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将星争国在线阅读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青髯老翁 马车说教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青髯老翁 马车说教

    老翁犹如恶鬼投胎,埋头猛吃。不觉间,一旁的碗盏已堆成小山。

    “慢些吃,您老要是噎死在这,我可没法跟师兄交待。”方元兴抠着鼻孔,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那老翁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正色道:“老夫好歹是大宗师,堂堂大宗师又岂会被区区粗茶淡饭~哼!哼!噎住了,快给老夫水。”

    话还没说完,老翁就被饭食噎住了,急的他捶胸顿足。方元兴递给他一角进水,老翁接过牛饮,须臾方才好受些。

    “险些要了老夫一条老命啊!”老翁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难不成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老翁捋着胡须,满面慈笑道:“你们下山以后,为师担心你们的安危,所以一直在暗中保护。如今见了你们在名都安家,也就放心了。”

    “你会那么好心?”

    “老夫拳拳爱子之心,昭昭日月,天地可表。”老翁竖起三根手指,要立誓以表其心。

    可方元兴不吃这套,“师兄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你们这些老头心脏、腹黑,说的话我一个都不信。”

    “反了他了!”老翁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怀都人呢,居然敢咒老夫,老夫今日非得狠狠揍他一顿。”

    说着老翁饭也不吃了,起身挨个房间找。

    “老头子你轻点声,别吵着孩子。”方元兴本想阻止,奈何已经晚了。老翁一脚踹开房门,里边顿时传来娃娃啼哭的声音。

    “这,这是谁家小孩?”老翁似是被娃娃的啼哭声喝住了心态。

    方元兴笨拙地抱起孩子,轻摇慢晃,哄道:“二十乖,二十莫哭。”

    “方小子,这是谁家小孩?”

    方元兴白了他一眼,这老头一天到晚净添乱,好不容易摆脱他了,现今又找上门来。

    “这是我侄儿,你孙子,我师兄的孩子。”

    “啊?!”老翁被他的话吓的上嘴唇碰不到下嘴唇。

    “怀都真找到了他的桃花仙?你们下山才多久,这连孩子都有了!”老翁虽然这么说,但他却觉得桃花仙什么的不过是郭怀都凭空捏造,只是想下山一览世间浮华的借口罢了。

    方元兴的脑子一时间有点没跟上老翁奇葩的思维。

    老翁见方元兴不语,以为郭怀都真的已经成家立业,心里既为他感到高兴,又有些失落。复杂的情感交织,老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您老该不会有事瞒着我们吧。”老翁一有心事就会捏胡须,方元兴仅凭这个动作只感觉老翁此行定有目的。

    老翁叹了口气,“为师只有你们两个弟子,如今怀都已经成家了,为师该忧心的便只有你了。”

    “我跟师兄是一家人,师兄成家便是我成家。”

    老翁为方元兴的天真苦笑道:“哪儿有这般说法的,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你二人有妻室后自然是要分家的。总不能让你师兄养你一辈子不是?”

    方元兴低着头,若有所思。

    亲兄弟明算账,总不能让你师兄养你一辈子不是?老翁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

    “说到怀都,老夫都来好一会儿了,怎么不见他人?”老翁左顾右盼见郭怀都不在这间屋子里,询问道。

    “师兄醉了,在东屋休息。”

    “为师这就去看看你师兄。”

    老翁来到东屋,轻轻推开门,脑袋探进去东张西望,隐约看见一个人影躺在床上。老翁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果真见到郭怀都面色坨红安稳地躺在床上,许是天气冷,被子盖得非常严实。

    老翁坐在床头,先前为骗郭怀都下山,故意杜撰了桃花仙一事,郭怀都对此深信不疑。阔别稍久,大徒弟的脸上少了些许棱角,年纪轻轻额间竟生了几缕白发。

    “这些年你受苦了,为师骗了你。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桃花仙,那就是一场梦。是为师特意为你寻的秦梦草催生的,你完全不用下山来蹚这趟浑水。可是为师为一己私欲,竟让你和元兴下山历劫,为师错了,为师不求你能原谅,明日我便带你和元兴回山。”老翁伸手为郭怀都理了理额间的乱发,临走前替他盖紧了被子。

    ......

    一辆普通的马车行驶在朱雀大道上,马车内宋危清看着宋英誓久久不语,而宋英誓虽然被父亲盯得发毛,却也不敢询问,只是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朕知晓你有很多疑惑,但问无妨,朕会为你一一解答。”

    宋英誓低着头,他的确有很多疑惑,只是碍于君臣之面不敢言说。

    宋危清似乎看出了宋英誓的顾忌,遂宽慰道:“旁无外人,现无君臣,只有父子,吾儿无需迟疑。”

    宋危清语气平和,眼神坚定,不容拒绝。

    “父—皇,英誓不解,为何父皇知晓郭怀都的功劳和才能,先前在大殿封赏群臣时唯独落下他。若非北荣外使挑衅,父皇今日可是不会提及郭怀都半字?”

    宋危清的眼神中颇显失望,“吾儿认为郭怀都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凭着从邺卢关一路回京的接触,宋英誓对郭怀都的能力和性格有了大致的认识。如今宋危清询问,他脱口而出,“郭怀都为人谨慎,刚而有度。虽不擅兵法,然勇力绝人,如能加以培养日后不失为一代虎臣。”

    “虎臣事龙主,若非龙主,虎臣不得,反受其害。”

    “陛下真龙天子,郭怀都定能为陛下所用,为我大名攘外安内,开疆扩土。”不觉间宋英誓行以君臣之礼,二人的距离在无形中渐行渐远。

    对于宋英誓疏远的举动,宋危清没有迁怒,曾几何时他也像宋英誓一样,只是后来一场政变改变了他。

    他相信宋英誓日后会适应,会理解他。

    “龙之九子,九子各异,去伪存真,九源归一。”宋危清的话似有所指,未等宋英誓细思,只听得宋危清继续说道:“你是朕的儿子、皇长子,大名国未来的王,应当有拥有属于自己的心腹。郭怀都这头乳虎若能收为己用,对你来说颇有裨益。然事无绝对,如你所言,郭怀都是个极有能力的人,可能力越大,野心就越大。”

    宋危清的话语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宋英誓听得格外入神。

    “野心是柄剑,若是运用不当,在你杀敌的同时也会伤到自己。想要做一个合格的执剑人,磨砺剑术的同时,宝剑也需时常打磨,朝向自己的一定得是钝面,你明白了吗?”

    宋英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宋危清眼神复杂,追忆道:“为父做了二十年的执剑人,唯有两口宝剑,未曾出鞘。若是能将其纳为己用,拔剑问天,试问人间谁做敌手。”

    宋危清眼眶含泪,说到激动处一拳打在马车座处,梨木座上登时出现裂痕。

    他是王者,喜怒不形于色,宋英誓还从未见过宋危清这般失态。军旅数载,宋英誓对于大名国的大小势力颇有研究。

    川陇一带对大名皇室最有威胁的首当其冲的势力不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蛮国,也不是号百万之众的清平贼。而是镇守北疆十三郡数十载的左家十万驻北军。

    常言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

    可十万驻北军近三成都是九死一生老兵,镇北将军左干臣麾下将领皆是沙场宿将。

    且左家经营北疆十三郡数十年之久,鼓励农耕,民心所向,又与天下商贾来往密切,仓禀实,钱粮足,当真算得上是力可敌国。

    大名国若能掌握这只军队,一年可平内乱,三年可定南蛮。然左家听调不听宣久矣,只要左家不做太过出格的是,即便是宋危清也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第二柄剑,当属陇西这块大肥rou。陇西是老秦祖地,而老秦又是大名的前身,如今虽然只有孟西白老三族躲在陇西大山里负隅顽抗,然陇西似乎与大名许多江湖门派来往密切,况且老秦人带甲十万,拿起刀枪全民皆兵,更兼陇西众长老底蕴,其实力足矣吊锤清平贼,跟蛮国六四开。

    正如宋危清所言,此双剑在手,足矣横压当世。

    此时马车也已停下,宋危清调整好情绪,下车前他叮嘱道:“吾儿伤势未愈,且安生静养,以备战应武堂选拔考试。”

    宋危清神色淡然,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待宋英誓反应过来轻轻唱喏时,宋危清已经走远了。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