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赵一 五十四

    泥猴的养父是一个八旗出身的满人军官。虽然他一直没有具体说过自己的来历，也没有正面告诉泥猴自己的过去。不过泥猴听了许多满清和满人的故事，大概能够猜测出养父的身份和来历。养父告诉泥猴一些事情，是当作故事讲给泥猴听的，作用是用来哄泥猴早点入睡的。可是泥猴听多了，记住了这些故事，后来长大了把故事串连起来，就知道了养父的过去。

    虽然养父和泥猴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但是泥猴第一次感受到了亲情，所以泥猴永远忘不了这个养父。后来泥猴长大了，再一次回来看望养父时，泥猴花钱请人给养父刻了一块碑。因为不知道养父的名字，所以墓碑上只有一段泥猴猜测出来的过去，算是这个养父的墓志铭了。

    这个养父不但比一般的老百姓有文化，而且生活习惯和作派也不一样。泥猴当时不了解，后来想起来应该是养父是满人，从小的生活方式就和汉人不一样。泥猴的养父没有什么娇生惯养的脾气，但是有一些忌讳和规矩。例如养父不吃狗rou，不喜欢光着身子干活等等。养父虽然不嫌弃粗茶淡饭，但是食物好吃的话，也会多吃几口饭。泥猴猜测出养父曾经不但衣食无忧过，而且过过比较好的日子。

    养父拿满族过去的历史，当作故事讲给泥猴听。其中讲得最多的是八旗进关统一中原的故事，还有历代满清皇帝的事情。每当讲起满清辉煌的岁月的时候，养父十分自豪和骄傲，按照养父的说法叫做辉煌的历史。泥猴在养父的感化下，不但不像汉人一样厌恶满人，而且把自己当作了满人过。

    泥猴养父曾经给泥猴讲过一个并不太出色的故事，泥猴后来怀疑这就是养父自己的故事。养父说从前有一个军官，他的先人是世世代代当军人的。他们家的家业几乎都是先人打下来的，他们这些后人其实是在享受先人的福祉。他们家虽然名义上世代是军官军人，但是其实没有一个人正儿八经去过军营，更加不是什么真正的军人，当然不会带兵打仗了。他们家世袭佐领，每个月白领一份朝廷正四品的俸禄，几乎没有管过军队的任何事情。

    这个军官的父亲从出生起，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不知道是先天不足，还是他吃喝嫖赌样样会的缘故，军官的父亲不到四十岁就死了。军官作为他们家的嫡长子，在父亲死后不但继承了家业，而且也继承了这个佐领的职务。佐领又叫牛录，是八旗的军官职称，不但可以世袭，而且是地位和待遇的象征。军官当时并没有把这个佐领职务当作一回事，也没有想过当什么军官。

    当时的皇帝是满清的光绪皇帝，年轻有为的他企图改变清政府。信心十足的他，首先想要改变八旗满人军队的战斗力的问题。在他心里看来只有满人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满人强大了才会让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他下令建立满人武校，将所有年轻的军官集中起来，接受西式训练。将来让这些学有所成的军官教授满人士兵，满人士兵再去管理和统治其他民族组成的军队。在这个计划下，军官莫名其妙地被安排进了所谓的武校。

    不知道是武校好玩，还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希望建功立业。在武校老师和皇帝的鼓吹下，军官真的企图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甚至于是一个大将军。军官在武校努力学习各种知识，满以为自己是一个天才。由于同学们的不积极，再加上老师们的夸大鼓励，军官误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军人，甚至于是一个战争天才了。却不知道军官就连一个合格的军人也不是，学的都是纸上谈兵的理论知识而已。

    光绪皇帝不懂军事，外籍老师不想教授中国学生真本事，学生们不是消极对待就是自不量力。这种情况下培训出来的武校学生，其实都是一些样子货而已。可是这一点光绪皇帝不知道，学员们也不知道，只有那些外籍教官心里清楚。军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满以为自己已经出师了，可以当一个中高级军官了。光绪皇帝更加以为自己做对了，用极少时间培养出一大批可以带兵打仗的满族军官。光绪皇帝太相信手下人，就连最基本的考核和考试也没有做，直接任命这些学员出任军队的军官。虽然起初任命的职务不高，但是都是一些十分重要的职位和岗位。

    军官不但被光绪皇帝多次召见，而且被光绪皇帝任命为一营的长官。军官把光绪皇帝当作自己的知己和恩人，发誓要为光绪皇帝镇守四方，甚至于为光绪皇帝开疆辟土。光绪皇帝更是看重这个武校军事成绩第一的学员，亲手把一把战刀赏赐给了这个军官。

    可笑的事情从军官上任之后，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军官到了军营才知道，自己的下属并不多，而且战斗力很一般。骁骑营本来是满清政府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最强盛的时候让敌人听到他们的名字都害怕。可是如今的骁骑营什么也不是了，几乎成为了一直叫花子部队。军官一看见花名册，就知道这个军营已经废了，怪不得满八旗的战斗力会这么差。

    按照满八旗骁骑营的规定，一个营人数满员是三百四十人左右。配备全员战甲和武器，战马一百五十匹，重武器不少于三十。骁骑营最辉煌的时候，曾经一个营全歼五千人的土匪，损员不到一成。这个战绩当初还是军官的先人当这个营的长官的时候，由军官先人亲手建立的。

    可是到了军官接手军营的时候，军营实际到位士兵人数不到二百人。其他的士兵不是长期脱岗，就是军官们一直在吃空饷。军营的军马不是卖了，就是老了死了，能够用的战马不到二十匹。这些战马不要说是参加战斗了，就连一场演习也坚持不下来，根本不能上战场。辎重和重武器，更是早已经坏了或者是没了，就算这些武器可以使用也没有士兵会cao作使用。

    军官大致走访了一下军营，看了看这些自己的士兵，心里的情绪更加糟糕了。这些士兵不是长期营养不良，就是身上都有烟瘾，他们的样子和军官的父亲快死的时候差不多。军官知道这些人不要说是打仗或者是训练了，就连正常走路都不能走很久。要是应让他们穿上战甲，拿起武器的话，这些人连一般的老百姓也打不过。后来军官才知道，骁骑营已经没有完整的战甲了，也没有制式武器了。凡是可以使用或者是穿戴的装备和武器，都已经被这些有烟瘾的士兵抵押给了别人。这些士兵留在军营不是给他这个军官面子，而是他们没有了去处。他们不敢回家，不敢面对一家老小，更加不敢面对债主。只好留在军营里面，白吃白喝，混吃等死。

    军官还在为自己的手下担心，光绪皇帝就下达了作战命令。为了验证武校的势力，也为了让大家知道光绪皇帝的英明，光绪皇帝要求军官们给他这个皇帝兼校长露露脸。光绪皇帝刚刚得知河北一带有一股土匪，光绪皇帝就想让这些刚毕业的军官带人剿匪。光绪皇帝给了大家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让大家熟悉自己的手下后，尽快打一场漂亮仗给大家看。

    军官不敢把自己军营的事情如实上报给光绪皇帝，只好找其他同学帮忙。几个同一期毕业的军官在一起，没有多久大家都唉声叹气起来。原来不光军官这样，其他几个学员也遇上了这种事情。士兵人数严重不足，武器装备不全，士兵战斗力差得离谱。这些士兵不要说是上战场了，就连去河北都可能走不到目的地。遇上土匪的话，这些人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一个有心机的学员提出了一个方案，一个可能行得通办法。这些骁骑营的士兵不可能全部上战场，就算去了也没有用。但是光绪皇帝那里也需要有交代，不然光绪皇帝不但会失望，而且会把他们这些学员全部拿下甚至于杀了。不如大家把手里的士兵拿出来，凑足一个营的兵力出来。这个营就是一个战斗力十足的军队，只要指挥官指挥得当，可能真的能够打败土匪。

    对于光绪皇帝的解释是“杀鸡焉用牛刀”，不需要全部都用，只需要一个营就可以了。这一个营的人要是打赢了土匪，就是她们指挥得当。要是打输了，他们可以说是敌人过分强大，自己人数不足。既可以向光绪皇帝交代了，又可以让大家以为他们很厉害，一举两得，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