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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

    程止弯下身子,整个人蜷缩跪坐在地上,热泪从指缝间踊跃而出,耳边是她低声颤抖的啜泣声。

    那一瞬间,程止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得到了爱的权利。

    那高悬在夜空中的圆月,再一次为她绽放温柔。

    沈望腿上的冰水早已滚远,膝盖处留下一些水渍,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和程止面对面跪坐着。

    他的眼里饱含真情,小心翼翼的握住程止颤抖的肩膀,将她扶正和自己面对面。

    泪水模糊了程止的眼睛,她的眼睛不再是沉沦和凄冷,而是那种期盼和向往,她望着沈望。

    沈望曾想自己的手脏兮兮的,怎么能够去抚摸心爱人的脸颊。

    可是等到这个瞬间,看到心爱之人泪眼模糊,他下意识地去擦拭着她的泪痕。

    沈望抬起右手,轻轻的用指腹擦拭程止脸上的泪痕,而他掌心处的茧摩擦着程止的脸,惹得程止的脸都是酥麻的。

    程止知道这处茧,因为她也有。

    她看过沈望偷偷的训练,练习力量,为了支撑住力量,手上的茧需要生长,需要用无数次的血rou磨合才可以长好。

    不同于别人平滑的手,沈望的手更让她有真实感。

    原来,被喜欢的人抚摸脸颊是这个感觉。

    “小止,这回换我来靠近你吧。”沈望的眼里有光,他的掌心也是温热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再是程止一个人的独角戏。

    好像在对程止说,亲爱的让我进入你的世界吧。

    程止慢慢平复自己的哽咽,她反握住沈望的手。

    “我那时候总在问自己,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站在你面前,只是没想到要等待五年。这五年里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的,可是我的心里总是有那一分期待,所以咬牙挺了过来。那次,我差点以为我永远无法站到你面前,无法向你展示现在的自己。好在,现在的一切对那五年的程止都有了交代。沈望,我不痛了。”

    你看,明明之前那般痛苦,可等到这份回答时,那些痛苦都有了意义。

    因为在乎,所以才让深爱的人受此磨难。

    程止不懂什么是爱,她正一点点打开心扉,不再是一味单方面的喜欢,而是开始从沈望的眼中、心里完整自己的残缺。

    残缺的感知,残缺的灵魂,残缺的身体。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沈望的掌心中,略过手中的茧,好似两个最悲伤的人在互相取暖。

    而这正是程止最需要的。

    沈望眼角泛红,那双再次亮起光芒的双眸温柔的落在程止身上。

    他微微弓腰,倾身一把将程止抱在怀里,手轻轻的抚摸程止的头发。

    程止躲进沈望的怀里,这五年里的委屈被放大,眼泪再也止不住,没了阿妈的安慰,现在的沈望就是她的依靠。

    “我以为的那些能和我一起度过这煎熬的日子的朋友都抛弃了我。”

    “我又变成一个人了,康复训练了两年,整整两年我都是没有期望的,一度以为我永远失去了成为职业球员的机会。”

    “沈望,安眠药真的好苦,可是如果不用它来支撑,我害怕挺不过去。”

    程止紧紧环抱住沈望的脖颈,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处,感受着他体温。

    沈望侧头,眼角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连嘴唇都是颤抖的,听到程止三言两语陈述她的过往。

    他心疼程止,心疼如此善良的程止怎么能被这样对待。

    “小止,我们一起,一起对抗这悲惨的世界。”

    “好。”

    我们一起对抗这残酷无理的世界吧,把本该属于你的彩色还给你。

    这是这个世界亏欠程止的。

    程止一遍遍呢喃着沈望的名字,沈望一次次轻柔的应答。

    在这空旷寂静的球馆里,再也没有什么阻挡两颗心靠近的勇气。

    没有光芒能在黑夜中永存。

    但是程止身边有那束光。

    薛岑靠在墙面上,脸上带着隐忍,他握紧背包的袋子,像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蹙紧眉头,仰头向后靠,脑海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

    “是程止!是她抢走了属于我的名额!哥,你也知道的,我为了这一切到底付出了多少。”薛戈赤红的眸子随着语气而扩张,她不甘心的拽着薛岑,声泪俱下控诉着她的遭遇。

    薛岑心疼的揽住meimei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可他想不明白,倘若真如薛戈所说,那为什么程止像是突然消失一般,而这个名额足足空了两年。

    直到后来他知晓程止在进行康复,他远远的望了一眼,看到了自己meimei口中那般恶毒的女人。

    程止拄着拐杖,一步步艰难的行走着,脸上早已布满汗水。

    也许是训练了很长时间,她的胳膊都是发麻的,却还在强挺着握住拐杖,急切的想要走快一点。

    终于,因为节奏的改变,程止的腿无法快速跟上拐杖,最后失去平衡侧身倒在地上。

    程止摔倒在地上,拐杖重重的砸向她的身体,旁边的陪护人员紧忙走过来想要扶起程止。

    程止挥手示意没事,爬到有支撑的地方,才慢慢尝试着再站起来。

    过程笨拙又艰难,可重新再站起来的时候,程止的眼睛是红的,好似一切又有了期盼。

    薛岑想,这样的人为何会如此卑劣的伤害别人?

    即使到现在,他依旧有着疑惑,却从不辩解,不去寻找答案。

    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是薛戈躺在床上,床边放着开口的敌敌畏和安眠药。

    薛戈双眸赤红,将刀抵在自己的手腕,绝望而又悲痛,对着所有人说,“哥,我活不下去了。”

    薛岑红了眼眶,慢慢靠近自己的meimei,想要让她冷静下来,母亲在旁边哭倒在地上,“小戈,听话,把刀放下。”

    刀开始往皮rou中陷,薛戈的手腕处开始冒出了血线,吓得薛岑一把夺过刀。

    薛戈顺势倒在薛岑怀里,用拳头敲打着薛岑,声嘶力竭的喊道,“哥,是程止!是她毁了我的一生!”

    这样的谎言到底还要说多少。

    人到底怎样才可以变得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