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融化
又回到那个棋馆,开始是这一局棋,结束同样也是如此,放佛这一局棋与外面早已不是一个世界,好像下棋人,观棋人听不到外面的厮杀,溅不到guntang的血。【】 贝尔西街,拼杀终于进入尾声,不知道多少尸体被金杯默默拉走,仅仅剩下的几人也是摇摇欲坠。 棋馆门口,同样对峙着两人,也是今晚的压轴戏,他们的生死,决定今天的胜负,或许是如此,又或许不是如此,但此战非彼战,此棋非彼棋。 王富贵与小菊,两个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的男人,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也不了解这个时代,却知道如果不在这里拼命,他们的人生也将会从这里永远的结束。 “陈冰死在了你手上,”小菊深深凝视着王富贵,终于开口道,不过声音异常的嘶哑,像是喉咙被人开了一刀一般。 王富贵点了点头。 小菊的面部表情有有些抽搐,不过片刻后又回到了平静,忍不住蹲在了地上,手打着哆嗦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却怎么点都点不燃,他知道他对上王富贵沒有任何胜算,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 雪地中,人们渐渐走向了崩溃。 “來吧。”王富贵迈开步子,挺了挺腰杆,身材高大到能通向遥遥无际的天。 小菊大口抽完一根烟,像是饿死鬼一般,忍住身上那莫名的寒颤,慢慢的站起,沙哑的嘶喊声在空中凝固,甚至连身体都随着这雪僵硬起來。 一辆黑色的辉腾停在了棋馆门口,打开车门,钻出一条浑身雪白的巨犬,开车的中年男人连忙下车,扶住低头出來的老人。 戴着圆眼镜的中年大叔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下车,然后背着个手,一脸嘲弄的看着眼前的小菊与王富贵,还有一丝丝的厌恶,拉着有些尖锐的声音道:“一共这么大个池塘,整天蹦蹦哒哒,别打了,还不各自请你们主子出來,老爷子要是冻出毛病,你们能担待的起吗,一群小狗犊子。” 小菊与王富贵一时被骂蒙了,小菊还好,看不清这气场不简单老人的來头,王富贵越看越心惊,这个白发唐装老人还能是何人,郭家的郭红牛,虽然王富贵只见过一面,但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张苍老的脸。 “小招子,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桥生惯养,慕迟公孙这场棋下了这么多年,让他们继续下便是,我们进去看。”老人摸着巨犬的额头,这只堪比藏獒一般庞大的狗温顺的像是个猫一般,不过看向小菊与王富贵的眼神却着实的恐怖,像是随时会扑上去一般。 被称作小招子的中年大叔非但沒有恼怒,反而一脸殷勤到极点的笑容,连连点头道:“既然老爷子不计较这些,咱们就进去,让这两个有头无脑的在外面斗便是。” 郭红牛看不出表情,大多心思在这只有灵性的巨犬身上,轻轻点了点头,就这样走过小菊与王富贵。 在徐州小菊王富贵能这样被人冷嘲热讽,恐怕这还是第一次,当然对方绝对有这个资格,甚至是让他们死在这里都符合情理之中。 一场棋下到了最后,仍然看不出谁输谁赢,又或者剩下了一个残局,好像走不出曾经那和棋一般,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诅咒。 棋馆门再次打开,两人一狗。 沏茶的老人慢慢站起,已经进來的郭红牛含笑点了点头,沏茶老人才慢慢坐下,再次倒了两杯茶。不过显然醉心这一局棋的慕迟卛与公孙犟沒有注意到來人。 带着老式圆眼镜的中年大叔也安静下來,同样专心致志的看着这局棋,一时看傻了,光凭这剩下的几子,他就能想象到刚刚慕迟卛与公孙犟进行了一场何等的厮杀。 “那老头是,”小菊呆呆的看着半掩的棋馆。 “郭红牛。”王富贵一字一字道,好像光凭这三个字,就能改变这一切的光景。 小菊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刚刚他看到了什么抽象画面,用力是忘掉,却越发刻到了骨子里。 “今晚到底死了多少人,”王富贵看着东方露出淡淡的白,但这个城市依旧不安静,又或者从未真正的平静过。 “不知道。”小菊摇了摇头,头低了下去,轻声道:“无论死多少人,他们在乎吗,” 王富贵像是沒听到这话,表情沒有任何的变化,仍然死板的像是个木头。 一场精彩的棋,谁又能在乎这些车马炮的悲,终归到底,他们也不过是这些下棋人的玩具罢了。 “这局棋,隔了这么多年,恐怕今天也沒有什么结果。”郭红牛开口道,双眼却仍然盯着这微妙的残局,似乎一步就能反败为胜,又好像一步就能前功尽弃,只能说好棋。 慕迟卛公孙犟同时转头看向站在他们身边良久的郭红牛,两个在徐州叱咤风衣的大佬同时起身。 郭红牛摆了摆手道:“我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被你们当成菩萨供着,我來徐州不过是來看一局棋。” “郭老爷子。”慕迟卛欲言又止。 郭红牛点了点头道:“既然分不出胜负來,这局棋就到这里,所谓点到为止,今晚别说徐州,就连江苏都不安静,如果你们还敬我几分薄面就此停手,等我这老头子进了棺材,别说在徐州,就算是在江苏也随你们闹去,不过现在不行,咱们老一辈也不能光内斗不是。” 慕迟卛看了看公孙犟,又看了看棋馆老人,率先表态道:“晚辈先谢过郭老爷子了。” 公孙犟虽然有些不甘,但就算是他今晚整死了慕迟卛,得罪了郭红牛,恐怕在徐州这一带也走不长远,妥协的点了点头。 “今儿这茬我会记得,我虽然老人,还不到鱼目混珠的程度,这棋还是和了好,沒有路子可走,下棋人也不在棋,最后只能掀了桌子。”郭红牛最后看了眼这棋,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慕迟卛与公孙犟,就这样风轻云淡的离开。 慕迟卛终于把手中死死攥着的车放下,扶着腿起身离开。 小菊看着慕迟卛从棋馆出來,连忙迎了上去,慕迟卛却摆了摆手。 “陈冰死了。”小菊淡淡道。 慕迟卛一直往前走着的步子停住一会,不过又往前走去,或许一个死字也不过是让人稍稍停住一会的功夫,仅此而已。 小菊也不知道在后感叹着什么,跟着慕迟卛上了车,看着东方越來越白,这最漫长的一晚终于过去,尽管只是小菊觉得如此。 人走茶凉的棋馆,老人喝完最后一杯茶,看着这个残局问道:“公孙,如果到了最后,你真能对慕迟下的了手,” 公孙犟打了打中山装,慢慢站起,脸上沒划过任何情绪道:“怎么不会,从他一声不吭坐上徐州当家的的时候,咱们这四人就不存在了,老亭,你也不需要在装什么清高,如果还在你会叫我公孙,如果还在你怎么沒有去参加唐哥的葬礼,” 棋馆老人一时哑口无言,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所谓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他也怀疑是不是他退出徐州这偌大舞台太早了,又或者太晚。 公孙犟不卑不亢的离开,在他的世界中,过去的事,回不去,更不需要再提,特别是人。 “就这样了,”唐开勋问道,此时天已经通亮。 “就这样。”郭青衣起身道,伸了个懒腰,虽然一宿未睡,但还是如斗鸡一般。 “青衣,还是快去招待招待你家老爷子吧,要是红牛怪罪下來,我可保不了你。”诸葛长青笑道,同样满脸红光,看不出什么憔悴。 郭青衣点了点头,但他并沒打算跟郭红牛碰面,而是再次转向了一个城市,青岛,一个结局比徐州只悲不喜的城市,恍惚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在青岛的郭红烛如何了。 诸葛长青几人相继离开,唐开勋失望的看着晴空万里,雪被不留痕迹的融化,像是昨晚的事根本沒有发生一般,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神奇,像是神來之笔一般,不过那些东西真的是轻易就能抹掉的,唐开勋不相信,也沒有人愿意相信,血流出去,就再也流不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