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雪互剖金兰契 万里恨英杰各相惜
世有五岳: 东岳岐山,南岳泰阳,西岳须弥,北岳夜郎,中岳阴阳 那是一段遥远的记忆 夜郎山脉坐落平原之上北构西折,横断无殇、常夜二国。 相传人皇伏羲在这山下镇压了一头巨兽 此兽名曰「夔」人道其兴于冥冥汪洋之下,踏足岸上为祸人间,终因不敌伏羲覆吞穹庐之力,败北于夜郎山下。 或是古魔积怨,从此夜郎山东常黑云密布不见天日,万亩荒田颗粒无收,千里东海鱼虾难获。唯年初首个朔日才会日出霏开,向阳霭散,故此山东之国得名「常夜」。 山西之国则沛雨甘霖,万类霜天欣欣向荣,满是金银玉矿,可谓天恩厚泽,因之,此国兵强马壮,时常东征西讨,穷兵黩武,故此得名「无殇」 一盈一缺,一荣一损。 这便是二国自古有之的祸根。 廿余年前,六国合力剿灭了易州。 其余四国各自安好,唯独无殇与常夜就领土瓜分问题争端不休,最终兵戈相向。 约莫十三年前 常夜军翻越夜郎山巅,直逼无殇都城「朝歌」而去。 不巧行军时正值冬日,先锋军鲜历风雪,又遭遇了无殇国大军阀琼雪朔的冲杀,一时间损伤惨重。 这琼雪朔,正是琼雪世家的家主,无殇君敕封三军兵马大元帅,人称美号「冬将军」杀伐果断,横槊赋诗,曾单枪匹马杀入易州王城。 两方将士杀气正盛,相冲残败血洒荒原。 常夜征讨总都督朽木将军,仓皇指挥众部撤退,自己则松辔放缰,与冬将军刀来槊去恶战一处拖延时间。 百合不输,千合无劣,朽木将军一时找不出对手破绽,又苦于杂兵纷扰,鏖战难退。 乱军中,一皭衣玄甲少年,策马挥剑,冲杀出一条血路,抱拳对朽木将军高呼道:“父帅速速撤离!孩儿断后!” 朽木将军承应一声,调转马头拖刀欲走 冬将军斥其为小人行径,夹马怒追 谁料此举正中拖刀之计,朽木将军双臂力镇,回身劲斩冬将军而来。 冬将军连忙附身闪躲,险些摔于马下。一刀扫过,并未伤及体肤,三叉盔英却被斩下半截。 朽木不敢恋战,扬鞭奋蹄,竭尽全速,败退而去。 冬将军怒发冲冠,大喝道:“三军听令!即刻追拿残将,无论大小一盖有赏!”说罢一骑当先,挺槊冲锋。 朽木将军之子勒马停蹄,孤身一人,剑挡三军,从容道:“有胆量的尽管来!” 冬将军心下一惊,果真收缰观望,稍许敬意道:“来将可否通报姓名?” “在下复姓朽木,单字晨!”这少年并非旁人,正是彼时未及弱冠的逍遥子,晨 “朽木少将军!你岂不知兵家之事,一寸短而一寸险乎?”冬将军明嘲其剑蠢,暗笑其短视,轻蔑招手示意麾下出列。 “乳臭未干的小卒也敢在此嘤嘤狂吠!今日管叫你剑折于此!休走看枪!”琼雪军中飞驰出一位中郎将,带领十余部下,排开鹤翼阵,汹汹然冲杀而来 晨摆起架势,怫然道:“我剑虽短,未尝不利!” 中郎将不以为然,挑枪而刺。 一剑折枪,一剑斩将,一剑破阵。晨施展“三步剑兽”,当即杀中郎将于马下。 众军哗然,面面相觑,冬将军忙向参谋打探底细,方知其早年跟随明师学艺,已然文韬武略。 有词为证曰: 四载深阁造无双,三松夭矫育青苍 白袍金绣偶龙饰,经纶满腹一剑藏 运筹帷幄知因果,寒山铁骑碎金汤 屡败巧阵寻常意,雪原旌旗破凝霜 秉烛营外慰军士,谈笑帐中谋阴阳 王师游检朝歌日,我代英灵颂无殇 冬将军解佩剑高呼道:“众将!何人能将其拿下!可得本帅佩剑!” 三军鸦雀无声 “可有将才出阵!” 连问三遭仍无人应答,冬将军怒其不争,大骂道:“饭桶!都是饭桶!堂堂无殇军,没了我家大郎,连个少将都捉不住!一群饭桶!” “爹爹,孩儿可否一试?” 浩荡军中按辔徐行挤出一骑。 马上少将约莫十来岁,身着正红蟒纹龙箭衣,外罩麟甲金胄斑斓靠,蚕帻束发,绦带裘毫,足履云靴巧,腰悬锦横刀,肩上玉爪海青鸟,胯下乌骓踏雪薄。 好一位世家公子,猎场英豪! 冬将军稍一皱眉:“三郎…你若是有个闪失…” “爹爹放心!交兵无戏谑,死伤皆家常!孩儿会当心的!” 这三郎拜过冬将军,取腰间横刀,卸下海浪镡缘,不紧不慢擦拭刃上淬纹 “喂!你是来斗将的还是来打猎的!速速报上名来!”晨坐马上不耐烦道。 三郎听闻跃马上前,对晨拱手作揖:“在下世家三郎,琼雪晖!方才礼数有缺,还望朽木将军勿要怪罪!” 晨扶剑还礼,按缰不动 “得罪了!”琼雪晖抬臂,放飞肩上海东青,玉爪铁喙直取晨双目而来。 晨挥剑招架,三郎寻机,侧身拔横刀刺其胁下。 不敢怠慢,晨转剑两周护身,蹲立马上使「一剑藏空」直取敌方咽喉。 三郎收刀挡架,瞬势驱灵气斩出一道水刃。 晨撤剑不及,只得使一镫里藏身狼狈避开,心下自知不敌,闪身拨马向山腰黑松林中败逃。 三郎早已料到,长长吹一令哨,林中伏下百十来个草头兵立即拉起多条绊马索。 勒转不及,马失前蹄,晨被甩飞于半空中。 草头兵纷纷起身,拉起大网欲将其牢牢捕住。 晨心下暗叫不妙,忙闪转腾挪,走巽坤艮三卦,踏松针瞬形缩地,逃出了天罗地网阵。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海东青二度飞驰而来,晨且战且退,稍一恍惚跌落山下。 风雪骤起,滚滚袭来,冬将军下令撤兵,三郎再欲追杀,也只得作罢。 皑皑荒漠中,晨蜷缩作一团,衣衫浸湿铁甲覆霜。 只觉手若磊石,足似灌铅,头昏地陷,不知失神。 风雪停了,亦或是没停。 隐约间四肢复苏,血脉解僵,耳畔柴火噼啪作响。 冥冥中,晨渐感气力充盈,暖洋洋苏醒过来。 虚目环顾,发觉自己正处于狭小树洞内,柴火对面端坐一翩翩少女。 那少女身披一袭薄薄的素纱绸缎,内着白色布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 未至豆蔻年华,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除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含喜藏怒盼兮目,态生两靥之愁,承袭一身傲骨,嗔作林野百态,笑为山涧春风,单只一见便教人心生敬意不敢逼视。 只肌肤间少了血色,显得苍白。唯腰间一根碧玉长箫看得真切,剔透晶莹,浸润圆滑,其上篆刻「碧海潮生」四字。 评曰: 素纱若云缥缈意,皓面似玉梅花妆 白虹仙子玲珑目,淡霓恒娥眸一双 冷面含春微不露,嗔眉藏冬利如枪 玉唇常抿非喜乐,颔首婷婷无悲伤 燕燕于飞千山雪,箫长琴短衣鎏霜 天生丽质谁家女,漱玉噙香慕情郎 晨心下暗道:这女子气质非凡,莫不是个富家千金豪门小姐,因何来至在这荒山野岭,又因何坐在我身边,其中莫不是有诈!我且伺机而动为妙! 不料那少女早已识破,详怒道:“明明都醒了还给我装昏!” “这…这都能看出来?”晨心下无主,慌张坐起。 少女掩口轻笑:“我救了你,你怎么谢我?” 晨心下暗道:这厮怎的如此长驱直入,也罢,我且顺着她说好了 于是随机应变:“多…多谢小姐相救…不知我该如何答谢?” “唔…..”那少女低头沉思了一会:“在这里多待几日吧,一来多修养修养生息,二来也陪我说说话,我总是一个人,怪闷的…” 晨看着少女腰间的玉箫和周身的素白绸缎,思忖她定是一位大家闺秀,碍于礼数无人说话倒也合理,但防人之心万不可失,仍暗自留心 那少女好似把他看到了底,点破其心事道:“怎么?不信我?觉得我…图谋不轨?” 晨摇了摇头,自知隐瞒不过,半真半假坦白:“你一个女孩家,独自在这雪山寒林里岂不危险?我是在担心你啊。” 少女听闻,面色骤红:“担心…我…” “是啊!还是回家去安全些!”晨劝道。 少女神色间闪过一丝黯然,颤颤启唇:“…即便再危险我也不会回家。” 晨不解:“因何如此?令尊安在?” “家父本是朝中重臣,昨日要把我送进宫中给君王大人当嫔妃。我半路逃了出来,现如今家丁们满城搜捕,我只得躲在这深山野林中…”那少女噙泪神伤。 “可叹…最是无情官阀家…”晨想起父亲败退时的冷漠,心下共情,忿忿难平:“都是这个君王惹的祸!令尊也….” 少女木讷地盯着篝火,摇头苦笑:“不是君王的错,也不是父亲的错,只恨此生不幸…..” 少年不好再多说,关切道:“也罢也罢,可住在此处并非长久之计,你可留有后路?” “自然是有,挨过今晚,我就找师父去。”少女远望洞外山岭,雨雪霏霏难以看清 晨又欲发问,却被少女逼视打断:“问了这么久,你也不疲倦?跟审犯人似的。不如先讲讲你的身世,我也好信得过你啊。”说着双手奉还湿漉漉的战甲:“老实交代吧,小将士。” 晨怕引出祸端,不愿透露,于是捂着脑袋强作痛苦道:“我…我忆不起了,那时一阵风雪给我吹昏了头,什么也忆不起了…” 少女叵测一笑,妥协道:“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总忆得起来吧?” “我…”二目相对,晨被一双秋水望穿心底,再不欲隐瞒:“我…我名为晨…” 少女听闻,心满意足,会心一笑道:“我名逸飞,自小跟师父在这山中过着闲云野鹤般的快活日子。后来一日,师父外出采买物资,一伙强盗掳了我去,将我交给了父亲。” 晨心下思忖:难不成她父亲是个招安土匪?粗蛮人家的小姐又怎会如此端庄有礼。我且听下去。 逸飞继续道:“后来我得知,那几个强盗却是军士乔装的,师父误以为我被贼人劫去,寻遍全山贼窝都没能找到我..” “重臣得女理应全国皆知,你师父因何没有听说?”晨不解。 逸飞连连叹息:“你哪里知道,我并非正妻所生,萱台本是父亲家仆。正妻夫人妒狠我母女,暗谴刺客日夜追杀,生母只得逃出家门,怀抱襁褓中的我被师父救下…家父面上有愧,因此处处掩盖消息。” “着实可恶!不知族中他人待小姐如何?”晨怒拳锤地,无明恼火。 “族中惧我玷污家世英明,屡次三番将我囚于深院中。也就二位兄长和三弟待我好些,送别进宫之时给了我这绫罗绸缎。”说罢悲抚周身衣裳,哀苦嗟叹。 晨仔细端详其衣装配饰,目光落在那根碧玉长箫上。 “这是生母的遗物…”逸飞拭泪低吟。 芙蓉泣露香兰默,天山玉碎凤鸾啼。 晨心下同情,眼角泪渍暗生:“小姐不必伤感,暂且忍耐几年,日后雪恨便是了。” 逸飞哭道:“哪里有什么小姐,不过是家族的玩物罢了!” “…可叹难逃家国桎梏…”晨怆然长叹:“细细想来,我不过也是一枚棋子罢了…” “小将士不是无殇人吧,你也是世家豪门?不知贵姓为何?”逸飞似遇知己,礼恭色敬道。 “在下族中…复姓朽木…” “小女族中复姓琼雪…” “令尊…可是那冬将军!” “正是…” 晨也不好再隐瞒,开怀感叹道:“两国不和动兵灾,国殇不绝长夜哀…” 逸飞闭目微笑,心中毫无芥蒂,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眉头紧锁,面色煞白,唾咳不停。 晨连忙上前照料:“小姐,您怎么了,哪里欠安?” 逸飞强笑道:“我这是骨子里天生的冷病,是顽疾了…” 方才见其面无血色,晨就知她身子欠安,不巧果真发作了,于是忙问:“可在服药?” “我自来是如此,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一日未曾断过…只是出逃匆忙,并未携带…”逸飞唾咳愈重,上气不接下气。 “如此这般也不是办法,药在何处,我去为你取来。”晨整盔缚甲罩袍束带,欲夺步而出。 “万不要惊动我父兄…去找师父….师父那里有药…”说罢逸飞昏迷倒下。 彼时风雪将歇,晨心急如焚,不知这“师父”身在何处,忙向洞外林中寻去。 约莫行了二三里路,忽见树下常夜行军的磊石标记。晨大喜,举目四望,又见远处有一无殇小队搜山,浩荡荡二三十众,好不骇人。 晨本欲寻常夜军队一走了之,可实在难以舍弃洞中奄奄一息的逸飞。 再三踟蹰,最终咬牙横心踢散了石磊,径向搜山敌军奔去。 却见那为首少将,与晨年岁相仿。 披挂锁连龙鳞玄黄甲,顶上生翅佩银紫金冠 腰间涅染火纹流苏摆,足下云丝青淀踏忘川 剑眉星目英气风发,皓齿红唇一表人才 正中配饰护心镜,手持刃反弧太刀 将士严整,马匹骏良 剑戟如麻,海隼翱翔 「冬」字大旗一面「阳」字小旗成双
头上盘旋的玉爪海东青正是先前那只,再次见晨分外眼红,远远飞扑而来。 晨心下叫苦,仓皇腾挪闪避。 少将见状,立即吹唇嘘啸召回海隼,不屑道:“前面的夜国小卒,还不速速解甲受降!” 晨抱拳而问:“在下不降无名之将,阁下可通报姓名?” 那少将呵呵冷笑:“张开你的眼好好看看!本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冬将军次子,琼雪阳是也!” 这阳二郎亦是年少有为,晨素闻其屡破兵阵于无形,斩将若囊中取物,只是从未谋面。 有诗为证曰: 虎父自有子嗣高,尝平山川定波涛 百般绝艺皆齐备,无师自通独一刀 御前钦点天生才,破阵由似斩蓬蒿 千里麾下何猎猎,纵观九州谁能较 摘星阁内谈风雅,朝歌城外似火烧 豪言山河于我志,阴谋阳谋过几招 确认其身份,晨急切道:“尊府逸飞小姐身子有恙,不知阁下可带了药来?” 阳听闻此言大惊:“你是何人!因何知晓舍妹之事。” 此行带兵搜山,正是为了寻找逸飞。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晨不愿多作解释,连忙寻原路逃去。 阳率众策马追赶,一前一后行了二三里。 来至树洞前,晨停下脚步,驻足回, 海东青直击而下,将其扑倒在地。 “拿下!”阳翻身下马,众将一拥而上将晨五花大绑。 “你快说,舍妹安在!” “快取药去!救人要紧。” 晨指了指树洞 两旁侍卫开路,阳从贴身口袋中掏出一小袋药丸,快步向洞内走去。 逸飞已然昏迷多时,阳小心将她抱起,轻声呼唤,为其服下丸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逸飞方才缓过气来,迟迟睁眼道:“阳二哥,你们终究还是…还是找到我了。” 阳轻声叹息:“逸飞,我知你不愿入宫,奈何父命难违,如今你这身子….又这般弱柳扶风,让兄长们…怎么放心的下啊!” 逸飞噙泪不语,沉吟良久 “是那个敌国小卒带我们过来的。”阳使了个眼色,左右侍卫识趣退下。 “你与那常夜国的人认识?”阳低声问道。 “算是吧。”逸飞远远望向洞外的晨:“他被你们抓了?” 阳没有回答,只是关切道:“你知不知这是叛国通敌!” 逸飞冷哼一声:“我只知他方才救了我一命。” “一事算一事,两国交锋不论私人恩怨。”阳起身向洞外走去:“你安心休养吧,那个小卒我自会处置!” 逸飞挣扎爬向洞口,欲高呼为其求情,却音哑声嘶,无以回天。 两个侍卫走进洞中,再次服侍她躺好:“小姐身子有恙,暂且歇息,车马半晌就到。” 阳径直走向绑缚牢固的晨,拔刀出鞘。 晨丝毫不惧,坦然闭上双眼。 一刀下去,缚身之绳已斩作几段。 “将士,报上名来!”阳收刀入鞘,示意其开口。 晨剥落身上的断绳,心中敬佩阳的英雄行径,色恭音肃道:“在下朽木家长子,朽木晨是也!” 阳微显惊愕,解下副将的佩剑交给晨道:“原来是晨少将军,久仰久仰!如今你我二国交战,论军令,理应将你押解监台,然念你搭救舍妹之恩,末将徇私决定放你一条生路。” “多谢阳少将军厚遇!”晨恭敬还礼接剑。 阳拍了拍腰间太刀:“素闻晨少将军武艺了得,剑法绝伦盖世无双。在下剑术自诩颇有造诣,特请赐教,若是赢了我,管保你逃出生天!只是在下的刀,乃是琼雪家敕铸的「太刀制」玄铁真剑,委屈你用劣剑实在有失公正…” 晨看着手上铁剑笑道:“蒙承阳少将军垂青,只是在下用这剑略不称手,可否用我自己的剑?”说罢双手奉还。 阳接过剑,谨慎道:“难不成少将军也能够造化「我剑」?” 晨笑而不语,掐诀念咒:“桃华影落白神剑,逸兴遄飞帝王家…” 积雪三尺的山上不知何处飞来几片白花,一片作一簇,一簇作一群,绕在晨身畔久久方才散去。 “花开易见落难觅,彼时愁杀葬花人。”言毕,晨手中赫然一柄纯白长剑:“此剑名谓「白帝剑」” 阳浅施一礼,吟唱道:“森罗万象,俱归劫灰”随即拔刀出鞘,一时举火燎天,四野雪原皆为之融溶。“此刀名谓「流刃若火」!” 行过斗将礼节,两旁军士擂鼓,一对刀剑交锋。 雪中炽火二太子,朽木枯荣一后生,可谓棋逢真对手,真当正遇本源流。那一个奉命捕残将,这一个志气冲斗牛。炎火流刃锋芒快,焚尽森罗鬼神愁。白帝神剑顺天意,以退为进藏计谋。苦争数合无高下,二子心中怎甘休。那个施灵火燃三昧,地裂山崩如覆舟。这个剑翻飞似丧乱,漫空狂舞赛龙虬。倒叫那围观军士停擂鼓,四散奔逃各藏头。 两国交兵龙虎斗,各为其主统貔貅。 洞内少女看真切,二子相惜恨相倾。只为难雪家国恨,战成功绩立英名。公子难介兵家律,后生须还萍水情。盖为神通多变化,阴谋阳谋两相平。一个是自通无心境,一个是点化本元形。那个使扶桑玄铁六丁神火粹炎刃,这个持玉清宫花顺水柔成大巧兵。无念无想无胜败,纷纷扰扰没输赢。 二子皆力竭,相约一招定浊清。 刀出鞘,嗬神精,森罗之间火舌擎。 剑藏空,破将星,火光杀灭雪飘零。 鏖战千合乾坤定,孰优孰劣俱无铭。 一战过后,二子各收刀剑,谈笑言和。 阳施礼道:“果真厉害,佩服佩服!” 晨还礼道:“哪里哪里,多蒙指点。” 无时闲聊,阳忙催促道:“此时将士们都不在,你速速逃命去吧!日后战场之上…” “战场之上,我定竭力相待!” “且…且慢…”逸飞颤巍巍从洞中走出,晨阳二人连忙上前搀扶。 逸飞取出玉箫,双手奉与晨:“日后我入了深宫…定是再难相见了…与君金兰一场,此物便留个念想吧…” “这…这不是令慈的…”晨再三推辞,不敢收下 “晨君…凄凄箫声短,绵绵于汝心…” ————————— 讲罢,晨目露黯然,轻抚肩上海东青:“老雕,你也离家很久啦…双龙会一战,至今也有一十二年了吧…只可惜晖三郎他…” 佛王驻足眺望北方,似释然似不舍,轻声唱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喜乐忧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