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逆流伐清在线阅读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光复神京,天下轰动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光复神京,天下轰动

    攻城战打响,董鄂便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隆隆的炮声震得地在动,灰在落,更吓得他魂不附体.等到柯魁,明祥这两个主官相继战死,旗人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又有人想起了董鄂,请他出来主持.

    "降了,降了."被从床底拉出来的董鄂听了汇报,已经快哭出来,打又打不过,明军松了口,不管会不会后悔,总是能多活些时日吧

    绝望和恐惧压倒了旗人的反抗之心,成排成排的旗兵放下武器,跪在地上,举手投降;旗人眷属也一片片跪倒,啼哭着,等待命运的安排.

    "降了啊!"朱永兴得到报告,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见到冲天大火中倒塌的宫殿,他足感安慰.

    叙国公马惟兴却是会错了意,把如释重负当成了遗憾不满,眨了眨眼睛,上前拱手说道:"殿下,旗人桀骜难驯,易生反复,便由末将派人严加看管,使其不致生事."

    朱永兴看了看马惟兴,微微一笑,说道:"孤以信义为重,说了降者不杀,便不会失信于天下.将投降的旗人男女分开看管,既已降,还怕他们生事吗"

    "是,殿下信义卓著,世人皆知."马惟兴赶忙恭维了一句,唯恐朱永兴看穿他的心思.

    "旗人男丁可送去矿山,或者作其他苦力."朱永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向马惟兴作着解说,"这妇孺嘛——再议吧!"

    ……………

    南京光复,东南震动,天下震动.

    "势甚猖獗,连续长驱,兵困江宁,大江南北各州县相继失守……"南京的告急奏章到了北京,清廷调集的增援军队尚在路上,南京被明军攻克的消息便接踵而至.时间不过六七日.

    而噩耗却不只这一个,之前荆州失陷,南昌失陷,武昌失陷等消息已经使清廷焦头烂额,现在更是惊惶失措,吵成了一片.

    激进而狂妄的主张调动兴国之力.南下与明军决战.什么北方绿营,什么蒙古诸部,什么辽东八旗,统统都来,胜负在此一举.

    冷静而客观些的则主张收缩战线,江南已不可战,便不要空自损耗兵力,是沿江布防,还是重点防御,却又拿不定主意.

    老成而持重的则主张议和.明军气势正盛.甘陕,河南受到荆襄和重庆明军的威胁,北方沿海又没有强大水师护卫,整个作战态势对清军不利.利用议和作为缓冲,重新调整布署,积蓄力量.再择机反攻,是为上策.但议和已不是清廷为主导,拿出什么样的条件,以什么作为底线,又是分歧和争论.

    "朕宁为战死皇帝,不为偏安之主!"金殿上,康小三振振有词.将御案上各地传来的战报哗啦一声推到地上,"你们是辅政大臣,办法自己去想.祖宗以勇武所得来的江山,万万不能卑怯地放弃.调兵再战,蒙古,辽东.宣大,以及北方数省,还有禁旅八旗,也可南下.纵是大江以南失陷,大清疆域还远超伪明.因何要卑词议和战,就是要战."

    "皇上,臣等也正在四处调兵,然缓不济急,明军若趁胜北渡,形势更加危急."鳌拜对这小屁孩的空口大话心中不悦,言语也便不甚恭敬起来,"若说议和是卑怯,那太祖,太宗时亦有过,难道——"

    康小三到底是个小孩子,那番话估计也是别人教的,被鳌拜一顶便没了回话,眨着眼睛有些窘迫.

    "启禀皇上,臣等已商议出对策."苏克萨哈赶紧插嘴道:"大江阻隔,贼人水师又强大,南渡势不可取.当下应防备贼人沿运河北上,攻城掠地,煽惑人心.所以,臣等以为应以守为攻,先图自固,再图攻敌……"

    鳌拜心中不耐烦,出口打断苏克萨哈,说道:"臣等之议已在奏章上,请皇上御览.军务政事繁忙,臣先告退了."

    康小三看着转身就走的鳌拜,然后是言辞谦卑,却党附鳌拜的遏必隆,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苏克萨哈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江南失陷已成定局,更兼漕运断绝,若要大举用兵,钱粮不敷,且北方人心思乱,形势不利啊!"

    "人心思乱,这是什么意思"康小三有些疑惑地问道.

    苏克萨哈犹豫了一下,说道:"闻南京失陷,京师大震.东南之客,皆惶怖思归,至有泣下者.何也,汉人思明也!"

    康小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朕听闻那伪宗室有鬼神莫测之能,是什么天降圣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回皇上,市井传闻,夸大其辞,不可轻信."苏克萨哈想了想,还是决定说点实话,"然伪宗室确非常人,才能胜伪帝永历百倍."

    "这么说,伪帝永历逃到缅甸,倒是伪明的福气喽!"康小三笑了起来.

    "这个——"苏克萨哈苦笑了一下,说道:"回皇上,若是伪帝永历在,那伪宗室自是无施展之地."

    康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有关伪宗室的书札资料,便送到朕这里,朕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个人."

    "喳!"苏克萨哈叩头告退,出了金殿.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皇上虽小,却已看出不凡之处,只是这形势啊,可能给皇上施展的时间

    …………………

    "为光复神京贺,为殿下贺!"

    "为大明贺,为殿下贺!"

    "为殿下贺,为中兴贺!"

    …………

    张煌言本不喜酒,但在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到来时,依然与同僚们到酒楼推杯换盏,大事庆祝.

    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飞散,广州的大小酒楼立时便人满为患.与光复南京同时到达的还有岷殿下的谕令,为庆祝神京光复,以户为单位,每户赏银元一两.

    银元一两,折算一下:一两白银当时可换一贯铜钱.一贯就是一千文.一文按rmb一块钱算,一两银子就是一千块;若按五毛算,那也是五百块;再算低点,两三百块.也够一家人吃喝上一顿较丰盛的酒席了.

    钱还未发到手里,市井小民们已经是喜笑颜开,精神振奋了.更有那提前消费的粗豪家伙,手头不宽,却跑到酒楼柜台前来上一碗酒,饮尽之后,喷着酒气向北拱手,大叫:"谢殿下赏酒喝."

    广州城中的商铺也为了随喜,张红挂绿,大搞促销.引得买者络绎.更显出了城中的喜庆和繁华.

    张煌言被鲁王的下人叫出来时,已经是微醺,也不坐车,便沿着街道步行,感受着这喜庆的气氛.听着人们那欢声笑语.

    他们是值得高兴,值得喜悦的.张煌言知道,南京光复,意味着大江以南已经基本收复,广州便成了彻底的后方,不用担心战乱,不用担惊受怕了.

    "有殿下千岁在.鞑虏想再打过江来,做梦去吧!"

    "殿下千岁那是上天保佑的,坐镇神京,大江以南是不会再有战乱了."

    "当家的,少喝点,殿下赏的银元还没发下来呢!"

    "客官您多担待.本店的番薯酒卖没了,果酒行不"

    "谢殿下赏酒钱,哈哈哈哈."

    ……………

    一路走来,张煌言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老百姓那朴实,由衷的欢悦也感染着他,即便是最简陋的路旁小酒摊上.也是人满为患,一片呼喝欢笑.

    不独广州这样啊,张煌言似乎看到了其他光复区也是一片欢乐的景象.迈步进了临时的鲁王府邸,到了厅堂,却发现鲁王朱以海正在桌旁等他.桌上几样精致小菜,一壶酒.

    "大王,您的身体不适饮酒."张煌言急忙上前劝说.

    "果酒,不伤身."朱以海笑着指了指座位,说道:"来,陪孤小酌几杯."

    张煌言只好坐下,给朱以海斟上殷红的果酒,陪笑道:"大王心中高兴,可也得适量才好."

    "高兴,孤高兴."朱以海笑着端杯,竟是一饮而尽,舒畅地长出了一口气,"光复神京啊!眼见这大明中兴已成功一半,孤心中哪能不高兴"说着,他将酒杯放在桌上,突然是黯然泣下的神情,"孤要去孝陵祭拜,告诉列祖列宗,这大明未亡,天眷大明,又要兴复啦!孤,孤这个不肖子孙……"

    见鲁王朱以海泪流而下,张煌言有些手足无措,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是沉痛加激动.

    "大王莫要伤怀,于身体不好."张煌言婉言相劝道:"岷殿下已来书信,命广州各部官员做好北上准备,待江南安定便启程神京."

    "孤,孤不等了."朱以海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孤近日便坐船走."

    "海上风波颠簸,大王还是走陆路缓行更好."张煌言说道:"岷殿下已定下吉日祭拜孝陵,尚有一月之期,大王介时赶至观礼即可,早去无益."

    "不."鲁王朱以海摇了摇头,说道:"岷藩祭拜孝陵,并邀人观礼,这与孤王独自祭拜岂是相同孤王祭拜完,便去别处居住,可不敢坏了岷藩大事."

    祭拜孝陵,并且大张旗鼓,邀人观礼,朱永兴的用意明显了点.但身有盖世大功,又兼是皇族宗室,谁又敢说三道四

    张煌言自然知道鲁王朱以海早已定下了退让的心思,不在朱永兴祭拜孝陵时出现,也是不想夺了朱永兴的风头.沉吟了一下,他开口问道:"那大王想去哪里居住"

    "江浙沿海吧,那里孤还是比较熟悉."朱以海慨叹着,"舟山怎么样,听你说过,好象建设得不错"

    江浙沿海,还有舟山,是鲁王曾经战斗过,漂泊过的地方,选择那里,似乎有缅怀的意思.而且这些地方不太起眼,也是一种避嫌.

    张煌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便是苏,杭等地,大王也可去得.岷殿下,不是个小气人."

    "嗯,倒是大方得很."鲁王朱以海突然展颜一笑,手掌一翻.一块银元赫然出现,在空中抛了一下,调侃道:"看来岷藩亲征江南,缴获颇丰啊!"

    张煌言也笑了.凑趣道:"大王亦有,可是提前发放的呵呵,江南富庶,鞑官贪鄙,岷殿下这一战,缴获金银怕是有几百万."

    "亲临战阵,先建不世之功;而后示恩于民,.又要大张旗鼓祭拜孝陵."鲁王朱以海意味深长地说道:"功高者王,定论不磨.大明若有英主,是祖宗有灵.国家之幸,万民之福,更是鞑虏之祸."

    张煌言沉吟了半晌,还是实话实说道:"大王言之有理.如今之势,鞑虏想再染指大江以南.怕是难矣!而凭岷殿下的英明神武,挥师北伐,重现高皇帝之辉煌,亦不远矣!"

    "高皇帝驱逐胡虏,恢复中华;岷藩驱除鞑虏,兴复华夏.这岂不是天意"朱以海有些振奋,再次饮酒.慨然道:"孤有自知之明,纵是亲藩,亦退避让贤.那巡狩蛮夷的圣上,嘿嘿,可能与岷藩争锋否"

    张煌言苦笑了一下,说道:"难!除非岷藩退让.然岷藩年轻气盛.锐意进取,英主之象已露.且将士归心,臣工心服,百姓感恩,欲退也难."

    "是啊.欲退也难."朱以海自知其中原因,拥戴朱永兴的文臣武将势必将其推上位,一个开国功臣是免不了的,哪能让他退下来.

    "苍水."朱以海注视张煌言,语重心长地说道:"吾观那岷藩对你甚有好感,本王决意做一闲散王爷,你呢,却要施展才华,要做名臣!"

    "大王——"张煌言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来,喝酒!"朱以海不待张煌言说话,举起酒杯,笑道:"为大明贺,为岷藩贺!"

    ……………

    "为殿下贺,为夫君贺!"龙儿嘻笑着举杯,脸上已显出酡红,更显得娇艳.

    "为夫君贺!"梦珠轻轻抿了一小口,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量,平日里倒是jiejie苛待你喽"

    "没有啊,今天高兴嘛!"龙儿已身为人母,可还象个女孩似的把头往梦珠肩上蹭,十**岁的年纪,撒撒娇,倒也算不上做作.

    "那也不许喝多了,让下人看见,不象话."梦珠伸手轻拍了一下,说道:"明天就开始收拾东西,很快便要启程去南京了."

    "南京好."龙儿微张小嘴,吐出一股带着果味的酒气,咯笑道:"殿下信中不是说那府宅比这里好百倍,是座大园林嘛!嗯,真想早点看到.jiejie,咱们坐船去吧!"

    梦珠犹豫了一下,迟疑着说道:"可殿下说海上不安全,要咱们走陆路啊!"

    "走陆路慢啊!"龙儿嘟起小嘴,愈发用力地蹭着,头发都乱了.

    "慢就慢点吧!"梦珠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有孩子呢,风浪颠簸,她们怎受得了"

    提到孩子,龙儿不吭声了.当娘的哪能不心疼孩子,她也一样.

    咯,随着一阵清脆的童声欢笑,柔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到了桌前,拈起颗rou丸子咬了一口,皱了皱小眉头,将另一半扔给了身后的小狗.

    "手脏不脏啊"梦珠对这个女儿实在是没有办法,欢跳得根本没有女孩样儿,"明天开始背唐诗,等见到父王,让他高兴高兴."

    "好的,明天就背."柔儿总是答应得爽快,至于明天,等娘亲在府里抓到她再说吧!

    "娘亲,父王在信中是不是说南京有动物园,里面有好多好多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柔儿溜到龙儿身侧,正好挡住了母亲的视线,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端过二娘的酒杯,小口抿了抿,眼睛一亮,一口喝进了肚.

    "嗯,你父王是这么写的."梦珠笑着说道:"到时候你要再这么跳脱,便把你也关进笼子里去."

    "好啊,好啊!"柔儿敷衍着,伸手去拿酒壶,被龙儿轻轻一拍,打开了小手,还被笑着白了一眼.

    "渴了去喝果汁儿,蜜糖水也行."龙儿见柔儿冲她调皮地吐舌头,也不说破,笑着捏捏她脸蛋儿.

    "走喽,玩儿去了."柔儿扎了一头,手里抓了蜜栈又跑了出去.

    唉,梦珠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孩子,没点安份的时候,长大了可怎么得了meimei,你说我不稳重吗,不温婉吗,怎么生了这么个活泼跳脱的女娃"

    稳重,温婉嗯,现在倒是.可你小时候呢,生活在蛮夷山寨,兴许比这个小家伙还跳脱胡闹呢

    "长大了就懂事了."龙儿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无所谓地劝道:"殿下就喜欢她这个欢快劲儿呢!小孩子嘛,爱跑爱动的,说明她没毛病,身体好."

    "殿下——"梦珠微微有些失神,喃喃道:"这回打下南京怕是能安定了吧总要亲临战阵,在外杀伐,让人担心."

    "是啊,让人担心,也,也想念."龙儿深有同感,倚在梦珠肩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有些醺然欲睡地喃喃道:"光复神京,殿下已建不世奇功,放眼天下,何人可与争锋嗯,就算那缅甸的皇上,要是识趣的话,趁早禅位让贤."

    "慎言,慎言."梦珠耸了耸肩膀,顶了龙儿一下,嗔道:"这国家大事,可不能胡乱说,莫给殿下添乱."

    "怕什么这府内谁敢乱嚼舌头,拖出去打死喂狗."龙儿晃晃悠悠地起身,说道:"嗯,这么长时间了,我去看看嘉儿睡醒了没有."

    烛火摇.曳,厅堂内只剩下了梦珠一人,转着酒杯,她微笑,她皱眉,似乎对面便坐着自己的男人,那个注定要惊天动地的大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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