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
三岁冲的太快，都过终点了还没停下来，一下子就撞上了面前的栏杆，摔了个倒栽葱，沈春晔离得近，手中的水瓶都来不及拧盖子，扔在地上，洒了一地，跑去将三岁扶了起来。 “怎么样，没事吧，伤着没有，跑那么快干嘛，又不是考试的时候，真让人不省心。”就像个担心丈夫的小媳妇一样，认识到自己幽怨的语气，沈春晔红了脸，时不时瞄一眼三岁，生怕他察觉到什么。 “没关系，太快了没刹住。”三岁挠头傻笑，众人也不奇怪，毕竟两人关系很好又是同桌，倒觉得他俩很般配的，用一句电影台词形容，一个傻子，一个哑巴，只不过，傻子不再是傻子，而哑巴依然是哑巴。 李焰秋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吃味的同时又很羨慕，刚才三岁摔倒，自己也想上去帮忙的，可是我和他最近才熟悉一点，以什么理由呢，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好意思，终究是顾虑太多，才欲行又止。 还有十几分钟就要下课了，三岁一个人坐在树阴下，靠着墙壁，思考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自己身体的变化，不得不重视起来。 自从上次马老师所说的惑乱事件发生以后，好像一切都改变了，原本平静无味的生活变得波澜起伏，自己的生活就像开错轨道的火车，完全进入到不同的生活节奏。 对中考不抱希望，考完之后就去打工，然后找个普通姑娘过着普通日子，与奶奶生活在一起，这才是自己一开始的幻想。如今，记忆力的增强，还有刚才莫名其妙的力量来源，让中考看起来并不是很遥远，好像也能和暗恋的女孩说上话了，最重要的是奶奶也不在了，幻想被打破，现在又该何去何从，将又是什么样将来在等着自己。 总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貌似漏掉了什么，三岁努力回想着，突然间醒悟，不是在惑乱之后，惑乱之前自己就已经发生了变化，记忆力也是在那之前增强的。 马老师说过，普通人进入惑域，体力，精神都会流失，再想想自己进入惑域的时候，明显与普通人不同，不觉得疲惫，反而更加精神盛，怎么说呢，甚至当时还感到一丝兴奋，像是回到了久违的地方一样。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自己才出现变化的，不觉间，三岁又想起了小男孩叫自己大哥哥的场景，等等，小男孩？自己的变化的确是在他出现之后才出现的，莫非一切与他有关。 其实仔细想想，小男孩身上处处都不能用常理解释，为什么他会一个人出现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被送回家之后又为何再次出现，王队与钱杰第一次见到他为何如此激动，普通的儿童走失案绝不会如此激动，怕连男孩爸妈也是个幌子。 最关键的是，他为什么能独自与惑乱战斗，并且丝毫不落下风，他究竟是什么存在，又去了哪里，想来想去，也得不到合理的解释，看来只能有机会问问马老师了，希望他能知道些什么吧。 揉着膝盖，上面已经有丝丝血迹，刚开始跑步时摔的那一下还真不轻，看来以后得勤加锻炼了，还得多吃点增胖，真的太瘦弱了，以后要是碰一下就摔倒，那还得了。 黄文才则在另一头暗暗打量着三岁，本以为只有自己能满分，这样就能吸引李焰秋了，没想到被这个傻子抢了风头，难道他也有什么在背后帮忙吗，但并没有感觉到有惑力外泄，看来是自己多想了，不过，这个仇是记下了，以后再让你好看。 脑中似乎接到了什么指示，黄文才就离开了，完全没注意自己的戾气越来越严重了。 午休时间，吃完饭后，大家都在宿舍里休息，上午的体育课实在是太累了，也管不了身上的汗臭味，四仰八叉的在睡觉，但也有个别精力旺盛的，拿着偷偷带入学校的手机，打游戏看小说，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连忙将手机藏了起来，于是一局游戏下来，信誉分大残。 “人又跑哪里去了，”三宝发现三岁不在宿舍。 正午时分，阳光和煦，时不时有微风吹来，四分分的天气最让人感到舒适，也最善变，虽然有风，但也有点闷人。 此时此刻，教室后排，一男一女正在头挨着头，手中拿着书本，女孩仔细讲解，男孩认真听着。 “懂了吗，氧是-2价，又有四个氧，所以这里的铁离子不再单单是 3价，其中，一个是 2价，另外两个铁是 3价，你也可以将其看是是feo与fe2o3的化合物。” 原来是这么回事，三岁没想到其中的学问这么大，看来以前真的是把时间白白浪费掉了，如今从头来过，可真不容易啊。 “好了，今天中午就到这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的，你睡吧，我把刚才的内容再巩固一下。” 沈春晔趴在桌子上，其实自己确实困了是一方面原因，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三岁的学习能力太强了，刚给他讲相似三角形，他就会举一反三，习题都能做正确，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赶上进度。到时候，怕他就不再需要我了。所以自己才拖延，就是为了这独处的时光晚点结束。 很快，就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看来她是真的累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这样麻烦她真的合适吗。 “三岁，三岁。” “嗯，怎么了，”听见沈春晔在叫自己，三岁回应着，这才发现是她在说梦话，看着沈春晔的侧脸，三岁第一次发现眼前的女孩十分美丽，樱桃小嘴，黛眉琼鼻，若不是脸上的印记，恐怕会让不少男生倾心吧。 不过，这印记也很好看，就像那晚霞一般，可能是她偷走了世间的晚霞，然后放在脸上吧。 口水都快掉下来了，三岁觉得沈春晔虽然大大咧咧的，却又十分可爱，尤其是安静下来之后，真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好奇她究竟梦到了什么，才会喊出自己的名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三岁就这样看着沈春晔，欣赏着独特的容颜。 睡梦中，沈春晔和三岁手牵手，一起奔跑在大草原上，就在这个时候，脸上的印记变成了一把利剑，朝三岁刺了过去，应声倒地，无论怎么叫也无动于衷，而后，那把剑又转头刺向自己，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就看见三岁在发呆，好像还是看着自己发呆，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心里却是在埋怨，“臭三岁，盯着我看个什么劲，不知道女孩子会害羞的吗。” 三岁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沈春晔睡了这么一会儿就醒来了，那岂不是被发现了，真是尴尬。 “你不再睡一会儿么。” “睡什么睡，你还没看够啊，我睡着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哪有，我觉得很好看呐。” “好了，我自己长什么样子心里清楚，从小到大都被人嫌弃，你不用安慰我了，已经习惯了，不过，即便知道你在安慰我，我也很高兴的。” 沈春晔苦笑着，笑容盖不住眼神里的哀伤，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三岁的内心，她一直在故作坚强吧，明明那么脆弱，曾几何时，自己也像她一样，都渴望被人关心，被人认同。 “春晔，我从来都不是安慰你，你要相信自己，真的很漂亮，你看那印记，像晚霞一般美丽，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偷走了人间的晚霞，却将它藏在脸上。” 三岁的话如同春风拂山岗，甘霖入大地，温暖了女孩的内心，滋润了女孩的世界，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赞自己，也没有人会将自己丑陋的胎记比作晚霞一般美丽，沈春晔认为这是自己听到过的最美的话语，空前绝后。 压制不住内心的酸楚和眼角的泪水，沈春晔紧紧抱住了三岁，任由眼泪湿润了他的衣衫，“三岁，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小朋友欺负我，大人们在身后议论我，他们嫌弃的眼神就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多少次，都没有勇气踏入学校，多少次，甚至想一走了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胎记。” “三岁，谢谢你，你是第一个夸我漂亮的人，我会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默默倾听着沈春晔的诉说，直到她松开自己，三岁才看见女孩哭红的双眼，自己很想给她一个拥抱，刚才，她其实在等那个拥抱吧，可惜的是，迟迟没有等到，对不起，我没法抱住你，因为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三岁只能在心里道歉。 深呼吸几口，终于恢复了平静，压抑的情感释放出来，感觉轻松多了，“三岁，我们继续吧，继续复习功课，我看看，接下来的内容是……三角函数。” 李焰秋早早醒了过来，没有了睡意，用凉水洗了把脸，就来到了教室，却发现三岁和沈春晔也在教室里，好像在学习，心中有些吃味。想要逃走，又找不到理由，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逃走，我偏要进去打扰你们。 来到座位上，心中诽腹，“臭三岁，真是可恶，你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来问我么，早上还来请教自己，中午却又找其他女孩，恐怕晚上又得换一个吧，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再说，学习就学习，挨那么近干什么？” 两人也注意到了李焰秋，毕竟她发出那么大的翻书声，想不注意都难。 “要不今天的学习就到这吧，马上也要上课了，趁这点时间，你还能小睡一会儿。”知道李焰秋来了，三岁也不好继续和沈春晔学习下去。 沈春晔眸子里暗淡了一会儿，“好吧，那我再睡一会儿了，”说着，就又趴在了课桌上。 陆陆续续的，大家都来到教室，原本安静的教室又嘈杂起来，很多人都还没睡醒，惺忪着眼，似乎会传染似的，教室也低沉起来。 “三岁，你喜欢李焰秋，对吗？” 声音不大，但三岁却听得格外清楚，丝毫没有被嘈杂声影响。 “你刚刚在说什么，什么喜欢李焰秋，我不懂什么意思……”三岁还在狡辩着，似乎很害怕自己暗恋的事会泄露出去。 “是么……这样啊，我也有喜欢的人，也很害怕自己暗恋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也怕他知道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但是啊，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眼里有光，是会说话的。” “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是啊，我喜欢她，”三岁也不继续掩饰，“但也仅仅是暗恋而已，没有结果的喜欢，就不必说出来，萤火虫始终无法与月亮争晖。” “没有结果的喜欢，就不必说出来，”沈春晔默念着这句话，还真的任何自己啊。 “三岁，我会帮你的，没有人比女孩子更了解女孩子，到时候你们成了，可不要忘了我的功劳，怎么说来着，就让我成为你的僚机吧。”沈春晔依旧是将头埋在课桌上，笑着说出口，心里却很难受，或许只有自己清楚，需要多大的决心与勇气才能将其说出。 一个人埋头睡着，一个人发呆看向窗外，彼此之间的距离更加遥不可及。 下午的课程很枯燥无聊，语文，历史，政治，同学们听者之乎者也的话昏昏欲睡，李焰秋一直纠结着刚刚的事，也没有认真听讲，同时也很纠结，要是他再来找自己，要不要理会呢？ 天空中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却又迟迟没雨滴落下，看来，一场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周一的晚上没有晚自习，也不知是谁定的规矩，何不全都取消掉，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精髓一点也没学会。 女生宿舍中，沈春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犹豫再三，还是走出房间，来到隔壁宿舍，叫出了李焰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安静的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