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只有永远的利益
话音刚落，雪沐秋已经离开，房间中又剩下弥漫着的彻骨的清冷，刚刚故人重逢的温暖像是花朵一般，转瞬就枯萎了。房中漆黑一片，周围的景物像是一只黑魆魆的怪物一般伫立在她面前，与她冷冷的对视着。 即墨温雅走出房间，打算追随着雪沐秋的脚步继续寻找线索，快速奔过几条长廊后，在一个转角处，她看到前面的一个房间的房门被打开，一个侍女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身后的水幽痕吩咐了一句：“回西苑。” 水幽痕狡猾如狐，床上躺着的假即墨温雅要想骗过别人还行，骗过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来今晚的计划是没办法实施了，即墨温雅有些失望，没想到他平时不到半夜不回来的，今夜却这么早就回去。 近路是一条偏僻的小道，即墨温雅踩在杂草和积雪上，松软的雪让她的脚不停地陷进去，奔跑的非常艰难，呼啸的北风一吹，树叶发出沉闷的响声，簌簌的冰雪不停地落在她的身上，有些顺着后衣领掉到了脖子里。即墨温雅也没有闲工夫去理会那些冰雪了，一路拔足狂奔，等看到西苑的灯光时，已是气喘如牛。 白天死了一大片的家丁和侍女后，西苑的防备非常松懈。夜晚更让人觉得胆战心惊，仅剩的几个下人全都吓得躲在房间不敢出来，倒是轻易地就让即墨温雅回到了房间。 匆匆的换好衣服，才将那一名侍女放在衣柜中藏好，水幽痕就回来了。 即墨温雅躺在床上喘息着，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小脸通红，亮的出奇的眼睛半睁着，看着窗旁美丽的冰裂纹花瓶中插着的几朵犹未凋谢的梅花。 “怎么还没睡？”水幽痕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又发烧了？” “我好难受，”她咬破舌尖，咳出一点血迹，眼里闪着盈盈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是街头流浪的瘦弱小狗，“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的可怜的语气攫紧了他的心脏，他的目光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眷恋，修长的手指游离在她的秀发上，绝美的脸上带着魅惑的笑容，像是一朵罂粟花一样撒发着甜美的芬芳，他轻轻的说：“怎么会呢？就算是阎王，也休想抢走我看中的女人。” 他笃定的语气让即墨温雅有些微微怔忪，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他：“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忘消遣我，我都为人妻室了。” 东方百音永远都是即墨温雅最敏感的话题，她哀伤的神情深深刺伤了他，至于是刺伤了他的自尊还是别的什么，水幽痕不知道，他只知道心中那抹不甘越发的浓郁了起来。手指不觉用力，扯痛了她的头发。 即墨温雅呼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就该给你点教训，小没良心的东西！”他眼中流露一抹幽怨，整张脸瞬间生动起来，你说一个男人，魅惑成这样，让这世间的女子可怎么活？ “水幽痕，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如果哪天你落魄了，可以去青楼当个面首？你这一颦一笑，仙也妖也，莫不是勾魂摄魄。想必那时候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每天笑一下，坐享荣华富贵。”即墨温雅笑道。 “不是病着吗？居然还有力气牙尖嘴利，看来得找个大夫折腾折腾你了。” 他一扬眉，正要吩咐侍女进来，即墨温雅赶紧拖住了他：“别！都是些庸医，我可不要再被他们折腾了！之前那些大夫不是留了好些方子下来吗？就按照发烧的方子熬药吧。” 要是那些大夫来了，发现她变得生龙活虎，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侍女煎药去了，水幽痕在屏风后沐浴完，换上睡衣走到床边，神色间一片疲惫，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虽是闭上了眼睛，但是蹙起的眉如小山一般，凝重。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即墨温雅睡了一天，此时毫无睡意。 “累了。”他低声回答。 “你也会有累的时候？应对那些官员你不是游刃有余吗？”即墨温雅挑起他的一缕头发在他脸上挠痒痒，调侃道。 水幽痕倏地睁开眼睛，幽蓝色的眼眸直指人心，可能是在昏暗的灯火下，他眸中的颜色很比夜色还要深上几分，那是海面上的夜，还笼罩着nongnong的白雾，危机隐藏在浓雾中，神秘潜藏在夜色下，海妖的声音自远方飘渺的传来。 水幽痕翻了个身，没有说话。 “生气了？”即墨温雅趴了过去。 “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只是年关将近，蛟珠楼堆积了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这一年颇不平静啊。” 听得他话中似乎意有所指，即墨温雅顺着他的语气问道：“怎么说？” 他沉默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等喝了药，就睡觉吧。” 即墨温雅从床上抱膝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也不是不能处理，我可是蛟珠楼的水三公子啊，有什么能难倒我？”他语气虽是毫不在乎，面上却还是带着深深的疲惫。 “既然没什么，那就说说呗。”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他也坐起身，深深的凝视着她。 “你别又拿那一套情情爱爱的来唬我，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说道：“我对你的感情自然是比珍珠还真，不过，你不觉得我们是同一种人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就忍不住对你动了恻隐之心。” 即墨温雅用一种你在玩我吗的表情看着他。 水幽痕叹了一口气，有些欲言又止，满腹的心事到了嘴边只变成一句话：“形势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难道说你与司徒默奎、太逸天王的联盟并不那么稳固？”即墨温雅收起了调笑的神情。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盟友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