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荆樊军

    田青牛多了一个心眼，连着找了好几个乡党，知道的事情越多，心里愈发悲观。绝大部分乡党都有抢东西的行为，有的还抢了一个婆姨。让人绝望的是，几乎每个人都想回家，担心家里的老人孩子还几亩薄田没人照顾。整个营地有栅栏，农夫们按照村子自发的住在一起，都开始互相交换战利品，晚上也有偷偷的耍钱的。新来入伙的流民源源不断，栅栏里面的大营已经住不下了，他们围着栅栏搭窝棚，整个营地像是一个巨大的集市，乱七八糟但又欣欣向荣。

    罗护法没有闲着，他抽空来劝说田青牛入教，看见他兴趣不高，也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带着几十个白荷教的骨干，每天负责分派事物，某香主去城墙下挑战，某香主去荆樊军方向探视，有新入伙的愿意带路，派某某和某某香主跟着去那一处打大户，派某香主去打造攻城器械等等，不一而足。

    田青牛找他三哥，提醒他要把家伙事准备好，方便撤退。被田黑狗误会他准备带一笔财喜回家，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拉着他来到自己住的窝棚里，挖了几下，刨出一只瓷罐子，递给田青牛说到：“这个你拿着，我就放心了。”

    田青牛打开一看，十几个马蹄金饼在罐子里面，黑狗得意的说到：“这是那壮班班头家里刨出来的，你拿一半。”田青牛不知道那壮班班头家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班头一个月俸数担的小吏，怎么会有如此财富，他需要这些金子。自己已经是有名的反贼的家属，估计走科举的道路是行不通了，走一步看一步，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过了两天，罗护法洋洋得意的召集全体香主以上头目，察看赶制的攻城器械。两云梯只原木巢车，十几个带底座的云梯，十几张防箭棚子。大家伙看了器械，纷纷表示这才是能登城的好东西。罗护法说到：“难怪这读书人花花肠子多，这东西一造，那县城还能守的住？今日通告全军，选出选锋今日斋戒，明日喝符水，先登城之人赏城内狗官府邸全部家当！”

    众香主哄堂允诺，纷纷回队准备明日攻城。田青牛本来想提醒一下大家小心荆樊军的援军，看见大家兴高采烈，也就闭嘴不言。前世的知识让他知道，农民起义没有一次又一次的淘汰，那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自己的本意也不是来推翻大楚宫廷的，何必自讨苦吃，能逃出生天就好了。

    次日清楚，农民军大营大鼓敲响。一群年轻的汉子又一次喝下符水，推着巢车云梯，在弓手的掩护下，又一次发起进攻。一时之间，城上城下人声鼎沸，箭去石来。田黑狗又是全副武装，举着盾牌，带着一群兴奋的年轻人推着云梯，往陆溪县城城墙而去。

    田青牛作为掩护的弓手，跟着田黑狗一伙，一路走一路发箭。云梯没有到城墙下，后面大旗下传来急促的鸣锣声。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罗护法这是发什么疯。几个白荷教的骨干拿着小令旗飞奔而来，传来罗护法的命令：“护法有令，暂停攻城。官兵援军一个时辰前到了离我们不到二十里的地方，现在应该快到了。大家准备迎敌！”

    一干人丢下云梯，纷纷退去。巢车上的弓手也逃下来。城头的官兵看见这个情况，也是不知所措，连忙禀报县令李士翘。李县令探头看了一会，仰天大笑道：“定是朝廷援军来了，我等有救也！”

    农民军浩浩荡荡的沿着官道往东走。锣鼓喧天，旌旗招展。大家脸上带着兴奋，大步流星的走着。有的老战士还绘声绘色的给新入伙的人讲述，关于上一次大败曲水巡检司官兵的英雄事迹。田青牛跟着田家村的人一起，他非常想看看这个时代正规军的战斗力，同时评估农民军的能力。一路注意四下里的地形，还特别留意队伍里的大牲口，做好逃命的准备。

    走了小半个时辰，前方跑来几个探子。罗护法大手一挥，队伍在各位香主和白荷教骨干的的约束下慢慢停止，鼎沸的人声也安静下来。远处，一队官兵正在排阵，一面大纛在阵后飘扬，上面几个大字：荆樊军。后面一面认旗写着一个孙字，这是荆樊军副将孙杰亲自带军来了。

    官兵排头兵身穿铁甲，头戴铁盔，手持长矛，队伍整整齐齐。后续还有队伍陆续到达估计有两三千人。农民军方阵一阵sao动，大家没想到敌人有这么多，惧怕的感觉涌上心头。

    罗护法从容不迫的说到：“无妨，待本道爷施法，大破官兵！”说罢，掏出一张符箓，捻火点燃，大喝一声道：“急急如律令。飞廉，起！”

    两军阵前凭空漩起一阵风，夹带着灰土，往荆樊军大阵刮去。连带着农民军这边也是灰蒙蒙的。大家看见罗护法如此神力，无不信心大涨。

    还没有等罗护法下令，那风向突然改变。夹杂着灰尘小石块儿的大风，比刚才还猛烈的吹了回来，一时之间，农民军的大阵乱作一团。罗护法连续火化了两张符箓，终于止住了风。还不等他发出下一步的命令，散开的尘雾中，荆樊军的人马挺着雪亮的兵刃已经出现在数十步之外。与此同时，荆樊军后面一片弓弦响动，黑压压的箭簇劈头盖脑地落下来，农民军大阵一片惨叫。罗护法着急的喊道：“快快快，赶快发箭！”

    田青牛躲在人群后面，只能大概看个方向，弯弓搭箭，高抛而去。也有勇敢的弓手，在前方直射。官军的弓手数量远超农民军，箭簇如同下雨一样密集。田青牛没有铠甲，仗着自己个子小，躲在一个举着自制大木盾牌的高个子下面，又一阵噼里啪啦的箭簇落地声，旁边又躺倒了几个人。

    只射了两轮箭，前方已经开始打斗，惨叫声，兵器的打斗声此起彼伏。突然，前方有人大喊：“娘啊，我不想死！逃命吧。”几千上万的农民军仿佛被人打开羊圈的绵羊，刹那间崩溃了。人人都朝来时的方向逃跑，面色惊慌，完全没有刚才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