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首战失利（四）
步弓手已然就位，接近万人的弓手拉成长长的三列线阵，开始弯弓搭箭。 箭头上抬，动作虽然不够整齐，但是都在几息之间就已经完成了搭建动作，伴随着领军掌旅的一声大喝： “放。” 数千支箭矢便是应声朝着城头而去，一团黑影，像是一支滑翔的大鸟，撞到了城头之上。 不乏几个冲地太快的倒霉鬼被几支气力不足的箭矢射中后背，不甘地倒了下去。 很快，第二列的箭手迈步向前，等着掌旅的下令。 “放。” ... 大炮已经没了响声，数百发弹丸出去，哪怕是用寒铁精工细造大炮也需要下场歇息，享受一个凉爽的洗浴。 城墙上的弓手很快就被压制住了，只有城垛里的万胜炮还不时发出几声怒吼。 苦战，损兵两成，可为军。 损兵四成，可为劲旅。 战末，气不竭，方为虎贲。 可攻城的这些步卒，不是虎贲，连一支劲旅都算不上，只是一群被穿着皮甲，拿着刀子的农夫百姓，更何况山字营也不似沈青所在的先登营一般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狠人，在守军顽强的抵抗下，开始有人被吓破了胆。 隶属于山字营的牛二，与部总李先一样，都是从榆林杀过来的老兵，那时李先还只是个伍长，牛二也只是刚刚加入闯军，经历了朱仙镇，潼关等几次大战之后，别说跟自己一起的同乡，就是自己那一哨，如今也剩下了自己两人。 营里补充了好些新兵，匆匆训练了几月就直接被拉上了甘州城下，他从老蔡尸体下爬出来的时候，见到了三具自己手下的尸体。 “小五儿与成光应该还活着吧，他们最机灵了。”几乎贴在云梯上的牛二，抽空回忆了一下。 “跟着这个死不了的，此战怎么也能活吧！” 已经跟着部总爬上了云梯，自己不敢爬的太快，万一刚才将自己的屁股放在牛二脸上的部总突然没那么好命了，掉了下来砸到自己，自己也要嗝屁。 云梯摇晃了几下，牛二还以为是扒钩要将自己所在这架云梯推倒，牛二向后看了一下，确实有些高，但还是尽力寻找能够让自己跳下去不会摔断腿的地方。 他相信部总也是如此，自己的保命功夫就是跟部总学得。 可是他没能跳下去，云梯已经重新变得安稳起来，对于牛二这样的步军先登来说，只要忽略了侧边射来的箭矢与火铳，一个稳固的云梯就跟脚踩在大地上一样结实。 耳边传来了一句浑话，听着像部总的声音，还在寻找降落位置的牛二赶忙抬头，发现部总已经跳上了城墙，开始与明军近身厮杀。 不敢犹豫，牛二清楚的知道步军先登的任务是什么，自己若是不及时爬上城墙，已经爬上去的部总怕是要被守军串成糖葫芦扔下来。 拿刀劈开两杆朝着自己刺来的长枪，牛二一个跳跃，便是跳到了正在苦苦支撑部总身边，两人多次配合，厮杀地倒是默契，刀刀刁钻，一时竟是让层层叠叠围在身旁的守军近不了身，为后面上来的兄弟留出了空间。 在城下掠阵的其余闯军，见有人已经冲上了城墙。 发出“呼。” “呼。” “呼”的助威声。 甘州西城长三里三百二十七步，几万人扑到近前，在远处的沈青眼里，就像是爬在土坷垃上的蚂蚁，密密麻麻。 大部都是集中在城门处，但是仅剩的一家冲车也被大炮损毁，城门处反而是拥挤了一群人，正向这两边的云梯移动。 贺锦与方怀义站在一起，两人都是面色铁青，方怀义甚至还有些涨红。 拨给方怀义的两个营，兵员大多是辛思忠从凉州以及甘州本地招募而来，都是新兵，战力虽差，人数反而最多，两营加起来约莫有六万人马，不是贺锦想用新兵攻城，只是其他几营都是减员严重，鲁文彬又是带走一批精锐，迫不得已才用这新兵营。 自己原本以为甘州守军在几月的进攻之下早就失了战意，自己一战就能得到结果，没想到依旧这么顽强，这一战就算胜了，那也是惨胜。 只是惨胜如何拿到，军伍里摸爬滚打半辈子的方怀义知道，山字营与木字营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只需要一根稻草。 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这是世界法则之一。 西门，也就是怀新门，突然开出了一道缝隙。 怀新门乃是用松木铆钉制成，一扇门高约三丈，宽两丈有余，厚约三尺，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发出一阵咯牙的响声。 这响声在平日里被人听见倒是稀松平常，只是在这喊杀震天，血rou横飞的战场中，反而是显得刺耳。 也不是，是及其刺耳。 “城门开啦。”一个眼尖的士卒听到了声音，红着眼睛大吼道。 杀敌人红眼，自己人被杀也红眼。 穿着腰甲的步卒是个掌旅，听他大喊，围在一旁护卫的亲兵也是跟着大喊了起来。 不多时，城门处就集结了一大批人，紧贴着城墙，打算冲进城门大开杀戒。 贺锦拿着千里眼，看到城门处有了动静，还以为是方怀义派去的细作开了城门，不由满意道：“方将军，此战若胜，你当为首功。” 方怀义却是脸色大变，不顾此前贺锦下达的军令，跪地说道：“还请大帅令骑军出击。” 贺锦本就是领兵多年的将军，虽说常年被撵着到处逃窜，但是大城也是攻打过不少，立马就明白了哪里是什么细作开门，而是骑兵的突击。 城门缓缓打开，可远处的街上，却是三骑一列，绵延到城中街口的重甲骑兵。 贺锦自然是知道林日瑞手下有着一支重甲骑兵，往常都是在边关震慑蒙古人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竟然出现在了甘州城，而且还是隐藏到了现在。 街巷上战马打着响鼻，马眼上蒙上了黑布，随着光线与喊杀声渐渐从门外延申进来，领头将军座下的战马却是不由地踢踏了几下。 城门开，铁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