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脱力
“holyshi-t——我们出城门了,老杨,你们那边情况如何?听起来不错啊”接上了仓库这边无线电频道的武然一调通耳机就听到了癫狂状态的吼声,他只好下意识地吐槽回去。 “赶上了?”霰弹上膛的清脆声比杨库管的说话声要更早传达到武然耳边,“大警长来得好,快去东边围堵溃兵,这里有我挡着!敌羞,吾去脱他衣……” 他正喊得痛快,对面军阵里一个法师好似得了失心疯,弃了法杖握着短刀就往他面门奔来。杨库管也顾不上话还没说完,大喝一声变换手势,抄着1897霰弹枪坚实的枪托就往这握短刀的法师脑上砸。 这一下的响声可不比霰弹枪的击发声来得小,端的是金锤开瓢,瓜馕满地——这一下可把对面节节后退的双月教会武士们看呆了。他们原以为这家伙只会用腰间的魔法大喷子挨个点名,却没想到现如今连近战他们都占下风……得,这更该跑了。被霰弹打得浑身透光是死得难看不假,可这被枪托砸开脑袋瓜一样不是什么体面死法呀。 用枪托抡倒了不要命的法师之后,本就处于超神亢奋的无畏战士杨库管显得更嚣张了。在他把五发霰弹填充完毕之后,几乎整个仓库的埃尔塔军和双月教会军都能听到那句索命的高呼:“还有谁?md,还——有——谁?!” “这家伙彻底疯了。哎呦我艹。”武然坐在电瓶车的副驾驶上,一想到杨库管和他的1897猎鹿的场景便不住地摇头。“下士,前面的道路请你开快点,拜托了。” 没有接耳机的埃尔塔陆军下士司机一脸懵逼:“长官,开慢点的话,库管先生会有危险?” “不。”武然看了看身后车斗里同样一脸懵逼的士兵们,“我怕抓不到活口。” 各式魔法,弓箭长矛,甚至刀剑武器开始被绝望的士兵们朝向无畏战士投掷。然而无论他们投掷什么,以多大的力气投掷,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如果我们的铁骑继续前进,这些个螳臂当车的歹徒,难道能够阻挡得了么? 不能。培里耶将军浑身上下,从毛发到死皮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否决着他所有的判断,而是提醒着他赶紧逃脱。 但是他的面前一片昏暗,能看到的唯有前人的后脑勺和脚后跟。当然,列在前面的士兵除却用手摸铁丝网的缺口在哪之外,也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无月的夜晚。双月行星的月周期为两个地球月,今日进入无月夜之后会有整整四天的无月期,这自然是培里耶挑选的,适合从暗处向明处偷袭的日期,又恰逢解放轮到岸的日子,对于他们的行动确实是天衣无缝…… 可他们忘了,他们现在是要跑路,而不是要偷袭。在仓库里的军队想要撤退,但是面前有缺口的路段却一片漆黑,唯有通向死亡的南北两条通途一片光明。 绝望的黑色和前面人被霰弹横扫的惨叫声连成一片,就连培里耶也受困其中——这些双月教会的战士或许原来有充足的鱼rou摄取维生素a,但在埃尔塔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失去了夜视能力,更遑论本来就不惜吃鱼的培里耶…… “前面的人不要挤啊!天黑看不见路的!该死……别踩我……要出人命了!” “该死,今天的夜怎么这么黑?” “谁也好,快把路照亮啊!快,那谁,你的照明魔法不是最优秀的么?快用魔法指路哎!” 人群中亮起了几点依靠魔法点亮的灯火和火把,但这立刻就成了远处埋伏步枪手的最优先靶子——谁放着这些被照亮的目标不打,去冒着误伤库管的风险胡乱朝黑暗开枪,那就是傻子。 几声枪响之后,此处便重归黑暗,希望和光明蹒跚离去,而绝望和黑暗威严降临。 尽管身着能使他成为无畏战士的防爆服,杨库管依旧是没有傻到去和面前慌张后退的武士和法师们打rou搏战。十五米,这就是腰射的1897型霰弹枪能够发挥威力和覆盖范围双重优势的距离,每当慌张后退的武士们听到身后队友的倒地惨叫声时,他们就会发现背后的那个死神并未远离,也并未接近,而是稳稳当当地保持着影子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距离。 只是每过几秒,背后就会有人倒下,或是自己倒下的景象实在过于可怕。杨库管打出第二十一发12号霰弹之后,他变得锐利的眼神清楚捕捉到了有人正不顾性命地往南方奔逃。这实在是下下策,因为南边埋伏的步枪兵并没有擅离职守,而是等着他们千里把人头送上门。 “南边的兄弟们注意了!有人正往你们那逃命哇!cao起你们的家伙,揍他们丫挺的,千万别让一个兔崽子溜过去喽!” “别听你们库管的。”武然沉重的声音适时地出现在了频道当中,“守卫仓库大门的战士,你们也可以去支援南边缺口的战士,务必注意抓一两个活口下来!” “明白!” “我说你这个大警长,跟这些废物点心较什么劲?”杨库管一边用防御坚实的手臂拨开丢到面前的短柄刀,一边不耐烦地朝着面前慌神的双月教会士兵扣动了扳机。“他们这些刁民,就应该全部扫进历史的不可回收桶!哪里不好惹,来仓库找乐子?死了活该!嘿!部落狗还拿盾?要怼你的联盟爸爸?吃联盟爸爸一猎枪!……” “谁知道这些是不是全部呢?再说,这些人你看着像刁民?我倒觉得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你自己不都说他们是部落狗……人么?”武然没好气地回复着杨库管的呓语,而后又小声补了一句,“你这联盟狗!怎么说我也得抓个活口,为了部落!” 在望远镜里,他已经看到了一个重盔重甲的枪手一边向蠕动的人群笨拙前进,一边开枪的身影,而在他身后则倒满了双月教会士兵和魔法师的尸体,尸体涌出的鲜血沿着马路两侧的坡度往下滑,在远处的高地看来好像是裂开的尖刺一般。 武然实在不忍心继续看下去,把右手拿着的望远镜放下之后便如刀劈一般把举高的手向下挥动。顷刻间,电瓶车上的探照灯再一次把培里耶将军梦寐以求的出口照得犹如白昼。 只不过,“志存高远”的培里耶正如其他倒在求生路上的士兵和魔法师尸体一般,离两道铁丝网缺口仅有咫尺之遥,却再也不能触碰到铁网外面的空气了。 只不过,他并非死于黑暗中射来的中间威力弹,而是死在了两道铁丝网之间的踩踏。人在黑暗中根本无方向感可提,所以进入第一道铁丝网缺口的士兵依旧是处于找不着北的状态,只有被挤在中间的士兵最为得利,他们只要随着人潮走便是——绝对不会被挤在铁丝网的缺口旁,只能眼睁睁看着身旁的同伴“逃出生天”而无能为力。 事实是这样吗?当然不是。已经没有士兵再听到培里耶的惨叫声,那是因为他的肺部经过充足的踩踏,再也泵不出哪怕一丝供他呼吸与呼喊的气息。没错,在队伍里跟不上前人的节奏留下空隙,然后又被逃命心切的后来者挤压推进便是如此下场——毕竟没有人喜欢当那个面前最后只能面对一堵铁丝网墙,退无可退的傻子,清楚记得两堵铁丝网墙开口不对称,大小也不同的他们当然知道给自己留下哪怕一臂能够留空换行的空间,但这所谓的安全空间就成了他们最后的索命绳套。 “干什么啊,还给这些仓鼠开灯。”几乎打光了所有霰弹的杨仓管看着缺口外远方灌木丛前严阵以待的步兵班整齐划一的射击轨迹,一边从裤袋里摸出了最后一发塑料壳97式杀伤弹。他本来把这些军版霰弹留到最后为了一对多甚至是一对数十的决战,在先前的战斗中他用的是民版鹿弹,但越到后面往外逃脱的人越多,军版弹药并未让他获得比民版弹药更大的刺激。 “这该死的铁丝网,还有路灯都要修要换,也不知道仓库里的材料够不够……”已经取得超神的他现如今的肾上腺素水平也在逐渐消退,疲劳和酸痛正在一点一点地从肢体末梢向大脑袭来,这让他只好倚在铁丝网柱上休息,听着远方的战报获取最后的刺激。 就在这时,培里耶将死未死的肥胖躯体在他面前最不合时宜地动了一下——虽然哪怕就一下,但也被杨库管看了个清清楚楚。 或许那只是未死神经的异动,又或许是肌rou的自然痉挛?穿着防爆服的无畏战士自然无从得知,但他也不想得知,而是从装填窗把最后一发杀伤弹装进了枪膛,对着那触电般扭动的躯体就是一发。 天地清净了。杨库管这么想着,然后就浑身瘫软,一屁股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