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惊险
高效率大丰收,猎人队很高兴。 他们可以下山了,这一头野猪四个人抬,还得轮换,没法带更多的猎物。 已经断气的野猪被四脚朝天绑结实,肚皮炸开一个足有人小臂长的豁口,不少内容物流出来被装好,一起带走。 毕竟猪全身都是宝,不能浪费。 血腥气悄悄散开,猎人队抬野猪的走中间,阿庆兴高采烈打头阵,南澍跟在崇山身后,走在队伍最后边。 “哎,崇山大哥,”南澍眼神兴奋,语气与平时不同。 崇山脸抽了抽,“有话你说。” 虽然魔神待定平日里也态度十分良好,好像他露出杀气后,变脸的冷漠模样从没发生过,但此时这种有求于人的讨好语气也太明显了。 “我想学刀法,就是你刚杀野猪的,”南澍手掌并拢,在空中刷刷连切几下,“能教我吗?” “可以,”崇山回答的很快,微微放下心来。 只是想学刀法,崇山微微提起的心放下去,他对求学者,向来来者不拒。 “这么好说话?”南澍诧异道。 “这有什么的,”崇山不在意的说,“我并不是师承某位高人,不过偶尔见到残卷,恰好领悟了微末之技,既没有师门传承,也没有规矩限制。” 这下南澍真的惊讶了,“原来崇山大哥是天赋选手啊!我还以为你是从小练刀,勤奋刻苦的正统刀客。” 崇山,“……你这是夸我还是拐着弯说我投机运气好?” 南澍竖起大拇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非常重要。” 崇山,“…………” 南澍哈哈一笑,“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刀法当然是练才会精湛,天赋运气只能用来领悟道理,替代不了万千次的挥刀。” 崇山看看身边不算壮的年轻人,表情平复下去,“但你用得着学刀法吗?” “当然要,”南澍摊开手,非常光棍的说,“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他声音低下去,不让前面的猎人听见,“除了不受伤,可没什么别的本事。” 崇山表情黑了黑,“这不就是最大的本事吗。” 他都拿南澍没办法。 “你想学,我肯定会教你,”崇山提前给南澍打预防针,“但你能不能学会,我就不知道了。” 南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他指着前面那些猎人和小年轻,“他们都找你学过?” 果不其然,崇山点点头,“正是如此。” 南澍哑然,好吧,这是人家崇山的奇遇,哪能让什么凡人都领悟呢。 “嗯?止血草,”南澍走了几步,“回去这条路挺好,有草药了。” “草药?”崇山奇怪的重复。 “就是你们说的吉草,”南澍道。 崇山点点头,采药人的事他不懂,也没多少兴趣学。 南澍认得吉草,并且比云珠知道的还多,头回摘的吉草就治好了红阿妈的咳症。 崇山心里很踏实,这个魔神待定,只要他愿意,确实完全可以做个好人。 但他的东西可怎么拿回来,要么还是请辛祝做个小祭祀,与山神大人传个话吧? 一队人说说笑笑往山下走,连崇山都放松了警惕。 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缓缓出现在狩猎残留的血迹边,无声的伏身,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野猪新鲜的血迹,风似乎将猎物的气味送到鼻端,黑影抬起头望向山路中猎人队的方向。 - “你也想跟崇山学刀?”前面的猎人听南澍聊了几句,回头问道。 这还算友好,南澍立即诚恳的说,“崇山大哥这一手刀法出神入化,我刚刚都没看清他怎么把野猪肚子划开的。” “那么结实的肚皮,次啦一下就裂啦,一点动静都没!”南澍彩虹屁拍的啪啪响,“这跟着崇山大哥进山也太有安全感了!” 崇山在旁边听得嘴角直抽,每次见南澍演戏,都忍不住回想这家伙威胁自己的嘴脸。 前面的猎人似乎对漂亮寡妇没兴趣,见南澍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站在新来的角度对着崇山一顿狂夸,他也觉得与有荣焉,便和气的说,“崇山确实厉害,自从他带领我们猎人队,大家就没怎么受过伤。” “但崇山的刀法,我们村里是个爷们儿都尝试过,只能学个动作,那刀气是一点儿都没有,”老猎人颇为无奈的说,“至于动作,崇山也说了,根本没个固定的招式,他都是看情况用刀,精髓就是刀气。” “这么难吗,”南澍十分捧场,一脸惊叹。 “是啊,人家崇山从仙山来,仙山的东西哪能让凡人学会,”老猎人说的言之凿凿,一副亲眼看见的样子,“崇山是被神祇眷顾的人啊!” 崇山有些听不下去了,“哪有什么仙山……” “对对对,”南澍连声赞同,“崇山大哥一家都被神祇眷顾,小云珠就是大阿山照顾的孩子呢,听说山里有个小云珠才能见到地方,长满了健壮的吉草。” “哎,这你也知道?”老猎人显然聊高兴了,“小云珠带我们去找过,但我们走到那,怎么都看不到她说的路,最后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进去了,眼睁睁在我们面前消失,你说神奇不神奇!” 南澍竖起两个大拇指,“神奇!” 老猎人还不忘南澍要学刀法的事,好心劝道,“你若是没学会也别灰心,以后多跟着我们一起打猎,大家伙儿这一身本领都会教给你的。” “谢谢大哥啊!”南澍连忙把脸笑成一朵花。 崇山跟在后面,表情严肃板正,心里暗想,这才一会儿功夫,就又认了个大哥? 村里都是你大哥,以后可安安静静的离开,别给大哥们添麻烦…… 几句话间,队伍还没走多远。 黑影已经迅速穿过树林,奔袭而来,巨大锋利的爪子rou垫厚实,按在地上居然没什么响声。 南澍还在聊天,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他的神级电子眼几乎瞬间辨认出来,脑子里警钟大作,“熊!!” 宛如坦克般的长嘴猛兽冲出来,它似乎本想抓野猪尸体,却在靠近队伍的瞬间突然变向,大吼一声朝队伍最前面的阿庆撕咬过去! 南澍的声音提醒得不够快,猎人们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熊的咆哮声让他们立即寒毛直竖。 阿庆拼命后跳,连他周围的猎人都避让开去! 巨熊在他身前人立而起,巨大的熊掌带着钢爪挥过来,劲风呼啸,千钧之力能轻易拍碎人的头骨! 阿庆脸色瞬间煞白,他后跃的距离十分有限。 生命仿佛进入了倒计时,锋利的熊爪在他眼中形成最后的剪影…… “阿庆!” 好像有谁叫了他一声,阿庆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又被往后拽了寸许。 那钢爪便堪堪从眼前落下,挨着他的鼻尖,没有碰到胸口,却从躲避不及的腹部刮擦而过。 那一瞬间,阿庆都没感觉到多疼,就好像肚子上被长有倒刺的草叶割了,轻微刺痛。 “吼!” 巨熊咆哮着,便要双爪落地,按住摔倒在地的人类。 嚓……刀刃出鞘。 乌木刀在阳光下依然不会反出亮眼的白光,崇山来了。 南澍拧紧眉,紧跟在崇山身后冲过来。 阿庆身边的老猎人显然不是独善其身见死不救的,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拉阿庆一把。 好在崇山来的快,大家虽然神经高度紧张,但还是松了口气,他们对崇山有着盲目的信任。 “快把阿庆拖出来,”拉了阿庆一把的老猎人喊道。 阿庆显然伤的不轻,之前没太大感觉,现在肚子上鲜血直流,比被崇山开膛破肚的野猪好不到哪去。 南澍看得清楚,崇山手中应当是刀气喷涌,他虽然看不见,但他这次感觉到了。 那就是一种定义为锋利的存在,是刀意,就像崇山的杀意一样,能被感知到,可又不是杀意,只是锋锐无匹的刀意,能斩万物! 阿庆被身边的猎人往后拖,巨熊双爪落空,崇山已然挡在了巨熊面前! “吼!——” 熊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周围的树叶扑簌簌直响。 巨熊睨着眼前弱小的人类,再次人立而起,无视人类的武器,双爪同时拍向崇山,粗壮的熊腰下压,带着吨级体重,沉沉的打下来。 熊掌大到崇山宽阔的肩都能罩住,这熊是想把人类的身体直接拍烂! 崇山眼神锐利,手中长刀往身侧收紧,又是那种不快,力量也不大的动作,刀尖直指巨熊的心窝子! 崇山这一击,可是要用自己受伤来换! 南澍急得很不得长出八条腿,肾上腺素都在飙升,这熊都拍第二回合了,十几人的队伍不过短短十来米,他目前能灌篮的体能,必须要赶上! 嘭……熊爪与人手无声的碰撞。 乌木长刀宛如切豆腐一般递进巨熊的胸口,夸张的从熊背后戳穿出一个刀尖。 南澍终于赶到了崇山跟前,轻飘飘的抬手接住了熊掌。 …… 熊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它奋力一击,好像打在了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上,实际上却只是人类弱小不堪的一双rou掌。
它晃动能发动可怕“熊抱”技能的腰,自己的爪子却不能往下撼动这个人类分毫。 巨熊凶狠的目光中露出些微不解,它抬起双爪再次抓向眼前弱小的人类…… 崇山在南澍身后,猛的将刀抽出来! “吼!”巨熊发出痛吼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但它还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狂怒着对南澍贯下一对熊掌。 崇山双手握紧刀柄,刀尖斜向下抵进地里,停顿了一瞬。 南澍便感觉到自己附近刀意爆燃,好像充了氮的发动机,比刚才猛的多! 崇山他要干嘛! 锋利的感觉割得南澍浑身发寒,只觉得那刀意越过自己头顶,直奔熊怒张的巨口而去! “吼嗷!……” 巨熊的吼声戛然而止,一盆鲜血溅到南澍身上。 被直接劈开长嘴,削了上半个脑壳的熊,带着完全不能理解的眼神,熄灭了眼中凶狠的光。 庞大的身躯在南澍面前轰然倒地。 “残……”他把忍字咽了下去,双手举过肩,竖起大拇指,“厉害!” 崇山这次显露出了精神上的疲惫,眼神沉沉的盯着南澍,沉默的把刀擦干净,插回腰后的刀鞘中。 南澍暴露了,虽然只是短短两下,巨熊拍他两次毫发无伤,只要看向这边的人都不会看漏。 尤其是,他拼命跑过来替崇山挡下了熊爪的样子…… 方才的情况太惊险,从巨熊冲过来,抓伤阿庆,到熊被砍死,不过短短几息。 所有人惊魂未定。 猎人们虽然茫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疑惑的目光显然落在了南澍身上,逡巡不去。 南澍挠挠头,率先走到靠在一边的阿庆面前。 阿庆此刻脸色白的吓人,抬起眼皮掸了南澍一眼,脸上竟激出些许红晕。 他冷笑一声,“我要死了,你是不是挺高兴?” 南澍二丈摸不着头脑,“说什么呢!” 阿庆腹部的衣物已经被撩开,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口露在外面,血流不止。 “你……你别站在这了,”桑吉推了南澍一把,满脸悲恸,“阿庆叔不想看见你。” 周围的猎人也一脸悲色,包括崇山。 南澍惊呆了,扬起声,“干什么,皮rou伤,肚子都没穿你就想死?” “外来的小子,就算你刚出手相助,但也别逼我们动手,”旁边的猎人沉声怒道。 南澍愕然,“……给他止血啊,动什么手!” “运气还真好,刚捡了几棵止血草,”南澍从自己带的布口袋里掏出猎人们不认识的植物。 “这玩意咋用?”他在脑子里询问百科,目光盯着手里的植物。 很快,更详细的信息便跳出来。 南澍捡了块石头,将草砸碎,捏着草汁草泥走到阿庆边上蹲下。 “止血草,”他摊开手,“糊上包起来,回家躺着,尽人事听天命,一般很难死,试试?” 阿庆看看南澍手里的东西,目光闪烁。 一个给自己判了死刑的人,突然被人告知他还有救,怎能不意动,他还想活,还想做个强大的男人,保护照顾云娘一辈子。 “如果是崇山跟我争,我就认了,但你……”阿庆抿起嘴,咬牙道,“我若死了便罢,活下来我绝不会将云娘让给你的!” 南澍一脸震惊,“求你别让给我,大哥你可千万好好活着,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不跟这个莽汉废话,草草将草药敷在他伤口上。 说实话,肌rou被切开两三公分深度,十几公分长度,这肌rou男腹肌厚实着,又没有狂犬,又不是铁锈切的,只要别运气那么差破伤风之类的,咋可能死呢! 回去用火烧烧针,让云娘给他缝上,好得更快。 南澍恶趣味的想,不知道没有麻药,生挨粗麻线缝,这莽汉受不受得住。 他撕了阿庆自己的衣服,给他把伤口包紧。 观察了一阵,米白的麻布上渐渐渗出一点红痕,却完全不是之前血流不止的模样。 猎人们都有些恍惚,“真的可以?” “走吧,别让他伤口裂开,”南澍语气轻松的说。 阿庆被背起来,眉头皱得死紧,既有伤口疼痛的原因,也有心情纠结的原因。 他始终沉默着,没对南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