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朽的盟誓
听到奥法西斯的冰冷诘问，平民们心乱如麻，暗自为公主担忧。贵族们暗骂自己，脑子糊涂了参合到上层的斗争中来，祈祷公主殿下不要有过激的反应。拉美西莱和维尔莉特冷汗直流，思考着最糟糕的情况。霍拉毫无反应，独角兽的社会结构和精灵相去甚远，他不太理解眼前的景象。 唯一不担心的是弗拉米尔，魔眼督商的主人曾说过，要把德鲁希丽雅作为计划的主要实施对象，他饶有兴趣地观察公主的应答。无论公主被吓哭还是冲上去给大主祭一顿胖揍，这都无所谓，弗拉米尔有足够的后备方案。 德鲁希丽雅深呼吸，放缓心跳。“我……”所有精灵把心拉到嗓子眼。 “……当然没有打算违背裁决，最为嘉兰诺德的王女，我回以生命维护精灵律典的神圣。” 贵族们大松一口气，平民们则看向独角兽和魔眼，难道要把刚刚一同欢唱的新朋友赶出去？ “但是！”德鲁希丽雅的转折语说的斩钉截铁，并且毫不畏惧和大主祭肃穆眼神对视。 “我们并没有进行任何交易，独角兽族群请求加入提雅森林，这需要族王的判断。世俗的归于世俗，信仰的归于信仰，神殿能用教条反对和异族交易，王室也能行使外交权和附属权。这是当初提雅森林“王国召回”时，您和我父亲亲手撰写的律法，神殿打算违背仪典之主的教义吗？ 严守律法也是仪典之主的信仰领域之一，公主打在神殿的要害之上，奥法西斯大主祭沉默不语。 德鲁希丽雅看祭司们没有让路的意思，干脆转向，对着精灵们大喊：“游行继续！”拉美西莱第一个高声呼喊起来，于是音乐继续飞扬，花瓣仍旧飘洒，浩浩荡荡的队伍接着向前蠕动，甩下气愤难当的一群祭司。 “教长……”祭司们疑惑大主祭的沉默。奥法西斯沉声说道：“回去吧，既然已经失去这一轮的主动权，就不要恋恋不舍。吸取教训，重新开始一轮。这回，我要直接解决那条龙……” …… “实在抱歉，让二位尊贵的宾客不快，神殿和王室有一些……见解分歧。” “不不，”弗拉米尔和煦的笑着，“您的睿智让我惊叹。”就和他主人判断的一样。 “感谢您的赞美，前面就是王宫了。” 弗拉米尔闻言开始整理仪态，拂去粘在头上的花瓣和彩带。估算着的持续时间该到了，就又使用一瓶魅力药水。不过在精灵的眼中这行为无法理解：魔眼用触须伸进大嘴巴里找来找去，掏出一瓶绛紫色的液体，打开瓶塞喝掉，然后将空瓶吞下去……何必拿出来呢？ －－－－－－－－－－－－－－－－－－－－－－－－－－－－－－－－－－－－－－－－－－－－－－－－－－－－－－－ 长老们其实以人类的角度看不出老，精灵只会长出淡淡的胡须，基本上修剪得一丝不苟。即使暮年也少有皱纹，判断一名精灵的大概年级要看发色的光泽和眼神的清明。奥法西斯大主祭以920岁的高龄却保持中年的形貌，据称是尼埃隆对仪轨教长的宠信而显现的神迹，但是今晚，长老们被精灵王紧急邀请来，理由是一支能展现治疗奇迹的圣洁部族请求加入提雅森林。 所有的长老站在王庭入口处的螺旋台阶上，从这里可以俯瞰广场全景。他们时不时地观察闭目等待的精灵王，然后再相互交换眼神，但得到的只是同样的疑惑。看来无论是恶劣的玩笑或者奇诡的计谋，这都是一次紧急行动，没有任何人听到风声。更奇怪的是所有的祭司拒绝出席。 需要有人出面了解情况。视线最终汇集在安纳多长老身上，他是除大主祭外最年长的议会成员，同时也是中立派系的领袖，性格温和，处事得当，有一定的声望。 “陛下，我们到底在等待什么？”长老一致认为独角兽不过是个托词。 “如雅木长青的耐心，是生命最大的美德。安纳多，这是你经常调解我和大主祭争端引用的古语。”精灵王淡然回答。 安纳多长老讪讪而退。没过多久，亚兰琴的激昂曲调从远处飘来，然后是巨量的脚步和说话声，听上去似乎是一支军队在冲锋。当队伍拐过街角，独角兽和魔眼督商让长老们倒吸一口气。在目睹童话中的生物时长老们的表现并不比平民镇定到哪里去。 公主在同胞的簇拥中走上台阶，精灵王轻柔地拉过女儿的手臂。德鲁希丽雅感觉到父亲手掌上的温度，知道是在查看伤势，便给了精灵王安慰的微笑。 精灵王让女儿站到身侧，抬起双臂手掌向下压，精灵们停止喧闹。 “今夜！因为两位客人的莅临，欢乐与祥和重新笼罩了绿都！”精灵王的声音因广场的建筑形式显得格外洪亮，提雅的工匠很早就知道怎么聚拢声音。 “欢迎你！巨龙的仆人，魔眼督商弗拉米尔。欢迎你！踏着月光而来的圣灵，霍拉·白鬃。”冲天的欢呼声和掌声把长老们惊醒，他们有些不情愿地把视线从霍拉晶莹剔透的紫色瞳孔移开。大多数长老表现出欢迎的礼节，其中不乏热烈者，当然，是对独角兽的。 “不胜荣幸，陛下。”弗拉米尔屈身行利，霍拉也弯下右前蹄。“我的主人，金龙列萨托斯·爝焰，命令我带着善意和真诚而来，为独角兽一族求得栖身之地，并且和精灵王室打成种族联盟！” 喧哗四起，许多精灵还是刚知道这个消息，有一群独角兽要入驻森林！长老们面面相觑，掩饰不住惊讶。 霍拉决定开口，尽管语言不是独角兽的强项，但这涉及到族群的存续。“精灵之王，独角兽与森林共生的族群。我们原本的家园受到破坏而依托于爝焰法师流离失所，在此我代表734只成年独角兽和210只雏驹，请求加入提雅森林。” “提雅森林并非纯粹的乐土，我们也面临人类的侵略。” “独角兽不是只能让人欣赏的生物。”霍拉扬起前蹄，猛然砸下。 “嘭！”霍拉半径两萨米的石板全部开裂，震波传遍广场，连台阶上的精灵王和长老们都能感到震动。 “我们的皮毛不是一般的刀剑可以撕裂，我们的蹄能踏碎钢甲和盾牌，我们的角能治愈伤害。即使是刚出生的雏驹也能在森林自由奔跑，成年独角兽的法术可以让邪恶者无所遁形。以自然的名义发誓，精灵给予土地，独角兽付出忠诚和友谊。你们的家园就是我们的家园，你们的仇敌就是我们的仇敌。无论是战火还是岁月，都不会让盟约褪色！” 德鲁希丽雅紧张的看着父亲，其它精灵也是，很希望族王的下一个动作是让他们欢呼。 而长老们则有些不满。其实单从独角兽来看早就同意了，如此美丽强大的生命是对大精灵主义的认同。但是一来独角兽和巨龙有关系，而巨龙和神殿有关系。二来他们对精灵王绕过议会直接接见的行为恼怒，照传统，应该慢慢收集信息，然后开上三五个月的会议，同意接见再开三五个月的会讨论盟约…… 一名长老上前说：“陛下，这件事应该慎重考虑。” 德鲁希丽雅怒目而视，上万名精灵同时转向这名长老，无数不满的目光砸在他身上。长老们顿时噤若寒蝉，他们从没在如此多的同胞面前对抗精灵的喜怒哀乐。 精灵王走下台阶，站在霍拉身前。“以嘉兰诺德王室的名义，我在此行使外交权。霍拉·白鬃，我承诺赋予独角兽和精灵平等的生存权和尊严，只要独角兽不背弃精灵，你们就能以提雅森林为家自由来去。” 霍拉狂喜，高声说道：“我必以生命捍卫提雅森林，捍卫誓约！” “谁愿意作为见证？” 弗拉米尔越众而出：“我代表伟大的位面行商，爝焰法师，在此见证。” …… 精灵们发现出现了冷场，魔眼督商发言后就无人出声，一般这种神圣的誓约都是仪典之主的祭司们完成，但所有人都选择性遗忘了神殿。其它精灵的身份又不够，看来看去，视线又集中在长老们身上。 安纳多长老额头沁出冷汗，这是精灵王的不满，族王用这种方式展现王室的权威和影响，直接将长老们逼到死路。他用干涩的嗓音说道：“我见证。” “我见证。” “我见证。” …… 精灵王高声喊道：“誓约达成！为了提雅的新朋友们，欢呼吧！” “我提议，每隔十年的今天，作为仲夏夜之节，举行盛大的游行！” 掌声和欢呼直冲云霄，德鲁希丽雅终于可以开怀大笑，她觉得终于为精灵的反击踏出坚实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