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扯蛋

    万丈高空，唐方仍然在向上攀升的过程中。

    他孤身一人，心中却在想着，过去不知多少年的修仙历史中，或许也有不知多少人曾经像他一样试探着往更高处飞去。

    每个人或妖的目的不同，但想来这么做的生灵不会少。

    从这里往下看去，很容易就能看出大地是一个球体，就像天上的月亮和能够观测清楚的其它行星。修仙者拥有远超常人的视力，不需要借助工具也可以看清月球上的样子。

    唐方早就进入了平流层的高度范围，与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大气层并不是越高越冷，也不是越高风越大。

    暖层、中间层、平流层、臭氧层、对流层，这里面温度最低的是中间层，而平流层内部，是越高越热的。

    唐方能够飞抵的高度就在中间层与平流层交汇的位置。交汇不是精确的某个高度，也没有固定的分界线，只是从这里再往高处去，温度会急速下降。

    稀薄的空气和急速下降的温度，都不是阻止唐方的原因，他不惧严寒，也不需要呼吸。只是到了这个高度后，无论唐方如何运转法力，都无法再升高。

    这种感觉就像飞行术的规则被剥夺。

    唐方这次上来没有做过多的实验，只是感受了一下无法飞行的感觉，确认这里和前世一样，随后便下降高度，往唐门落去。

    前世他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比如高速升空，然后在飞行术失效的时候，凭惯性继续往高处飞。试验结果不尽如人意，速度的衰减远超正常情况，惯性只将唐方甩出去几百丈，便开始回落。而按照唐方在地表做的实验来说，同样初速度的朝天发射自己，足以让他攀升数千丈高。

    ……

    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唐门从无到有，然后获得领地，见识到了妖怪月亮、“神仙”重林，后来又有常驻于此的李絮絮，也是一位二品四阶的修士，所以对于修仙者已经不算陌生。

    唐方和洛黛兰的到来，引起轰动的原因，更多是他们二人做过的事情。

    一个是唐门的“太上掌门”，一个是唐门驻地的馈赠者。

    从天空中下来的时候，唐方便看到洛黛兰站在自己的几个学生中间，与他们聊着天。

    “住得还习惯吗”、“二力还没娶媳妇吗”、“有没有人刁难你们”等等，洛黛兰此刻既不像修士，也不像一个大小姐，倒是像村镇干部下来视察送温暖。

    李絮絮站在街边，看着洛黛兰在传功堂门口与一群人聊天，脸上挂着笑容。

    她现在也在这里学习，不过学的主要是科学知识，至于唐门的武学，她就没兴趣了，所以她只是下午在这里，而上午会跑到唐门的工坊那边帮忙。

    唐门的工坊虽然这么叫着，但其实产出很少，更多是研究为主，或许应该称之为实验室？

    唐方没有直接降落在传功堂洛黛兰的身边，而是去了工坊。

    他听到那边发生了一起小小的争吵。

    “吴冬！你又在偷懒！”

    最先发起争执的，是二力的声音。而被他称作吴冬的人，也是唐方的学生，只不过不在大力到九力这些人中间，而是入学稍微晚了一点的。

    吴冬的年龄，其实比二力还要大，说起来是大一岁，实际上只大三个多月。他的身材很好，一身健壮的肌rou，个头也高，虽如此，平日里也是将二力当做师兄对待的，对于二力的训斥都是虚心接受。

    但这次他没再继续沉默，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二师兄，你知道我的，天生就对科学不拿手，怎么学都学不好，就算我们这样围坐在一起研究，我也插不上话，要不，就别让我废这个劲了。”

    二力这半年沉迷研究，其实有些荒废了武功的练习，饭量却没有多少减少，身材略有些发福，算不上肥胖，却也不是肌rou壮汉的模样，此时有些恨铁不成钢，面皮抖动：“你就是心思没用在这上面！你脑子不笨，很多道理我们都想不到，你能想到。但凡你把心思放在科学上，将来一定比我强！”

    吴冬看着二力，略有些无奈。

    唐方在半空中听着就有些想笑。

    这个吴冬，唐方也很了解。三年多时间的相处，仅仅三十个学生，他自己一个老师几乎全年无休，当然能够记得清楚每一个人。

    吴冬确实在理科方面不是很拿手，但武功学得不错，语文课也可以，唐方教的时候，也对他的武功和语文方面更用心一些。

    可二力他们这群人，包括吴冬自己，都认为科学最重要。这是唐方的教育方式导致的，他给学生们讲了太多科学发展对社会的改变。

    于是就出现了今天这一幕，二力就像唐方在现代见过的一些老师一样训斥吴冬。

    吴冬今日难得反抗一下二力的“暴政”，却终究还是认为自己理亏，没有再挣扎，认错道歉，表示自己会更加努力云云。

    唐方见事件暂时平息，就没有露面，在半空中看起了片工坊。

    这里的工坊总共有八个，围着一大片空地建成，全都是半开放的结构，门脸宽阔。

    二力、吴冬以及其他几个人所在的这间工坊处于空地的西南角，看起来像是专门做设计的，没有工匠。

    唐方看了一眼他们桌子上摆放的图纸，猜测应该是在设计一款电动机——这令唐方感觉有些难以言喻。

    从最初教他们科学知识才几年？唐门发展才多久？

    现代唐方的记忆中，也看过一些穿越古代背景的小说，一般来说，电动机这个东西，到最后都不一定会出现，前期数年数十年里，主要是高炉炼钢、造玻璃、改进织机、提高印刷术等等，蒸汽机都要到中后期才会整出来。

    眼下这群人在搞电动机？虽然这是唐方给予的方便，但真的看到他们在整这东西，感觉还是很违和。

    唐方的神识一点点扫过另外七个工坊。

    设计坊的北边一块地方，有铁匠铜匠在自己学生的带领下，制造一些设计好的东西，唐方看不出是什么，但看到工坊内有几个废弃东西，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在做火器改良。

    设计坊的东面那块地方，有一个中年道士，同样有几个学生，在鼓捣火药。中年道士大概就是在皇都的时候，洛明说过的徐亨之。

    火药坊再往东的一块，有两个中年道姑，几个学生，以及几个木匠师傅，在改良织机。

    木匠坊往北，同样有几个学生和一些工匠，也不知道唐门这些学生从哪里找来的，研究的方向，应该是水泥？唐方曾经提过水泥，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水泥该如何制造，只知道需要用到石灰石。这一片处于空地东边，唐方能看到还有几个火窑在煅烧石灰。

    水泥坊北边，唐方看到的是一群人在想办法从蒲公英橡胶草中提炼橡胶，但显然也是毫无进展。

    橡胶坊西边，处于空地正北，这一片的房子里没人，都在更北面的田地里面，观察、记录那边各种植物的状态，有橡胶草，也有各种农作物和一些显然移植不算久的果树。

    农学坊西面，火器坊的北面，现在没什么人，那里只有一座法阵，是唐方委托春仙重林布置、激活的“发电站”。

    这八处地方，唐方看来看去，除了火器和火药，目前都没有什么进展的样子。

    而西方长河边的水车，看起来已经闲置有段时间了。

    “总觉得他们走错了路。”唐方捏着下巴，思忖起来：“有种步子太大，扯到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