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无梦
【东海大学篮球馆】 10月10日下午，东海大学篮球馆内人声鼎沸，馆内呼喊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哨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篮球打在篮筐上的声音，以及脚步摩擦地板的声音。东海大学篮球联赛决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决赛对阵的双方是计算机系和电子系。两个系都是比较大的系。计算机系有两个篮球社主力队员，外加一个新加盟的生力军；电子系也有两个篮球社主力队员，包括篮球社社长金明哲，全队平均身高1.82，明显超过了计算机系。两个队明面上的实力半斤八两。 果然，比赛进行得非常激烈，打到第三节结束，双方打成了60:60。 顾一晨、郭财神、林涛等人下场休息。 林涛的右脚在上周的半决赛时因为用力过多，伤势有些反复。经过一周的休养，算是基本康复了。但是今天的比赛过于激烈，右脚又略有些不适。林涛下场以后不自觉地坐下来按摩了几下脚踝。 顾一晨走上来道：“怎么？脚伤还没完全好？” 林涛：“应该没事。” 顾一晨走到依旧一身黑衣的詹佑雯身前问道：“詹佑雯，林涛的脚伤你看要不要紧？” 詹佑雯想了想道：“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我再去给他喷点雾剂吧。” 说完她从箱子里取出云南白药，走到林涛身旁道： “把袜子脱一下，我给你喷一喷。” 林涛抬头看了她一眼，把袜子往下褪到脚面，露出脚踝。詹佑雯弯腰给他喷雾剂。 林涛趁机观察詹佑雯的脸色。詹佑雯的皮肤很白，五官精致，配上齐刘海好像个娃娃。眼睛又黑又圆，乌溜溜地像两颗黑水晶。 没有黑眼圈。——这是林涛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也就是说，詹佑雯应该是有充足的睡眠的。可是，为什么没有看到她的梦呢？ 詹佑雯似乎是感觉到林涛的目光，抬眼瞥了林涛一眼。然后收起雾剂瓶子。转身就走。 林涛冲着她的背影喊：“谢谢了！” 果然林涛的右脚问题不大，上场后发挥依然稳定。 双方的比分继续交替上升，打到最后15秒，电子系以73:71领先两分。计算机系还有最后一次进攻机会。 林涛控球越过中线。电子系严阵以待，林涛的突破确实比较有威胁，电子会不惜犯规阻止林涛的这次进攻。林涛也可以强行突破进球再博一个犯规加罚。双方对对方可能采取的战术都心知肚明。 果然，林涛和顾一晨做了个砌墙配合，带球再次下到他最擅长的右侧底线附近。电子系一米九的中锋李博文高举双手上前封堵。林涛一个急停后仰跳投，李博文挑起封盖。然而林涛并没有投篮，而是将球向侧方传给了三分线外的顾一晨。 时间还剩下3秒，顾一晨接球后略做调整，稳稳地出手……“刷”地一声，是好听的空心进篮的声音，球进！ 刹那间全场沸腾！尤其计算机系的人都像疯了一样呐喊。 顾一晨和林涛击掌庆贺！ 剩下1.5秒，电子系回天乏力，计算机系以一分的优势赢得比赛，夺得了联赛冠军！ 赛后顾一晨邀请队友们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计算机系篮球队是个临时组成的球队，并非标准的篮球队十二人配置，主力加上替补总共只有九个人。 因为是球队内部的庆祝，所以并没有其他人参加，就是这九个人。虽说是临时组成的球队，而且来自四个不同的年级，但是大家一路齐心协力打到决赛，赢得了胜利，九个人之间的友谊已经跨越了年级的界限，饭桌上气氛热烈。 林涛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酒桌上频频和队友们碰杯。 一顿饭吃到了九点多结束散场。众人聊着天回学校。 【明霞小区】 顾一晨和郭财神在宿舍小区门口分开，然后和林涛结伴走入明霞小区。迎面看见胡伟从顾一晨所在的25号楼下来。 胡伟手里拿着个袋子，看见顾一晨和林涛，上前道： “吃完了？” 顾一晨：“啊。你怎么从家里出来了？” 胡伟：“我们在你家庆贺呢，也刚刚结束。” “其他人呢？” “刚子前脚刚走，你们没碰到？欣语和左诗还在上面。”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酸奶，先递到林涛面前，“来，喝点酸奶解解酒、消化消化。”林涛接过去。胡伟又拿出一瓶递给顾一晨。 然后胡伟说了声：“我先回了。”就径直出了明霞小区。 林涛把酸奶瓶盖打开，和顾一晨手里的酸奶瓶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道：“今天真痛快！合作愉快呀！” 顾一晨也把瓶盖打开，喝了一大口，道：“合作愉快！” 两人在23号楼门口分别。 明霞小区门口，胡伟并没有走远，而是折返回来，偷偷观察林涛。看见他仰头喝了酸奶，推了一下眼镜，喃喃道：“可惜看不到呀。” 【明霞小区，林涛家】 晚上林涛冥想，例行公事般地“看”了一眼顾一晨，没有异常。冥想完以后，他随即套上连帽卫衣，出门直奔弘华青年公寓。 他今天特别注意了詹佑文，篮球比赛结束，詹佑文出学校以后，直接去了弘华青年公寓。 弘华青年公寓人员密度相对较小，方便观察。林涛对詹佑文是越来越好奇，决心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假装要租弘华青年公寓的房子，很容易就探知詹佑文住在802，且只有她一人。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晚一定能水落石出。 【弘华青年公寓】 弘华青年公寓每栋楼都有密码锁，好在林涛并不需要靠得很近，他走进小区，仰头看了一下B栋8楼，目测了一下距离，随即在该大楼背面绿化带找了个地方。 弘华青年公寓主要目标人群是年轻人，因此小区风格比较活泼大方且洋气，楼房颜色是很亮眼的桔色，四周的设施也都是亮眼的颜色，虽然在夜间，在路灯的照耀下，依然能辨别斑驳的各种色块。绿化带比较开阔，中间还有供人休憩的长椅。林涛盘坐在长椅上，B栋802距离他应该在30-40米之间。 此时已经是深夜12点多，夜深人静。 林涛“出窍神游”，对面大楼的黄色光团整齐排开，一层一层，很容易就定位到8楼。801有一团黄光刚刚开始闪烁，另一团黄光则刚刚熄灭；804则亮着一团黄光；中间的802和803黑漆漆地一团。 林涛耐心等候。 801那团熄灭的黄光再度亮起，804的黄光熄灭了；802和803依然是一片黑暗。 801和804的黄光已经分别两度熄灭和亮起，802和803还是没有任何光亮，仿佛亘古一片黑暗。 林涛退出了冥想，深深皱起了眉头。这个情况他从来没有遇见过。难道802和803都没有人？搞错了？ 一阵在静夜里有些刺耳的汽车发动机声音传来，一辆汽车开进了小区。 弘华青年公寓有地下车库，但是车库并不在公寓大楼下面，而是和公寓大楼分离。 那辆车开进了车库。不一会儿有人乘专用电梯从地下上来，响起清晰的脚步声。 林涛心里一动，连忙站起身来，走到B栋大楼正面，看见一个影子正快步走向B栋大楼的门口。 林涛快步跟上去。那人按动密码打开门，进入大楼，敞开的铁门正徐徐关上。林涛冲上去，轻轻扶住铁门，不让它合上。 耳听得那人进了电梯，林涛这才悄悄进了B栋大楼。 他没有走电梯，而是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走楼梯。楼梯间灯光昏暗、寂静无声，稍稍发出一点声响都会有回音，深夜处在这样一种半封闭的环境中，是人都会有些发毛。但是对于常常于夜间出没的林涛来说早已习惯了。 来到8楼，他就在楼梯间里，背对着晦涩的灯光，闭上双眼，开始探查这层楼的情况。 因为距离很近，楼层展现出的黄色光团醒目耀眼，很快确定了801和804的位置后，802的位置也就找到了，那里依然是一片黑。 林涛忽然心里一动，刚才进来的那个人，不会就是802或者803的人吧？ 忽然背后风声飒然，有人推开楼门，迅捷地一手揪住林涛的衣领，一手拿住他的胳膊，跟着喝道：“别动！” 林涛一惊，本能地一扭胳膊，脱出掌控。 那人见对方反抗，抬手一个手刀切在林涛侧颈上，林涛登时晕了过去。 等林涛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楼道里，双手被什么东西绑着，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竟然是一副手铐！ 抬头去看，眼前站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短头发，虽然穿的是便服，但是这个姿态加上手铐，基本可以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林涛慌忙道：“对不起，您是警察吗？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呀！” 那名女子上下打量着林涛，问道：“你先说说你是谁？大晚上跟着我跑进来干什么？” “啊？我不是……我叫林涛，是东海大学的学生。” 那女子一听他是东海大学的学生，脸色略微缓和了些：“你这么晚不在学校，鬼鬼祟祟跑这来干什么？学生证呢？给我看看。” 林涛道：“我……我没带。那个……我同学住这儿。我……我……” “你同学是谁？” “她叫詹佑雯。” “啊？你是詹佑雯的同学？” “对对，同班同学。” “那你这么晚了，跑这儿来干嘛？为什么不敲门？鬼鬼祟祟待在楼道里。做法呢？” “我……这个……”林涛急了，想不到托词。 “你等着，我去叫詹佑雯出来认一下，别被你骗了。” “别别！我……我喜欢詹佑雯。”林涛咬咬牙，终于编出个借口。 “呃……”那女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呢？” “我……我想表白来着，但是没敢。” “哈哈——”那女子大笑了两声，忽然意识到这是深夜，赶忙掩嘴收声。 “不行。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还是得把詹佑雯叫起来问问。”说完她转身进了走廊。林涛想去拉她但被手铐铐着，急切叫唤了两声没叫住。 紧接着走廊里传来敲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有人起身开门，两人说了低声说几句话，跟着脚步声响，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走进楼梯间。 后面进来的正是詹佑雯。她穿了件白色蕾丝边的宽松睡衣，一脸刚醒的样子。 林涛此时心里的惊讶大于惶恐，因为此时可以确认，詹佑雯在屋子里，而且在睡觉。也就是说，詹佑雯睡觉确实不做梦！ 那女子道：“佑雯，这个人说是你同班同学。是不是？” 詹佑雯脸上的表情略显惊奇，道：“林涛？你怎么在这儿？” 林涛哀求地看向那名女子。那女子不理他，很干脆地道： “他说他喜欢你，要向你表白，但是没敢。” 林涛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恨不得从8楼直接穿到地下去。 詹佑雯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仅仅是“哦”了一声。 那女子有些失望，问：“佑雯，有没有这回事？他确实是你同学吧？” 詹佑雯点点头：“是我同学，今天……哦不，昨天下午还打了篮球比赛呢。赢了。” 那女子凑过去低声道：“我是问他真的在追你吗？” “不知道。” “……” 那女子叹了口气，取出钥匙把手铐打开。对林涛道： “以后追女孩子别鬼鬼祟祟的。今天要是换了一个人，非抓你去警局不可。” 林涛鞠了个躬：“谢谢！”然后看也不敢看詹佑雯，转身顺着楼梯就往下跑。那女子喊了句“有电梯……”，见林涛已经没了影，“咯咯”笑了两声。 她转身对詹佑雯道：“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不过嘛……”她转身看看詹佑雯：“人漂亮，那确实是什么苍蝇都会招来。” 詹佑雯眨了眨眼睛，对那女子道： “白姐晚安！”转身回屋去了。 【308寝室】 胡伟早上起床，打开手机，意外地发现一条来自白梅的信息： ——告诉你一个大新闻！昨天晚上，其实是今天凌晨，你们系一年级有个男生追女同学追到我们公寓来了。 ——我晚上回来，他跟着我进大楼的，被我发现了。 ——最好笑的是，他进来了也不敲门也不表白。就在楼梯间待着。 ——我以为是个贼，当场把他抓住，他才肯说明原因。 胡伟顿时就是一愣。连忙回复。 胡伟：男生叫什么名字？ 白梅：林涛。 胡伟：女生呢？ 白梅：女生正好住在我隔壁，叫詹佑雯。 胡伟：这么巧！ 白梅：是你们系的，你都认识吗？ 胡伟：认识。林涛是篮球社的，篮球打得很好，昨天还刚刚比赛完。他和顾一晨很熟。詹佑雯没太接触。 白梅：嗯嗯。我去跟顾一晨说。 胡伟笑吟吟地收起手机。八卦大概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女人，白梅也不能免俗。但是胡伟的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那瓶酸奶自然是“经过处理”的。给林涛既是预谋也是巧合。他正愁无法探知那瓶“诅咒酸奶”的效果，结果今天早上就有人告诉他结果。——怎么就这么巧呢？ 林涛为什么去青年公寓？真的是追詹佑雯去的？结果还被白梅给当贼给抓了。——怎么就这么巧呢？ 是啊，怎么就这么巧呢？胡伟觉得自己简直要爱上蛋黄了。 —— 顾一晨一大早也收到了白梅的信息，关于林涛是否在追詹佑雯，他也不清楚。于是他给江欣语打了个电话。 …… 【明霞小区，林涛家】 林涛灰溜溜回到宿舍，心烦意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直到天亮。 早上勉强进入了冥想状态，但是效果明显不好，草草收场。吃过早饭后，林涛准备去上课，手机铃忽然响了，他接通电话，黄明皓紧张中透着激动，激动中含着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喂，哥们儿！据说昨天有个‘跟踪狂’跟着詹佑雯到她家去了！还被警察抓了！说是她同学，咱班只有你们俩住在外面住啊！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林涛呻吟了一声，愤愤地说了句：“不是我！”然后挂断了电话，他把书包扔到一边，坐在沙发上开始揪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