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尘封的伤痕
“你他娘疯了！”光头抓狂，他怕拉美西莱的弓箭，还特意把人质挡在前面，结果人质倒下了。 乌什要更老道些，他观察了一下，用讥讽的口吻对游侠说：“你的戏太假了，20米的距离只射中肩膀？你根本没想杀他。” “没必要瞄准要害。”拉美西莱虽然在笑，但眼底有着和乌什一样的光。“我淬毒了，为了给你们多些考虑时间。” “是真的！血没流出来，箭上有红颠茄汁！”光头又喊。 红颠茄汁，凝血类毒剂，内服无效必须外伤见血，有致死慢、价格贵等等缺点，但是——毒药无解。乌什的心里拔凉拔凉，居然玩真的。他紧张地抓住手上精灵，突然又反应过来人家似乎不太介意。 乌什咽口唾沫问：“你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你们求财，我要战功。细水长流比一次性买卖合适，所以，五具尸体。”拉美西莱冷笑着摊开手掌，就像索取灵魂的死神。 乌什飞快运转，分析眼下的形势，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选择。光头大急，他手上连一点筹码都没了。利滚尿流扑在地上哀求：“千万不能相信尖耳朵的诡计，我家里还有怀孕的妻子，我残疾的母亲等着我回去生老婆……” 前言不搭后语的哭诉让乌什心烦意乱，他刚想喊声滚，就看见跪地上的软蛋一抬手，腕上的袖箭寒光熠熠。 “咻。” 不到两指长的刚刺威力有限，但是近距离穿透颅骨绝对够了。乌什只来得及微微仰头，刚刺贯穿了他的腮部，顺带砸断半口牙。 “杀！”乌什愤怒咆哮，血和断齿一块喷出来。 厮杀乏善可陈，光头的队伍没什么士气，眼看头领失败转头就跑。乌什没动手，他大半的注意力仍盯着拉美西莱，人质脖子上的剑刃丝毫不放松。反倒是他身后，两个忠心耿耿的亲随，手持木盾遮住首领的后背，一面防备可能从任何角度出现的夺命毒箭，一面取出手弩点射。 战斗结束，地上多了五具尸体，光头用生命证明无耻是需要实力来支撑的。奄奄一息的精灵躺在地上，在众人眼中他已经是死的。 “你要的战功。”乌什勉强挤出笑容，他对拉美西莱的警惕性百分百。暗自发誓，如果能活着离开，做完这单坚决收手不干，带着积蓄到剃刀城开赌场去。再没有比不把同胞生命放在心上的游侠更可怕的了，拉美西莱让乌什失去在森林内的立身之本。 “合作愉快。”拉美西莱不再保持让自己恶心的残酷笑容，平静说出信号。 ！ 霍拉出现在乌什头顶，调整下落位置，两只后蹄直接踏爆持盾亲随的脑袋，沿着脊椎一路碾压。前蹄则落在乌什肩膀，强大的膂力加上重力势能，硬生生将双臂“踩”了下来。 乌什发出人类极限的惨叫声，手臂离体而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割喉，死也要拉上精灵。 霍拉身体下落低头，螺旋尖角正好碰上精灵，让静脉的血泉没来得及喷出，伤口就愈合了。同一时间游侠们纷纷放箭，将两个惊呆的人类射成筛子。 拉美西莱第一时间感到被自己射到的同胞身边，用剥皮刀截断箭杆，拔出箭矢。伤口周边的血液都凝结成深红色的胶状，再耽误一阵，就会休克死亡。 霍拉走过来，使劲蹬着后踢，上面沾满碎骨。先是，血液马上回复流动，再用治疗术补上伤口。拉美西莱松口气，这个计划十分冒险，传送术每天只有一次，那就必须先解决一队捕奴者，但是又不能强攻。现在总算是一切顺利，他还担忧过是否能应对所有类型的毒药。 拉美西莱走到乌什身边，这个新出炉的“人棍”两个肩膀都没了，惨白的肩胛骨露出半截，血液呲呲地往外喷。膝盖戳在地上，估计大腿骨也完蛋。 “霍拉，我记得你应该还有一次治疗术，能不能让他活着，独眼乌什在捕奴首领中的地位不低，能问出些关于此次进攻的情报。” “我拒绝。独角兽绝不救治邪恶者，无论什么理由。另外我要提醒，他这种程度伤势我的治疗术没用。” 拉美西莱耸肩，他也是姑且试试。凶残的独眼很快以匹配自己名声的死法咽下最后一口气。 匕首、毒药、粮食……怎么就没带着些文字的东西呢，难道乌什不识字拉美西莱正翻检尸体，一个精灵新兵靠过来，脸色很不对劲。 “有话说。” “……拉美西莱……队长，虽然我们救下了同胞，但是你的战术是以人质的性命冒险，这种不负责任的草率态度我会如实汇报。” “你随便。”拉美西莱一脸无所谓，也懒得看他。“战后你可以向长老会控诉我，但现在我还是队长，你必须听我的。” 新兵意外，他以为拉美西莱会翻脸。这时候另一个游侠低声说话，他是拉美西莱的老部下。“宣布计划的时候一言不发，打完了唧唧歪歪，装什么圣人……” 新兵的脸变成猪肝色，嘴唇颤抖。他的战争经验还不足以明白，残酷的选择是如此常见，如此无奈。 霍拉冷眼旁观，精灵的内斗他不感兴趣，他好奇的是拉美西莱的军事素养和战术水平。独角兽的联盟整合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要把习惯散居的部族变成团结的社会，构建新阶层体系，过程磕磕绊绊。用列萨托斯的话来讲，就是混乱阵营向秩序阵营转换。 独角兽之王考虑，也该向提雅借调几名将领进行军事培训，会有助于纪律和法规的建立。 ——————————————————————————————————————————————————————— 列萨托斯以精灵形态躺在财宝堆上翻看一本书册。不是高深的魔法典籍，而是仪典之主的圣经，上面记叙了该神的传说和教义。相比起有可能被涂抹的一塌糊涂的史册，圣经更能透露出神祇的隐秘。不过那需要耐性和细心来穿透华丽文字的重重阻碍。 金龙这回正好没什么耐心，他保持精灵形态就是像利用体型差，来让财宝堆显得更多更大。一般情况下法师是不会用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但自从王宴过后，某些脑海深藏的东西渐渐浮出来，又想不起是什么，让列萨托斯有些烦躁。 弗拉米尔传送进龙巢：“主人……” “干嘛？”列萨托斯的语气不太好。 “您觉不觉得，提雅公主有些像您的学生。” “像哪一个？费伦的还是天堂山的？ “麦罗莎，阿塔斯位面的麦罗莎。” “啪。”列萨托斯合上书本，他终于想到那抓不住的感觉了。被情感压在黝黯角落的回忆浮现。 “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魔眼琢磨着措辞，担心触动主人更糟的情绪。“我只是觉得……她吵架的时候很有活力。” 列萨托斯穿过半位面门来到河谷，正听见德鲁希丽雅和将领们争执：“什么叫必须放弃？东面散居的同胞不能不管，无论人手多贫乏也要分出搜寻队，否则我就自己去找!" 确实很像，列萨托斯有些恍惚，记忆的潮水漫涌着。麦罗莎是和德鲁希丽雅年龄相仿的精灵，不过她所处的背景是血红的落日和无尽沙漠，只围了几条碎布的女战士抓起兽皮酒囊豪饮，混杂半身人鲜血的烈酒顺着一动一动的喉咙流淌。 她把酒囊丢给人类形态的列萨托斯，咧嘴露出一排白牙：“你已经打败了我，要么杀我，保留精灵的荣耀；要么教我法术，输给自己的老师不违反传统。” “有第三条路吗？” “有！娶了我!哈哈哈哈……” …… 记忆随风而逝，伤痛扼住列萨托斯的灵魂。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精灵公主的身后。 “爝焰法师？”德鲁希丽雅看着他。 。这个神术不但能排除非自然的极端情绪，也可以平息怒气和悲伤，给精灵，也给自己。 “我……只是想说，丽雅，永远不要用对自己的关心来要挟亲人和朋友，它所造成的后果会让你悔恨终生。” 德鲁希丽雅很是意外，这有些交浅言深了。公主回过头，看见精灵将领们关切的眼神，心一下子软了。 “好吧，我不去战场，但是同胞们不能放弃，这是底线，可以吗？” 将领们如释重负点头。 “就这样吧，谢谢你的箴言，爝焰法师。” “没什么。”列萨托斯说完就走了。他懊恼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本以为在阿塔斯之战后，仇恨和孤独已经将心灵封闭了。现在他急需繁杂的工作来让自己全神贯注，把悲伤和回忆压下。 分析祭司长的尸体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