能找姜院主让他派人领你进去么?我记得小潮期间各门院修士都有资格入内的吧?”

    陈鸣笑道“不一样的,若是随兑泽的人一起入内,最多到这就打道回府了,真正的好东西可都在落潮泽里面呢。”

    二人在祭坛尽头说道着潮落湖的种种,而这边,白枫紧跟在龙思氓身后观摩着天潮祭坛内的各种建筑。

    盘蛇、鳞纹、太阳、弦月,天潮祭坛石柱上的图案多为此类。

    白枫看见这些东西不免想起离崖之下老鬼善所在的那间破败宫殿,其中供奉的巨大女娲石像似乎与此地祭坛的风格有些类似,也不知二者存在什么关系。

    忽然,龙思氓说道“女娲娘娘人尽皆知,可真正供奉女娲娘娘的地方已越来越少了。”

    说罢,诸葛言立即接话道“是啊,自阴姬大人飞升后,靖学门院对女娲大神的供奉就越来越不重视了,尤其是天潮祭坛没入天潮大泽后这近三百年间,女娲大神在靖学门院已几乎无人供奉了。若不是还残留有这些遗迹,靖学门院真难找出什么女娲大神的痕迹了。”

    “女娲娘娘......”

    白枫思索着暗暗运转了丹田蕴养的两枚金莲花瓣,无论是离崖下的善,还是想要摆脱自己的迁、乾二人,他们似乎都与女娲娘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究竟是何种关系,白枫这常年待在万卷藏书阁外院的弟子实在是少能听到什么消息。

    不过,若是能进兑泽院的藏书馆或者万卷藏书阁内院,也许能从中更加了解这两枚金莲的使用方法,而不是现在只能召唤出来挡个攻击什么的。

    思索间,天泽祭坛东边浓郁的瘴气之中忽飞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陈鸣与陈宇轩二人站在祭坛上瞧见真切,一眼便认出身影是昨夜未归的诸葛语,连忙挥手高声道“子萧!这里!”

    诸葛语在瘴气中速度极快,想是没注意到祭坛之下有人,飞过了十几丈远这才听得底下陈鸣、陈宇轩二人的呼喊停下。

    待诸葛语回过身神飞来祭坛站稳脚步,随眼一瞟众人不见吴雨晨的身影,立即出言问道“吴雨晨昨夜没回阳神院么?”

    陈鸣道“老大怕是昨夜又与人喝多,青木街那几个门派都有他要好的朋友,想是睡在那了。”

    陈宇轩接着问诸葛语道“老大昨夜未回还好想,只是子萧你昨夜怎么也是一声不吭一夜未归呢?”

    诸葛语道“别说了,昨日我来天潮大泽时还没什么瘴气,本想看完场子还能赶回去,谁知入夜后河床里的瘴气涌出。我看毒瘴封路回不去了,便在此地歇息了一个晚上。”

    说完,那边诸葛言突拿出两枚金见蕨的草丸窜来递向诸葛语道“哥哥在这歇息了一个晚上岂不是吸入了不少毒瘴?快拿这解药服一颗,再在舌底含上一颗。”

    诸葛语接过草丸小小打量了两眼,而后道“这一晚我用天机化运法护体倒也没中什么毒,反是阿言...以你的医术竟能将金见蕨炼成如此高品质的避瘴丸了么?”

    说着不等诸葛言回答,他便将目光瞥向龙思氓又道“不过究竟是谁炼的也不重要了,你们既然都来了,且来看看试炼‘阴阳’的场地吧。”

    诸葛言惊讶道“哥已经确定这次‘阴阳’在天潮大泽何处比试了么?”

    诸葛语转身起飞道“跟上来你就知道了。”

    几人连忙紧随诸葛语飞往天潮祭坛东侧的浓雾当中,往此不过一二里后,众人眼前灰白的毒瘴突然浓郁了数倍,原本可见百丈的视野急速缩短为十丈不到。

    “到了。”

    突然,诸葛语停住身形向下飞去。

    白枫紧随着众人一同落下,随着河床下漆黑的淤积逐渐清晰,一股腥臭味窜入白枫鼻腔。

    众人贴着河床再低飞了三四丈远,漆黑的泥泞河床前突然出现一处如悬崖般的断裂,待靠近往下望去,只见得眼前十余丈外灰白的浓雾遮挡了崖底,根本瞧不清其下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