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宁国府东角门前。 这边,封大娘脸显紧张,一双粗糙的大手,紧紧牵牢的香菱的小手。 那边,游方道长怀揣拂尘、背插一把桃木剑,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 游咏小道士顶着略显高位的道髻,满脸生无可恋的神色。 任怂的脸色见着一丝焦急,以及忐忑不安。 东叔今日得见老友,异常开心,满脸笑意地将众人带进东角门,因今日荟芳园摆赏梅宴,如今园子里面全是女宾。 东叔便准备先将他们带至荟芳园西边入口的一个偏厢。再让人前往禀报玖爷。 一路上,东叔将玖爷从西北回来,大闹伯爵府,最后却屁事儿也没有一一给说将出来。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 这? “嘶!小主现在竟有这么厉害?” 任怂嘴巴略张,脱口而出,显然是被东叔说的话语给惊到了。任怂惊讶的是小主从以前一个文弱书生变成一位热血武夫? ‘这位老哥,似乎有说书人的倾向啊!’这是游方道长听后,心里闪过的念头。 “哇哦!我师叔祖这么牛?那我以后在神京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路啦?” 游咏话落,他的脑袋便被他师傅给敲了一板栗。 “诶诶!师傅疼!” “你怎么知道为师打你手会疼的。” 封大娘一听到未来的主子这么爆脾气,下意识地抓紧跟在身后闺女的小手。 一行人来到荟芳园西边入口角门,听婆子们说,玖大爷刚刚去了敬老爷的院里。 东叔复又将任怂一行人带到敬老爷院里去。 盏茶功夫,等他们到了敬老爷院子时,正瞧见玖大爷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好像正盯着他头顶上面的树叶在沉思。 早前,贾玖来到贾敬院时,恰逢太医过来替他施针,他便坐在院里候着。 听见一阵动响,贾玖侧眸望向院门。 不等贾玖看清楚,倏地一下,他只觉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 随后,他的右腿一把被人抱住。 “师叔祖哇!我总算是见到您了,可想死我了,师侄孙这趟路上可委屈死了我啊!” “您快快管一管您的师侄罢,他从饶州府便开始打你的师侄孙,一路打到了神京城哇!” 贾玖一脸懵逼! ??? ??? ??? 望着这个比自己就小那么一两岁的少年道士。 贾玖很想问一句。 不是?你谁啊? 一冲进来就抱着我的腿喊我师叔祖? 我辈份这么大的么? 贾玖眉头轻蹙,正当他准备假装起身,借机抽离被小道士抱住的右腿,主要是这位小道士已经开始抽起他的长袍边角擦鼻涕了。 贾玖却在此时,眼睛闪过一片青影,耳边同时听见一声暴怒喝骂。 “臭道士,那个位置是怂爷我的!” 话落,贾玖另一边的左腿,已然被一位中年道士以手臂紧紧拢抱了起来。 “小师叔哇!您瞧瞧师侄,这一路为了来神京寻您,您不知我吃了多少苦哇,师侄我一路做法事赚路费,道袍穿烂了都没钱买新的了,师侄我苦哇。苦哇!” ??? 什么时候,我有你这么这么老的师侄了? 不是,我在想什么? 我什么时候有过师傅了?我的师傅还是一位道士? 倏而,贾玖的面前出现一位鼻端方正阔大、方形下颚留着一撮小胡子,一副人畜无害面相的老人。 贾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与他相互对视盏茶时间。 任怂抬高他的手,在小主面前摇了摇、挥了挥、晃了晃。 只见老人眼角微微湿润,哽咽出声:“小主,我是任怂啊,您不记得老奴了啊?” 贾玖剑眉一挑,星眸里的瞳孔微微收缩。 东叔瞧见玖爷的神色,微一愣神,脱口而出:“玖爷,您不记得怂…任怂了?” 听见东叔的话,贾玖快速从脑海思忆起来。 “我不记得我有认识你们仨啊?” 贾玖说罢,游方和游咏双双一屁股跌坐地上。 任怂’哇‘的一声,呜呜地哭了出来。 贾玖凝眸,锐利地盯着眼前哭得无比伤心的老人,似乎要穿透对方的眼神。 良久,贾玖可以确认。 这位名叫任怂的老人,是真真切切地伤心、难过。并不是演戏的成分。 难道,自己真的认识他们?但是自己为什么却没有一点印象! 东叔连忙过来安慰老友,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边朝玖爷说道:“玖爷,任怂是你祖父的忠仆啊,他是打小抱着你长大的,五年前,因玖爷要回京下场科举,便将怂爷留在了龙虎山上。玖爷怎么就忘记了呢。” 见玖爷还是一副迷茫的神色,东叔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玖爷如果不相信,一会大可进去问一下敬老爷。” 至此,贾玖总算是明白,感情眼前这位老人,还是自己‘家’里的忠仆。 快速在心里思忖一遍,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自己‘原身’所认识的人,自己三年前醒来,对十二岁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贾玖转眸望向任怂,温声道:“不好意思呀,我前不久在西北和北虏厮杀时,被人在后背敲了一记闷棍,有很多事不大记得清了。” “啊!那小主您没有事罢?现在可还有什么大碍?可曾瞧过大夫了?” 任怂闻言,急得团团转,三连问过后,紧张地转到小主的身后,仔细盯着小主的脑袋不停地东瞧瞧西望望。 游方和游咏听了,复又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 贾玖见了,连忙嫌弃地抬了抬脚,借故从椅子上起身。 “师叔祖,我啊我啊,我是游咏啊,你别不记得我了哇,你可是应承过我的,等你哪天登科考中一甲状元,待你御街夸官时,伱便会牵着师侄孙的手,一起走的哇!” 游咏见师叔祖站了起来,他反手拍了拍屁股,急声喊了出来。 游方也从地上起身,只是他起身的瞬间,眸子微微转动,等游方喊完,他马上嚎了起来:“小师叔哇,五年前,你可是答应过师侄,只要师侄进了神京城,你便负责师侄的衣食住行,小师叔,这你可不能不认哇。 师伯年初娶了亲,天天和师伯娘腻歪在一起,我师傅他老人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师傅他老人家偷偷卷了几件道袍,把师侄我和小游泳给丢在了山上,自己跑了。 最后我师傅只留下一封信,让我带着小游泳上京投奔您,小师叔如果不相信,您可以问怂爷。” 任怂复又回到小主的面前,点点头,表示游方说得没错。 贾玖到现在还是有一点懵,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的名字。 好在这個时候,赵太医总算是替贾敬针灸完,正满头大汗地从屋里走出来。 贾玖连忙迎上前,问道:“赵太医,我敬叔身体怎么样了?” 赵太医用袖口擦了擦额头,微一叹气,答道:“现今倒是无甚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切记不要让他动气,当可多活……” 说罢,赵太医长叹了一口气,打了个揖,接过仆从手中的医箱,准备告辞赶紧离开这处地方。 贾玖躬身一礼,道了声谢,随后吩咐东叔亲自将赵太医送出宁国府。 “你们且先在此等着,我先进去看看敬叔。” 贾玖说罢,这才发现门口那边离得远远的地方,还怯生生地站着一对眉眼相似的母女。凝眸仔细打量了一眼,看来那位低垂着脑袋的少女便是憨香菱了。 朝她们两人轻一点头,贾玖抬脚进了贾敬屋门。 任怂和二游见状,三人只好齐齐蹲到了树下,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等玖大爷进了门,焦大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屋门。 房间里还是充斥着一样的异味,贾玖直接落坐到榻前的绣墩上面。 贾敬许是听见关门声响,眼睛微微睁开。 “敬叔,今日有什么,你便一一全都告诉我罢,不然等到哪一天,又跑出好几个我不认识的人找我认亲。” 贾敬听了,瞳孔突然放大,咳嗽了几声,疑惑问道:“今日都是谁过来找你了?车马行的人?” 嗯?果然,贾敬与货通天下车马行,交情不浅。 上一次在荣禧堂的时候,贾玖曾经问过贾政关于开办车马行一事,毕竟他就是在工部坐衙。 谁知贾政一听他说要开办车马行,贾政直接让他回来找贾敬,说贾敬这边和车马行的人似乎有点交情。 “不是车马行的人,是一位中年道长和一位与我一般大的小道士,还有一位叫任怂的人,我听东叔说他是我祖父的仆人?” 贾敬转眸,惊讶地问道:“玖哥儿竟然忘记了任怂?不应该啊、不应该。 如果不是任怂,说不定我都没能寻得到你。这个世界上,你谁都能忘记,唯独他你不能忘记呀。” 贾玖听了,瞳孔微微收缩,将在落水后不大记得以前的事情,以及在西北又被人敲了一闷棍的事说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将玉玺一事给隐去不说。 “原来如此,如你这么说,那你十二岁之前的记忆都不记得了?” 瞧见玖哥儿微微点头,贾敬仔细地瞧了一眼贾玖的眼神,见他似乎没有说慌,这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