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杀人
听到了元辰的话语，修利特稍稍一愣，随后有些胆怯的弓着身子问道：“那个……大人您是？” 无怪乎修利特为什么这样的紧张。因为工厂主管在叫他过来的时候跟他专门说明了，他接下来要服务的乃是来自皮城最上层，也是最顶尖的大人物。 要是有了什么闪失，甚至说只要让大人物们感受到了不快。那么不用他们吩咐，也会有一群人愿意帮忙处理掉他…… 同样的，如果能够得到对方的赏识，那么自己也将脱离低级劳工的身份，成为一名光荣的生产领班！ 虽然只是从低级的炼金作业变成一条炼金生产线的劳工领班，但这也代表着自己将不用再苦逼的接触不稳定炼金化合物！ 而现在，听大人物的意思……他好像认识自己？ “矿区，忘了吗？”元辰说道：“我还问你了关于坑道那面“石墙”的事情。” 闻言，修利特一愣，随后立刻回过神来点头哈腰的说道： “原来是您呀！我说我今天上工的时候怎么感觉浑身别样的舒坦！本来还以为是那个破过滤器生效了，现在看来，都是拖了您的福！”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修利特还以为元辰这一行人很快就会被皮尔特沃夫的军队给剿灭——就像是过去皮尔特沃夫的条子们杀光那些居住在原始丛林中的土著一样。 但是出乎修利特预料，皮尔特沃夫不仅没有尝试暴力攻击，甚至还摆出了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隆重接待。 从祖安到皮城，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名为以绪塔尔的远古帝国前来“访问”——以一种无比强硬的姿态访问。 而那些恨不得把脸按在脑袋上面的皮城佬更是丝毫不见原有的桀骜，反而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仅凭这一点，修利特就可以肯定这是自己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第二面的大人物。 不过也足够在酒馆里吹吹牛逼了。 修利特可记着呢，就是面前这位大人物让自己失去了矿工的工作……但修利特可不敢有半点埋怨，因为祖安每天都有无数人失业。 而失业，在祖安就代表着死亡……不，甚至要比死亡还残忍！ 想到了失业的后果，修利特打了个寒蝉，原本谄媚的样子都已经从点头哈腰到了卑躬屈膝。 感受着修利特那近乎是拼尽全力的谄媚与藏在骨子里的恐惧…… 这是元辰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的人的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情绪。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奇亚娜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多反应——作为王储，她本就养尊处优。 贾尔似乎早就习惯了被这样敬畏，穿着防护服，透过面罩的脸上也没有多少在意。 伊泽瑞尔则是和贾尔聊着天，虽然是以朋友的身份聊天，但元辰多少能够感受到他处于弱势的一方。 因为贾尔是米尔达尔的大公子，也是他的金主。 回过头来，在望向修利特，元辰沉默的点了点头：“好了，带路吧。” “好嘞！地沟底层的话有点危险，不过您这样的大人物肯定不用担心！我来带路，有什么不对您跟我说就好！” 修利特满脸的笑容，透过崭新的防护服面罩，元辰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只比自己大上不到十岁，正值壮年的小伙子的脸上满是苍老的沟壑与被腐蚀愈合后千疮百孔的粗糙皮肤。 “嗯。” 元辰平静的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行走在地沟区的雾霭中，奇亚娜看了一眼元辰问道：“你刚刚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状态，情绪，精神……都有。”奇亚娜说道：“你似乎有些彷徨？这是我第一次在伱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没什么。”元辰摇了摇头说到：“只是想起了一些画面。” “那似乎并不美好。” “美好总是稀少的……所以才如此可贵。” 元辰平静的说着，静默的走在这雾霭浓重的街道上。 在前面引路，最开始的时候修利特还有些紧张，甚至还不小心摔了几跤。但是在发现了元辰等人并没有感到不耐后，修利特也便逐渐放松了下来。 慢慢的，为了防止路上无聊，修利特甚至开始主动的介绍起了地沟区的一些……风景。 如果这能算是风景的话。 可以看出，修利特的人缘还不错。行走在地沟区，有不少人在发现了穿着防护服的是修利特后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紧张的小声恭喜，羡慕的望着给元辰等人带路的修利特。 他们知道，这代表着修利特可能多出了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哪怕这个一飞冲天连上城人的地板都碰不到。 而在路过一个拱桥的时候，修利特亦是举起手对一旁一个目光空洞的望向下方的中年人说道：“嘿！杰诺！今天找到活了吗？” 听到了修利特的话语，名为杰诺的中年人木然的将目光望向了修利特，而后木然的笑了一下，说道：“没有……还是没有。” 杰诺的身形有些奇怪，走进了这才发现，另一边的身子空荡荡的用木头撑着，只有一个胳膊一个腿。 闻言，修利特也是有些可惜的说道：“那真是太倒霉了，要不这样，你先来我家过几日？” 听到了修利特的话语，杰诺的眼眸波动了一下，但很快便再一次的暗淡了下去：“不用了……一个人在哪都一样。” 听到了杰诺话语修利特的目光一怔，随即讪笑道：“好吧，那就算了……” 离开了拱桥，元辰看了一眼那个木然的人影，随口询问道：“他怎么了？” “他呀，失业了。” 元辰能够感受到修利特再说到失业的时候是有多么恐惧。 而修利特则是解释道：“杰诺还是很不错的，干活也努力，老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虽然苦了点，但找到了新的活儿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一边说着，修利特带着元辰等人走过拱桥来到了下一层。路过酒馆的时候也是看了一眼里面吃喝的众人，眼底流露出一抹骄傲，随口说道： “这些酒馆都是劳工在里面消费，也是蛮可怜的。” “可怜？” 闻言，一旁的伊泽瑞尔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酒馆，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有酒有rou的。” 就像是伊泽瑞尔说的那样，里面的劳工虽然看起来苦哈哈的衣不蔽体，但桌子上有酒有rou，吃喝碰杯之时也是满脸欢笑，哪有半点可怜的样子。 听到了伊泽瑞尔的话语，修利特谄媚的说道： “虽然看起来生活不错，但他们都是没老婆的人。没老婆没孩子，虽然能喝个酒吃个rou，但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攒下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 “也不怕大人们见笑，我虽然也苦哈哈的，但我儿子还是有天赋的，等在攒攒钱我就把他送到炼金工厂里给那些炼金大师们打打下手！虽然也有危险，但生活总有有个盼头不是。” 闻言，伊泽瑞尔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伊泽瑞尔的出身虽然比不上贾尔这样的四大家族，但父母也都是业界知名的大考古学家。哪怕是父母没了，他的叔叔也是皮城大学的课业教授，并且有着极高的名望。 这一点从伊泽瑞尔的舅舅轻易就给他安排了许多位极其严厉而富有名望的家庭教师，传授他先进的地图学、海克斯机械、和符文之地古代史等等知识就能够看出。 元辰并不觉得伊泽瑞尔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就代表有罪。 而是一种更加难以言说的情绪困扰在心头。 通过纵横交错的拱桥一路向下，就在元辰等人又一次走过一个拱桥的时候，上方传来了些许的尖叫。 下意识的向上望去，映入眼帘，一个人掉了下来——是那个叫做杰诺的家伙。 他木然的望向下方浓缩着深绿色毒液的地沟池水，元辰想要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接住，但却看到了其目光中的那份放松——这让元辰深处的手僵在了半空。 这个失业劳工的目光中并没有失足者应有的慌乱与惊恐。 嗤！！ 男人落在深绿色的炼金废水中发出腐蚀的声响。 “杰诺？！” 修利特下意识的喊了出来，但想到了身后的“大人物”们又连忙压低了声音，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说到：“对不起对不起，刚刚被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自杀？”元辰并没有在意修利特的话语，而是望向那位与炼金废液中挣扎，惨叫，但始终没有求救的杰诺。 “因为失业？” “……是的，因为……失业…”修利特依旧在笑着，眯着眼睛，不敢露出丝毫的恐惧与不满。 “只是失业？” “……”感受着元辰那刨根问底似的语气，修利特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的说道： “因为他没钱了。” “说明白。” “他买不起气了……他老婆刚生了个孩子。”修利特说道：“不买气的话家里就没有干净的气，就只能打开门呼吸地沟外面的空气。” “他家刚添新丁，老婆孩子都很虚弱……” “没有人借他钱吗？”元辰打断道：“都是劳工。” “都没钱，我们工作用的炼金义肢都是找炼金男爵们贷款买的……我们都欠着工厂的钱，他采矿的义肢手脚都已经被追债人收回去了。” “他为什么会失业？” 闻言，修利特一愣，随后有些恐惧的看了一眼元辰，小声的说到： “因为矿区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