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牛角挂书

    早晨，天还蒙蒙黑，太阳没有探头，只是斜照在云层下方，反射着一点雀蒙眼的光亮。天地之间神清气爽，田青牛把书包挂在小牛犊一点点大的犄角上，背上背着一只割草的背篓。一路上与那些早起下地的村民打招呼：“伯伯好，六叔好，三婶子好……”一路的叔叔伯伯婶子都对青牛赞叹不已，这么一个小孩子，居然有毅力天天早起放牛读书，这田老蔫家怎么就突然走好运气哦？

    小牛犊作为田青牛劳动力替代品，养牛放牛自然是他的活计。每天早上田青牛牵着小牛犊去村子周围吃草，自己还要背一只筐子，给牛犊割草带回。娘亲亲手做了一只小包袱用来装书，田青牛专门挂在牛犊犄角上，作为品牌宣传标识。到草势茂盛之处割了草，就找一个树荫看书。

    这四书五经对科举的贡献是巨大的，要是在古代科举不限制考试范围，像田青牛这样的贫民子弟，光是书籍都买不起。考试的作用是选拔人才，但是后来极端化，八股化，对数理化等等实用学术都视为匠人之技，除了读四书五经八股文没有其他上升通道就有问题了。但是这又带来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这四书五经对童楚毅来说太无聊了，读了还要读，一定要读出那夫子的微言大义来，还要思考如何结合经书写文章。真真的闷死人也。

    夏天清晨的风清爽怡人，田青牛倚靠在一棵树干着看书，一会儿，举着的书歪歪斜斜的落到他的肚子上，把他从打瞌睡的状态惊醒。

    抬头四处张望，田青牛心里一惊，刚才打盹，小牛犊居然不见了，估计是走远处吃草。

    田青牛翻身爬上一棵树上的丫杈，努力的搜寻，远远的一里外薄雾中，好像隐隐约约传来牛犊脖子上的小铃铛声。他遛下树，捞出背篓里的镰刀，往铃铛声处走去。

    清晨的薄雾就像一层细纱，面前十几步的景色朦朦胧胧的有重影。牛犊的铃铛声断断续续，田青牛迈着小短腿走的有一点心焦。

    一只狐狸突然从草丛中窜出，四目对视，田青牛没有惊慌，把镰刀举在胸前防备着。那狐狸浑身雪白，面带桃花，只是尾巴夹了一撮杂毛。它看见来人是个小孩子，有一点失望，居然叹口气，直起身子，后爪立地，前爪合十，用一腔不情不愿的女声媚意问道：“孩子，你看我像谁？”

    这是个马上就要结丹的妖精来讨封啊。田青牛呲的一声笑了：“要是你愿意做我家的保家仙，你就是那天上的嫦娥jiejie。”

    那母狐狸先是一喜，接着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会道：“你是田家村田有源家的孩子？你不害怕吗？小小的年纪，居然敢调戏老娘！”说罢，故意露出獠牙和利爪。

    “我不害怕，你要是不当我家的保家仙，小心我师傅，他寄魂到一只黑猫身上了，去年已经是黄丹，可以化人不显原形。遇上你肯定会杀你夺丹的，你现在还不能化人形吧？”

    狐狸呆住了，左看右看，摇摇头说到：“不对啊，你这年纪不可能修炼多年，没有什么高道行，应该不懂这些的。”

    田青牛决定吹吹牛，反正没人能查证：“我是灵童转世，自带婴丹投胎的。”

    母狐狸嫣然一笑，学着女人的样子行了个万福道：“哟，那奴家就当你家的保家仙吧，不知灵童弟弟的保家仙要做什么呀？可要个婢女侍候呢？”

    田青牛一指那隐隐约约传来铃铛声的地方：“先麻烦jiejie帮我把牛犊赶回来吧。”

    一会儿，小牛犊四蹄急敲的飞奔而来，青牛一把抓住牛犊的缰绳，那狐狸也瞬间出现在牛犊旁边，吓的牛犊摇头摆尾躲避她。

    “承你吉言，jiejie有空会去你家看看的，当好你的保家仙。”母狐狸抛媚眼给田青牛，把你的两个字念的真真的，也不管他还是个孩子。

    “jiejie慢走，我这里有个信物，送与jiejie，若是遇到我师傅，希望他能高抬贵手。”田青牛从书包了拿出一只符箓，折成三角，递给狐狸说：“这符箓是我自己画的，还没有法力，但是我师傅肯定认识。若是jiejie遇到我师傅，请他高抬贵手，还有，要师傅发梦使找我，就说弟子有事请教。”

    狐狸收了符箓，跳入草丛之中，跳跃了数下，草叶摇晃，湮没无闻。

    此时，太阳终于挣脱地平线的羁绊，跳上了青牛山的脚面。薄雾消散，田青牛和小牛犊脚上沾着露水和零星的草叶子走回了家。老父亲和二哥三哥已经下地了，四姐喂鸡捡鸡蛋，娘亲在做早饭。田青牛把牛犊栓到牛棚，招呼一声，洗了脸，先去朗读。半个时辰后父亲他们回来就吃早饭。中午家里除了娘亲和青牛，其他人都可以休息，他们母子一个织布一个继续读书，直到晚饭。这就是非农忙时段田老蔫家平平常常的一天，除了田青牛，家里没有人知道多了“一口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稻田和糜子地余下收割的根茬，村外的野草已经枯萎，远处的青牛山从青色变成了青黄交杂。早晨刮来的北风到了半夜愈发猛烈，牛棚里面搭的鸡窝突然发出一阵sao乱，母鸡们咕呱乱叫。

    养鸡第一责任人田四姐，披着大衣裳飞快的推开堂屋门跑到鸡窝，发出一声尖叫：“有狐狸来叼鸡啦！”

    家中的几个男劳力提着棍棒拖拉鞋子涌出院子，娘亲举着灯台后面跟着，三面包围了牛棚。三哥惊讶的喊道：“它还不跑嘞！”

    正在自己的小房子兼书斋打坐的田青牛听见三哥叫唤，心里暗叫不妙，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冲出房间，从哥哥jiejie爸爸mama的腿下面手脚并用的爬过。

    果然，面前是那只浑身白毛杂尾巴带一撮杂毛的狐狸，它神色慌张趴在鸡笼上，呲牙咧嘴的恐吓着围观者，看见田青牛出现，表情马上放松了些许。

    田青牛伸开双手护住狐狸说到：“爹娘，哥哥jiejie，这是我们家的保家仙，不能打。”

    “保家仙不是黄大仙嘛？”娘亲疑惑道。黄大仙就是黄鼠狼。

    “夏天我放牛的时候它来讨封，我请它来当保家仙的。你们放心吧，我看这天冷了，它可能来家躲一躲。”田青牛解释说。

    “看好了，要是咬了鸡就不能留！”

    “好的，娘。”

    半夜，一个小儿蹑手蹑脚的来到牛棚，蹲到狐狸的稻草窝前问道：“可是我师傅有信？不是。是无家可归了？不是。有事情求我？”

    狐狸点点头。田青牛摇摇头说：“jiejie啊，我才六岁不到，灵气未成，你求我没用啊。”

    狐狸张口吐出来一只红彤彤的羊腰子模样的果子，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明天，有沈家的一伙人会路过田家村，你能不能把他们手里的一只青色黄嘴的狐狸要来，他是我弟弟。这是一颗血珠草，当我的报答。这血珠草能补灵气，你修炼需要的。哪怕凡人也可以补肾益气。”

    “我还没有气海入丹田，不需要。”

    保家仙眼珠子一转，狡黠的一笑：“也可以给弟弟治尿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