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听安闻乐在线阅读 - 明暗与首胜

明暗与首胜

    方无言无言再说。他看到纸条的第一眼很是激动,而后就是不甘。为何他能与师父想到一处?师父还为他铺好了路。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弟子,明明他也不差,明明……

    方无言没有看祁扬,只是哑声道:“一切皆听副统安排。”

    祁扬温和一笑:“既如此,今晚就行动。各位将军早些回去清点各洛人数罢。”

    一顿虚礼,军帐又安静如往昔。祁扬心中始终有个疑虑,清瀚大统是如何找到那样的人?他脑海浮现了一个念头,但又很快打消。如果真是那样……

    不得不说,阿加涂德很好糊弄,不一会就被手下的人搞定了。那坛月下酌被下了一酒碗的涣神散。且先不说月下酌是难得的佳酿,单单是一小汤匙涣神散就要千两黄金,有人问过原因,为什么能卖千两?拍卖者讪讪笑道:“无解,你觉如何?”

    当晚,他们便攻下那个入口。药效很快,虾兵蟹将,也要多亏加理部的军统“不会”算计。祁扬感觉心被揪了一下,生疼。他心中那份不安的火苗欲升欲高。“蒋争!去这附近找人!有一个算一个!”他低吼。

    蒋争被祁扬脸上的严肃吓了一颤,也只好立刻行动。

    没过多久,蒋争叫的人都有所收获。那些人没死,吊着一口气。

    祁扬看着面前的四个人鬼使神差地喊了句:“清瀚大统?”

    蒋争不明所以:“阿,阿郎?你?”不识得清瀚大统?连我都有幸见过一面,面前这些人,脸一个比一个生。

    周围的将军也都:“???”

    没人回应。

    祁扬不死心又喊了一句。

    从左数第二个人猛地咳了一声,他穿的破破烂烂,左眼被剜,头发上沾了数不清的污泥树叶,他有些口齿不清:“祁,祁将军……”他那声音太过熟悉,即使轻的如蝉翼般薄弱,祁扬想都没想一个大跨步,就跪在了他前面:“珂延兄……”他双眼猩红,带着哭腔:“我早该料到,我早该料到你遇到伏击了……”

    “无碍,咳咳”说话间血从嘴角划出。

    “医正!你别说话,我带你去看医正啊。”

    他没清瀚大统高壮,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将他扶起来,他像是疯了似的“快!搭把手!快!”

    周围的新兵都被吓了一跳,唐品遇第一个冲出来扶住清瀚大统的左臂。他不淘气了,就在刚才,还记了个军功。

    蒋争刚去把方无言弄回来,他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只好去把还在清理尸首的方无言强行拖拽过来。

    清瀚大统被四个人抬起,正好和方无言对上眼,方无言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心提到了嗓子眼。

    蒋争见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就着急:“你,还是跟着进去吧,他是你,”他有些不忍心,方无言是个心气高的小将军,可别一蹶不振,想完这些,他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到底在想什么?“不管你怎么想,你还是……哎!”

    不等他说完,方无言已经冲进了临时搭的帐篷。帐篷不小,人太多,祁扬让蒋争把无关的人都清走。一时就又只剩下他们四个。医正先看了他整个身体的伤口又探了文于帆的脉搏后,也不怕死的摇摇头,“他的伤,几个月前我倒是能治,现在那些刀伤,剑伤,甚至是左眼,都感染成了破伤风,药石无用。就在今晚左右。”

    方无言不怕忌讳,上前一把掐住医正的脖颈:“你妄言!”

    那医正被吓到了指着方无言,艰难发声:“你说我医术不精,我认。但我这辈子就没妄言!”

    要不是祁扬和蒋争拦着,这医正怕是要被方无言掐死。祁扬让医正先走,他一脚踹在方无言的小腿窝,他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方无言!军律为重,你真以为那断头台是好玩的?”蒋争吼道。

    方无言没有理会蒋争,侧过身,哑着嗓子指着清瀚大统问道:“他是谁。”

    即便方无言已经猜到了那个人就是他师父,他还是不想认,他师父最爱干净了,怎么会这幅样子。他也要像师父一样干净……初见之时,他对他说的。

    “清,瀚,大,统,文,于,帆。”祁扬一字一顿,生怕他漏听。

    方无言眼眶红红的,一颗珍珠从眼角划过,他笑了,笑得轻蔑:“怎么可能,我师父不长这样……你骗我……”他的气势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轻声抽泣呜咽着。

    榻上的清瀚大统皱了皱眉,睁开了眼,有些气息不稳的喊:“无言,你过来。”

    他爬到文于帆面前:“师父……我们能进雪越城了,我,我们也能打胜仗的,您是大统,可不能不在场。”方无言最讨厌哭鼻子的男人,现下他却成了。

    清瀚大统的右手颤巍巍地摸着方无言的头,淡淡的笑了:“为师快走了,今后不能,再看护你了,我走以后,你要乖乖听祁副统的话,好吗?”

    方无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他能听祁扬的,但不能听文于帆说他要死了。

    文于帆见他不太想给回应,又道:“为师犯了禁律,是杀头重罪。是什么,你且去问祁将军,他明白。”

    方无言傻了,死罪?他不相信,他师父是善良的,不可能会……就在方无言发愣的一瞬间,清瀚大统的手滑落,眼睛也随之闭得死死的。脸上还挂着一抹淡笑,瞑目。

    方无言感觉自己被麻木了,虽说三月有些寒冷,但那种漫无边际的冷,好像要将他冰封,他好像不会呼吸了。他推搡这文于帆,迫切希望他能回应自己:“师父!”他声嘶力竭,放声大哭。

    他没有老师了,自己从小就是文于帆带大的,文于帆也为了他一生未娶妻。无父无母受人鄙夷,如果没有文于帆护着他,他早就自我了断了。师父很好很好,在他心中,他什么都好。

    方无言的反应过激,祁扬没有办法,给方无言后颈重重的来了一掌,让人把他拖走了。

    此刻他不能被乱了阵脚,他独自去了小河边,把头埋在水里,那种失重感让他清醒。他猛地抬头,大口喘气。夜色正好,繁星点缀,但与他格格不入。

    那个夜晚格外寂寥。没有人因为首胜开心,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都在为明天的硬仗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