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谁是狗

    “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什么隐秘，你那么紧张干嘛？当时大街上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过，我有个事想问一下。”

    唐方不管一旁的耽耽虎视，自顾自喝茶、说话：“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问问那三个家伙有没有师父，看他们的年龄，估计资质也不怎么好，应该是没有的吧？”

    “我也不清楚。”

    大黄仔细回想了一下，它对人类修士有跨种族脸盲症，虽然随着修行日久，见得人多了，已经好了许多，但不是很熟的修士还是容易混淆，继而对与他们相关的事也容易记岔。

    “大概是没有的，有师父的修士，我应该记得。”大黄又补充了这么一句，随后竟又趴坐下来，嘴巴一张，石桌上属于它的那只杯子里的茶水，维持着杯子内壁的形状飞了出来，落入它那巨大的虎口之中。

    就像一个小小的果冻。

    “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们若是有师承该怎么办？这时候知道后怕了？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可能因为我喜欢这座府邸？又或者，就图他们身上带的那些天材地宝？”

    唐方随意编着瞎话，他没想骗过去，老虎也不会信他的瞎话，不过是表达自己不想说。

    又闲聊一会儿，大黄便起身告辞而去，像一只巡视领地的老虎一般巡视着离乙亥区。

    送走了大黄，唐方和洛黛兰登上二层的宫殿。唐方靠着一根粗大的红漆柱子，斜坐在宽如凳子的栏杆上，左脚撑地，右脚一抬，踩在身前位置。对面，洛黛兰以对称的姿势靠着另一根柱子。

    “你看，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大家早就习以为常。我也安顿下来了，你也差不多该回去宗门，等什么时候开了意神通，再来找我。”

    唐方说着话，注意到自己腰间挂着的一个绣着金线的雪白色大荷包，荷包鼓胀，里面装的不是灵石，也不是香料，而是被唐方封住神识，沉睡已久的秋球。

    这时候唐方将她拿了出来，举手一投，秋球在栏杆上弹了一下，被洛黛兰接在手里。

    “我会回去的，处理一些事情再回来找你，不过你要先跟我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

    洛黛兰又将秋球抛了回去，在栏杆上弹过一下，飞起老高，唐方伸直了手臂接住，拿在手里上下抛着。

    “我当初离开洛家镇的时候，原计划是去小荒山碰碰运气，弄点本钱到这边买材料，制作一些简单的法器去卖掉，赚了灵石再买材料，多折腾几回，攒够修行用的灵石。

    顺便杀几个仇人。

    等到杀得多了，引起别人关注之后，就带着灵石跑路。

    现在情况有变，灵石多不胜数。所以也没想好要怎么做，大概仍是杀一些人，然后跑路回去吧？等过几年，这里的人们把我忘了，再回来杀几个。放心吧，我不会像去年那样做的，在这里对三品以上的修士动手，会被人发现的。

    你也不用回来这散修之山，在宗门修行，或者回洛家镇也成，我估计在这边待不了多久。”

    洛黛兰不置可否。

    ……

    虽然唐方说当街杀人之事并不隐秘，但大黄也没有往外宣扬，知道“当街杀人”这件事的不少，成为附近几个街区的一时谈资，却很少人将它与唐方和洛黛兰这两个当事人联系起来，加之最近城里最热门的话题是同阶大比，杀人事件也就很快被人们抛到脑后了。

    等到大比终于结束，离乙亥区的修士们才开始将注意力转到新来的街坊身上。

    从凡人到修士，是两个割裂的群体，而修仙界本身也很割裂。一二品修士自觉已非凡人，三品修士认为没渡过天劫的修士只是外围成员，三品以上才是真正踏入修仙界。等到了四品，回头再看三品，又会觉得都是蝇营狗苟之辈。五品、六品、七品等等大多也是一样的，往上看是“彼可取而代之”，往下看全是蝼蚁。

    即使是作为“外围成员”，离乙亥区的修士也自觉高于周边其他街区的修士，原因无他，这里的修士全部都是二品巅峰，开了意神通，能用法术。

    虽然在同阶大比五轮比赛中，这里的修士没有能进第三轮的，而隔壁离丙子区的天才女修瞿清燕闯入了决赛，但他们认为，同阶大比只是比拼神通，实战方面，瞿清燕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暴躁街区”可不是浪得虚名！

    然而今天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街区竟住进了一个二品四阶、一个二品二阶的小菜鸟，这简直拉低了离乙亥区的档次！

    只是洛黛兰身为阳晟宗弟子，他们是不好惹的，人家师父是三品的高人，更有宗门做后盾，作为散修，他们只好战略藐视宗门弟子。

    于是两人份的厌恶压在了唐方一人身上，背后骂他“小白脸”——之所以不当面骂，说因为这家伙太不要脸，狐假虎威，每日出入时，身边必然跟着老虎大黄。

    唐方最近没去满城转悠找仇人，每天就跟洛黛兰厮混，不出门的时候，就与洛黛兰开发关于秋球的各种玩法。

    秋球已经被唐方唤醒，排球、篮球甚至足球也就罢了，甚至棒球也可以忍，但被唐方拿来逗老虎简直是噩梦！那老虎大嘴一张，比秋球直径还长的尖利的牙齿咬在秋球身上，令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扎个对穿，球体幻痛。

    你说你一个二品巅峰的虎妖，长得这么嚇人，怎么就跟个狗似的？

    “大黄！去！”

    随着唐方一声令下，秋球在空中旋转着划过一条弧线落向远方，而大黄就像撒了欢的边牧，“嗖”地一声就窜了出去，跳跃、张嘴、接球、落地，虎躯庞大却很轻巧，落地几无声响。

    “唐道友，这游戏不好玩。”

    大黄也曾委婉地表示过自己并不觉得有趣，但它总是无法拒绝唐方的指挥，最近几天几乎形成条件反射了。

    每当大黄这么做的时候，洛黛兰就坐在一旁手撑着下巴看，笑容满面。

    “黛兰，明天就要走了，让大黄送你吧？它跑起来比骑马快多了，用不了几天就能跑到阳晟宗。”

    还没等洛黛兰说什么，叼着秋球回来的大黄将秋球吐到石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不能离开散修之山，身躯太大，会惊扰到外界凡人，有可能暴露散修之山的所在。”

    修仙者将自己隐藏起来，倒不是为了凡人好什么的，主要原因是太烦了，无数年前，修仙者还没这么做，后来随着凡人社会越来越发达，人口越来越多，寻仙者也越来越多，最后修仙者不堪其扰，干脆就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