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劫难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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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琴，那些陪着你的久开不败的花还在吗？

    我知道，她们即使在雪天，也会绽放，也会比雪更白，也会像你舞蹈时穿的那袭白色长裙一般洁白神圣……

    男子静默地立在墓前，墓碑很简单，唯有四个仿佛用刀凿刻而上的字——雪琴之墓。

    “曾经，我答应过爹娘，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即使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你，不让别人伤你一根汗毛……”男子跪下身来，轻轻抚摸着墓碑，抚摸着每一个字，拂去每一粒灰尘。

    “可是……三年前，我亲手把你葬下……”男子的手在颤抖，甚至浑身都在颤抖，就连身后那被层层碎布包裹的长枪也在颤抖。

    他那已然强壮的身躯，此刻却如干冷西风之中的孤独老松，沧桑而凄凉。他那已然年轻却历经摧残的脸，此刻的神情也似垂暮之人，充满深邃的忧伤与渺远的回忆。

    “我不仅食言，未能保护好你……我……我还……”他的声音忽然哽咽，似乎再也说不下去。

    许久，他的手突然由墓碑上滑落，重重打在地面上。

    “可今天……我……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笼里出来了。”

    男子微低的头忽然猛地抬起，眼神中瞬间已饱含杀气。

    “三年前，我犯下的一切罪孽，我要用今日的功绩一并洗清，我会让皇上知道，我沈天劫绝不是一个连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了的懦夫。”

    他猛地站起身来，道：“雪琴，我对不住你，这一次，我一定会尽快将一切都处理好，然后，我会回来，回来陪你，再也不离开了，好吗？”

    这似乎是一句誓言，只是誓言的对象再也听不见他所说的话。

    “你若信我，便让你墓边这些雪白的花一直开着，等我回来……你，听到了么？”沈天劫继续道，声音有一丝颤抖。

    风中没有回应，也不可能又任何回应，唯有一片的萧瑟。

    “你再怎么呼唤，她终究是听不到了。”忽然，一个声音从沈天劫的身后响起。

    沈天劫的身子微微一震，却并未回头。

    他的身后，是一个中等身材，身披隋将战甲，腰佩利剑的年轻英俊男子。男子没有戴头盔，长发随风而舞，显得飘逸非常。

    “晋王殿下。”沈天劫背对着那年轻男子，默默道，却并未跪拜。

    “我们之间，直呼其名就好了……”男子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来，站在沈天劫的身边。

    沈天劫侧脸望了望那年轻的晋王，苦笑道：“难得晋王还有这份气度，肯亲近我这个带罪之人。”

    “你仍在怪我和父王么？”晋王略显伤感道。

    “我岂敢怪圣上与殿下，沈天劫获罪，实是罪有应得……”沈天劫转身拱手道，“今日得以重见天日，戴罪立功，吾已感圣恩浩荡……”

    “不必说了……”晋王挥手打断道，“我们，本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若非三年前那件事，也不至像如今这般……”说着，他的双眼凝驻在墓碑之上，重重道，“阴阳永诀。”

    沈天劫一阵颤抖，重重摇头道：“皇子殿下，罪臣……”

    “不用再叫我晋王，这里没有晋王，没有皇子，只有你的兄弟，杨广！”晋王杨广一把握住沈天劫的手，道。

    “晋……杨……”沈天劫竟一时语塞。

    “叫我杨弟，像从前那样！”杨广有些激动，不停摇着沈天劫的手。

    “杨……弟……”

    “沈大哥！”杨广忽然在沈天劫身后重重拍了一下，道，“你受苦了！”

    沈天劫一时百感交集，仿佛往日的种种又一次在眼前掠过，只是，那种掠过的滋味，却是苦涩不堪。

    “你……你怎会知道我在此处……”沈天劫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道。

    “我，最了解你。”杨广松开手，转头望着远方，似乎不想让沈天劫看见自己凄楚的脸，“你出征之前，一定会来这里，这三年来，你从未忘记过她。”

    “这一切，都是我在她身上犯下的罪孽……”沈天劫吸了吸鼻子，长长叹了口气，“也是我欠你的……”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杨广闭上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

    良久，才又缓缓道：“此次父皇派我前来，正是要协助你重拾当年的雄风，为大隋建功立业！”

    沈天劫缓缓退了一步，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杨广一惊，道：“为何？”

    “我只想证明自己的力量。”沈天劫坚定道。

    “可是……”

    “我已让方仪国师向皇上禀明一切，杨弟，你也回去吧。”沈天劫转过身，再次注视着那墓碑，道，“我会向所有人证明一切，洗清我的罪孽，杨弟，你明白么？”

    “我……”杨广摇了摇头，道，“我明白你的决定没有人能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