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木窗照进房间时,姚少华就被父亲在楼下修理农具的声音嘈醒。姚少华家是砖木结构,分两层,第二层是用木板搭建的。同学问少华家几层楼,少华总是很豪爽地说“加‘三苏’就两层。” 少华伸了伸懒腰,打个呵欠,翻个身又睡着了。“少华,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姚老爸在楼下喊。 “就不能让人家多睡会儿吗?刚放假不久我还没睡够呢。”少华有点不耐烦地说。 “不早了,田里的水稻熟了,赶早去收割了”姚老爸说。 不能再睡了,少华爬起床,洗嗽完毕。姚老爸已经给打禾机上了油,使劲在踏板上踩了几下,打禾机的鳞状卷轴快速旋转起来,发出“隆隆”的声响。 少华头戴草帽,拿着禾镰和弟弟少东先到田头割禾。田垌里已经热气腾腾,打禾机的隆隆声汇成一片,让本来就热的少华感到更加热不可耐。少华对弟弟少东说“如果可以去河洗澡多好!” 少东白了少华一眼说“快点割禾,不然待会阿爸来到没有禾打。” 少华看了看稻田,金色的稻浪仿佛看不到尽头,怎么这片田这么大,什么时侯才能割完?没办法,还是干吧! 少华左手握稻,右手握镰,一刀一茬,三四茬为一手。少华把割下的稻穂一手一手叠放整齐,中间留下一小块空地作为放打禾机的位置。 “姚老爸,今年的稻穂很饱满哦”少华循声望过去,原来是德叔。姚老爸和姚老妈抬着打禾机脚高脚低地走在田基上。 “收成好,难受;收成不好,也难受”姚老爸说! “怎么这样说呢?”德叔放下手里的禾渣问。 姚老爸说“收成好,担谷难受;收成不好,打禾都是谷毛,沾在身上难受。” 德叔哈哈大笑说“有道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啊!”姚老爸说。 少华听到这里很不是滋味,在少华的世界里,山上的小鸟,河里的游鱼,比书本好玩多了。每升一年级,新老师最快认识的就是少华,因为他从来都是前天的作业,第二天做——老师留堂。现在少华已经四年级,下学期开学就五年级了。 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消灭这一片田才是正道。想到这里,少华加快了割禾的速度。姚老爸来到田头,放好打禾机就开始打禾,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天地更热了。汗水流过被稻穂擦伤的皮肤,又痛又痒。这什么鬼天气,这么热。 姚老爸一边打禾一边说“打禾辛苦吧?要想不打禾,就该努力读书!”又开始思想教育了!每一造的开篇第一课就是这一句。少华都能背出来了。 弟弟少东说“爸,我来帮你打禾,叫妈割禾。” “你能行吗?”姚老爸问。 “行的,让我试试”少东说。 “那好吧,注意卷轴的卷吸力很大,不要放手太进”姚老爸说。 日近晌午时,最于打完一片田。挠禾渣,装谷,姚老妈还在忙。少华像获解放一样,快步走到小河边,洗脸,洗脚,河里的小鱼在身边穿梭。少华捡起一块石头往河里一扔,小鱼惊得四散。胆小的就躲在浅滩的水草里,少华轻轻走近,双手插到水草下面一捞,小鱼就和水草一起被捞起来。 “少东,快拿水杯来”少华高兴地大喊。 “抓到鱼啦?”少东也很兴奋走过去。 少华拿水杯装着小鱼,小心翼翼地往回走,生怕爆脾气的小鱼跳出来。 少华的暑假正式开始,对于少华来说,这样的开始,是很开心的。 (二) 紧张的水稻收割完后,水田进入短暂的休整期,金色的稻浪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茬茬或高或低的禾秆头。田里一马平川,间或有浓烟冒起,那是铜锣村的村民烧禾杆,很远都能闻到烟味。烟熏得晚霞中的蜻蜓也跑了,村子宁静闷热。 姚老爸坐在院子里吸着水烟筒,饭已经做好,就等姚老爸就座。姚老爸吸完烟,回到屋里,晚餐照例是花生油捞麦菜送白粥,外加炒黄豆。姚老爸喝完一碗粥后说“少华,现在农忙已经告一段落,你明天开始,每天上山砍一担柴,这样过年就有柴烧了。” 少华点点头,喝完粥就出门找火生,他要和火生说一声,叫他明天带去砍柴。少华来到德叔家,德叔正在院子里破蔑织菜筛。 少华向德叔问好,然后就问“德叔,火生在家吗?” “刚去喂猪了,你坐一会,很快就回来。”德叔说。 “好吧!”少华说完,进到堂屋。火生家是旧式四合院,中间一天井,再进就是客厅,其实也是饭厅。少华环顾一圈,客厅陈设简单,就一圆桌和几把高低不一的椅子。桌子上用玻璃瓶子种了一棵万年青,长得很旺盛,翠绿色的叶片又大又长。 “回来了,今天猪的胃囗怎样?少华有事找你”德叔边织菜筛边对火生说。 火生放下猪食桶说“猪的胃囗不错,就是猪食中米太少,番薯滕又多,猪可能吃不饱,在猪栏地板上刨了一个窝!”说话间火生已经进到堂屋。 “明天煮猪食时加点番薯吧,反正也吃不了那么多,放久了还会发芽!” “好吧!明天就拣生虫的番薯煮了给猪吃,少华你找我有什么事?”火生说。 少华说:“我爸叫我明天去砍柴,我想你明天带我一起去。” “行,我正好缺个伴,明天下午三点钟我在家等你,你破好蔑了吗?”火生爽快地答应了。 “我爸已经帮我破好蔑,明天我就跟你去了。”少华说完,告别德叔回到家里。弟弟少东正在房间做作业,虽然是泥砖房,一切都很简陋,但姚老爸硬是用家里平时积下来的木料叫师傅给他们两兄弟俩打了一张书桌。这书桌多数都是弟弟在用,少华是用不着的——少华的作业是老师留堂后才完成的。 少华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去砍柴,内心又激动又担心会不会出丑。但一想到明天可以摘山捻子吃,摘黑嘴狗吃……少华又快活了。 (三) 第二天下午,少华准备好柴枪、镰刀、竹蔑就开始出发了。姚老爸看到说:“等等,把鞋穿上再去。”少华怎么能放过双脚亲近大自然的机会呢?平时白天都不穿鞋,已经不习惯鞋的束缚。 砍柴草的地方是屋后的大山,西斜的太阳刚好被大山挡住,所以免了受太阳晒之苦。上山后少华就开始后悔了,山上的小石子踩在脚上又酸又痛,特别是踩在砍过柴草的地方,那露出地面的柴草头像针刺一样痛。少华与火生的距离越拉越大,当火生爬上一个小山坡后,少华急着喊:“火生,等等我。”
火生回过头来,不耐烦地说:“你怎么那么慢,平时玩游戏攻营你不是跑得很快吗?” 少华不好意思地叹道:“我没穿鞋来。” 火生只好慢下来,对少华说:“你跟在我的后面踩我踩过的地方。” 砍柴草的地方在翻过一个山坡后的山坳里,他们去到的时侯同村的秀清和建萍已经在砍柴草了。她们的后面已经倒伏了一小片柴草。少华不甘落后,拿起镰刀就开始砍柴草。火生急忙阻止,说:“等等。”然后拿着柴枪打柴草丛。少华一脸懵,说:“干嘛要打柴草?” 秀清和建萍捂住嘴笑着说:“少华你是第一次砍柴草吧?” “现在是暑假,天气热,会有蛇盘在草丛中纳凉,或者会有黄蜂,打柴草的目的就是打草惊蛇。”火生边打边说。 想不到砍柴草都有这学问,少华算是增长见识了。打完草就开始砍柴草,柴草很茂密,有半个大人的身高那么高。少华弯下腰去刚好遮住了脸。当少华再次直起身子,发现火生已经砍了一大片,两位女生也是不断扩大战场,只有自己这一片柴草还是那么茂密。 少华惊叫:“你们怎么那么快?能教我吗?” 建萍说:“就像割禾一样,镰刀囗向下,注意控制镰刀与地面的距离,用力砍就行了。”劳动的技巧正是少华所缺的。虽然听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还是有点难度!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当太阳落山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位女生已经在捆柴了。火生也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嘴里嚼着沙基子的叶子。少华看了看自己的身后,柴草东一堆西一堆,明显就比火生的少。 天快黑了,不管了,开始捆柴。平时看姚老爸捆禾秆很简单,真正自己做起来就麻烦了。少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免强捆好。柴草挑在肩上,火辣辣地痛。走着走着就落在了后面。山风吹过松树的树梢,呜呜地响,少华想到了电视《聊斋》里的声音。少华不禁加快脚步追赶火生他们。脚下的刺痛,让少华不敢走得太快,尽量避免走有柴草头的地方,可是没有柴草头的地方又比较荒,草丛树枝拉扯着柴捆,让少华走得东倒西歪。由于柴草捆得不够扎头,一路走一路掉。走到半路,有一个比较高的崩坎,少华一跳下去,后面的柴捆撞在坎上,全散了!少华顾不了这么多,镰刀塞在柴捆里,抱起仅剩的一捆放在背上,拿起柴枪一跳一跳的往回走。 少华回到家已经是掌灯时分,姚老爸看到少华的狼狈样,笑着说:“看来砍柴也不是件很轻松的事哦!”少华不言语,他已经没有斗嘴的力气了。要是在平时,他肯定会说比做作业有趣多了! 晚上洗澡,少华看着伤痕累累的脚底自言自语说:“脚大哥,辛苦你了!” 少华草草吃完饭就回房间躺下,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少华做了一个梦,梦里满山都是柴草,少华不停的砍啊砍…… 第二天醒来,少华才想起昨天一个野果也没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