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凄美的结尾
寒冷冻结了败者伤口中流出的血液，避免其污染了季海洋的鞋子。 哒哒哒，他的鞋子踩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静默的室内不断回荡。 他行走在空荡荡的、一片疮痍的别墅内，看着到处都是信徒搜刮过后的痕迹。 “你可真是失败呢，众叛亲离到这种地步……”他毫不留情地嘲讽着。 面前密室中的老妇人，正低着头，弓着身子在地上从容不迫地刻画着法阵。 “啊，是啊，都是些该死的人，毕竟物以类聚嘛。”波比很平静地搭着他的话，丝毫没有为自己教派此前的失利所动。“等你很久了，先坐下来谈谈吧。” 波比拍了拍手，将笔扔到一旁，并指了指自己脚下已经刻画完毕散发着光芒的法阵。 这也是季海洋为什么不直接动手的原因。他忌惮着这个法阵的功效，从而不想轻举妄动，打算先试探一二。 季海洋拿起身边的名贵木材制成的欧式椅子，放到一个离波比安全的位置坐下，打量着波比的神色，装作不屑地回道。 “你想谈什么？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毕竟，你都没有什么筹码足以打动我了，不是吗？” 波比拄着拐杖站在法阵的中心，手里托着一个不知名的骷髅头颅，点了点头。 “好奇啊，我想问问看你就是为什么打上门来？除了李雅那事儿，咱们没什么交集吧。要是非要说的话，李念文也算，但是我也……” “姬柒，”季海洋打断了波比，他放在椅子上的双手越攥越紧。“她是我的女儿。” 波比一下子恍然大悟，记忆中出现了那个女孩儿瘦小的身影。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没得谈了。”老妇人深知已经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她捏碎了手中的头颅，将其在手中碾为苍白的骨粉，落在脚下发光的法阵上。“只能打了唉……”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好谈的。”季海洋挥挥手，身后庞大的破碎行尸军队鱼贯而入，站在他的身前遮挡住了波比的视线。 他们的眼中充斥着不甘、愤怒、怨憎还有仇恨，成百双红色的眼睛锁定了波比的位置，将其围堵在中央，断绝她所有的退路。 在季海洋的命令下，所有的尖爪全都出鞘，折射着寒光，直直的指向波比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势必要这个卑鄙的老鬼付出代价。 波比轻笑一声，一股庞大的压力突然凭空而现，暂停了所有行尸的行动与攻势，使其动弹不得。这股力量甚至扭曲了在场所有生命体的认识，飞雪被按下了定格，天空被染成了金红二色，带着伤口的冷冽太阳用祂的光芒破开了厚厚的云层，审判的光落在了大地上的每一个人和物之上。 “结尾凄美仪式。”波比胸有成竹地望着这一幕露出了丑陋的笑容。“以你的生命为筹码，现在我们可以谈判了吗？” “说实话，这个仪式我很熟悉也很陌生，毕竟仪式的对象不可控，我从未亲身经历过。”波比从容不迫地接着说着，毕竟此时形式反转她掌握了主动权，还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灰蓝色的书籍。 这本书此时却散发着耀眼的紫色光芒，与波比脚下的法阵之光交相呼应。 季海洋冷冷地看着波比摇了摇头：“不，我要杀你的信念绝不动摇。况且，你真的认为这种赌命的仪式能吓得到我吗？” “年轻人，沉住气，听我说完，别着急嘛。”波比挥了挥自己手中的书，得意的神色飞向眉梢“曾经有位‘大人’告诉过我，书籍是开启知识的‘钥匙’，将愚昧的凡人推出无知的大门。然后便给了我这本能作为启之工具的书籍。” 她敲了敲拐杖，脚下层层叠叠的法阵散发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好巧不巧，诶，我在刻画法阵的时候，又多画了一层启的法阵用于转移。那你猜猜，结尾凄美的仪式现场只剩你一人的话，会发生什么？” 季海洋的瞳孔瞬间一缩，他当然知晓这个广为流传的凶险仪式，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是道听途说，还真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身感受过其骇人之处。 波比用拐杖在地面的法阵之上敲了敲，两个不同的法阵都被启动。 唉，终究是年轻人，还是嫩了点儿。失去这个最大的据点虽然是rou痛了一点，但是一个冬之门徒的献祭，这得让我延寿多少年啊！ 想到这，老妇人迫不及待地启动了仪式法阵，在场的波比和季海洋瞬间感觉到自己被某种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所掌控，被压的动弹不得。 他们即将被放上那位残酷神灵的桌上，由祂裁决生死。 当然，这个时候，波比脚下的启之法阵也同时启动，裂开了一道仅供一人通行的狭窄空间缝隙。透过那道缝隙，可以看到对面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小山谷，微风拂过山岗与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哈哈哈哈哈哈”波比见此笑出了声。所有的一切现在都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她已经迫不及待表达自己的得意之情了。 吾主的裁决落下，可恶的入侵者死无全尸，而我安然无恙，甚至延年益寿，哈哈哈哈哈…… …… “身为侍奉严冬之人，不觉得聒噪了吗？” 就在波比一位一切都木已成舟之时，一个和善的老妇人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苍老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睁开自己眯着的眼睛，惊恐地发现启之法阵并没有启动，将她传送出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怎么还在这？还在这！发生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对了，还有季海洋！波比赶忙望向自己的对面，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破碎行尸群，落在了那空荡荡的座椅之上。 坐在她对面的季海洋不翼而飞。 这就意味着……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接受那种可能。 “这就意味着，结尾凄美的仪式中，只有你一个目标了”和善的声音接着在她脑海里想起，把她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空咚一声，失去了全身力量的波比跌落在地上，盆骨与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地上仪式的材料散落一地。 “你是谁！你究竟做了什么!”缓过神的她发了疯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只不过给你的记忆与认知，按下了暂停而已。”老妇人温和的声音不耐其烦地回答着波比。 波比失神地喃喃着：“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能力，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法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我不接受！”波比吼叫着，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回荡。 老妇人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一名静默者，冬之使徒。季海洋，是我看上的继承者。” “使徒……冬之使徒？呵呵，哈哈哈哈，”失心疯了一般的波比大笑着，“暂停记忆？继承人？哈哈哈哈，咳咳咳。” 大笑得呛到了气管的波比掐着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挣扎，恐惧的泪水窜出了眼眶，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 但是已经开始的仪式可不会在乎她此时的状态，冷冽的光伴随着雪落下，仪式已步入高潮。 波比的呼吸在空气中凝为了白雾，缓缓地扩散。她的眼神正逐渐变得柔和，意识在离开她的躯体。 涕泗横流的波比不住地祈求着:“不，不要，一定是搞错什么了，神明大人，不不不，不……” 当然，她的求饶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理会，她会和这太阳的光线一样，迎来最后的终结。 “这就是我的命运，我的终局吗？”她沙哑的喉咙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语。更多的话堵在了心头与喉间，终究成为了沉默。 波比，成为了一个凄美的结尾。 …… “满意了吗？”维奥莱特轻轻地询问着身边的男子。 在她的帮助下，季海洋目睹了波比死亡的全部过程。最后的尸体和那些流出的生理液体，一同凝固为了坚冰。 “这样的死亡方式有点便宜她了。”季海洋回答道。“不过还是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老妇人和善地笑了笑：“不用不用，我也是别有所图呢。莫兰应该和你说过了，你意下如何呢？” 她从自己的帆布袋里取出另外半截骨笛交给了季海洋。 男人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唉，这下难办了，您知道的，我还有自己的复仇……” 老妇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守望者，一个关键时刻能站出来保护他们的人。而不是要求你成为结社的领导者。所以，我不会干涉你的复仇。” 季海洋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也深深地思考了很多。 “我需要先看看您的结社。”最终，他给出了回应。 老妇人也露出了发自内心喜悦的笑容。“当然，我相信你会喜欢他们的。就像我一眼就看上了你一样，呵呵呵。” 她带着男子，一同走入了风雪之中，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