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并刀镇羌（9）
祋祤县西北，窄沟。 三尺见宽的小道上不见一个人影，四周杂草已长得有半人高，厚实的黄土地无人耕种，只有林间的鸟鸣和摇曳的风姿在上演着自然的盛景。其实这也不奇怪，三辅地区自王莽乱政以来就大不如前，羌胡之乱一旦发生，受烧掠的必定是此处。此外，这里离关中水利工程－－－－－郑国渠、白渠还有百里之遥，就更是为以稼穑为主的汉民所抛弃了。有人说，这里是当年秦国军士祷祀的地方，也有传说此处曾有凤凰云集，但，那都已是逝去的晚霞，让人徒生感伤罢了。 这时，从山脚到小道的草丛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整个草海如独木舟渡河一般划开一道波纹，当波浪冲到岸边时，只见两个身形猥琐的人伏在了地上，又是用手乱摸、又是用鼻乱嗅，仿佛地上有金子似的，又或是在找大家闺秀无意中掉落的香帕。 “昝来介，看样子这马蹄印，是昨天留下，应该是凉州的马，蹄大，深身重，与阴山马明显不同。” “是滴，一匹马还好说，几百匹都这样就不会错了，是羌人的马，咱们快回去报告军侯！” “嗯，先把咱们的痕迹检查一下，不要让羌兵的探子发觉了。” 待两人原路返回后，窄沟的天地重又回到广大茂盛的植物手中，日头渐渐西下，温热的土气渐渐充沛，林间射来的光影也越来越暗，正当草丛中的昆虫开始从树上的鸟儿那里接过歌唱的曲单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吓得他们都闭上了嘴。 “哈，驾！。。。。。。喁喁。。。。。。” “十人长，看来没人。” “嗯，你们下马再仔细检查一下，后面的车队就要来了。” “是！” “报告，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嗯，好，回去报告族长。”“是！” 一众羌兵哼着羌曲打马向东奔去，很快被寂静的山林淹没。而这时，两群头插乱草、脸画得像鬼画符一样的汉子出现在道旁的两山腰，对视一眼后便又埋入树丛中。 半个时辰后，天已全黑了下来，只见东面渐渐出现了一道星星火把组成的长龙。随着长龙逐渐移近，这只队伍的构成逐渐清晰：前面是二十余轻骑斥候，几乎每人都打着火把，后面百步外是队伍主力，每隔十来骑才打一个火把，队伍最后是三辆大车－－－－农户商人用来运货的那种，不过这时，车上塞满的全是襦裙右衽的汉家女子，一路哭哭啼个不停。 埋伏在山北的那群汉子的头领嘴边抹出一丝笑意：“嗬，变贼了？改在晚上过境，火把也打得少，这样大伙都两眼一抹黑，你们好借着马快冲走。不错，不错，知道我们人少，学乖了。嘿，要是爷爷我人多，不管白天黑夜，你都甭想过！” 想到这里，他给左右打打手势又拍拍身体，领着一群黑夜刺客向三十步下的山脚挪去。 “啪！”“不许哭！” “小美人，有啥可哭的，往后，你就是俺的十六个女人了，俺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顺从，手抓黍米和羊rou管够。当然，你也要给我多生儿子！”麻奴教训着马后的女奴道。 旁边的卫兵恭维道：“头人，您真是好眼光，这小娘子，大胸细腰，屁股又大又圆，肯定好生养，五男三女像虎崽一样壮！” “哈哈哈哈。。。。。。”麻奴仰天大笑，心怀畅快，感觉这拍过女奴屁股手似乎也滑腻腻起来，又火辣辣的热，充满了力量。这个彡姐羌的小头领自出征一来就与他人不同：别人多是遵照军师的谋划，多抢铁器马等生产生活用品。他却和卦养羌等少数几个头领一合计：这衣食战具，自然重要，但那生儿育女的工具更是要紧，祖宗的部落传给咱们，自然是希望人丁越来越兴旺，势力越来越壮大。所以，他这次将重点放在了抢汉家年轻女子身上，规定除斥候、卫兵外，每匹马后都要一个女奴。这样，一路抢了上百里，一百二十人、二百匹马都不够，最后还找来三辆大车才装满。 “足够给自己部落每个单身汉配两个女奴了，对了，还要给大头领献八个最美的！”麻奴低头盘算着，眼睛余光瞥到马前两侧悬挂的男子头颅，圆圆的，随着马头的行进，一荡一荡，仿佛大奶娘的双峰，又向自家的大鸟，不禁邪火上冲、热血下灌、激情顿起，大叫道：“驾！快！回漆县营中快活呀！” “噢嗬。。。。。。。！”众羌兵也兴奋起来，猛拍马后女奴的屁股，将速度提高了一倍。 “咻！” “咻咻咻咻。。。。。。”如暴风雨般的弩箭声打断了羌兵们的欢歌，离火把最近的羌兵纷纷中箭，栽下马来。只见他们都是颈子和耳廓中箭，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有埋伏！”羌人一阵慌乱，有的抽刀、有的抽弓，左右急视，寻找敌人。 “咻咻咻。。。。。。”黑暗中的未知敌人并不答话，只是一个劲的用毒箭来招呼他们，顷刻间，羌人又倒下二十多骑。 “快下马，下马！躲到内侧！把火把熄灭！”麻奴大叫道。也是天道茫茫，有利必有弊：羌兵性刚勇，以战死为荣，这在平时那是将帅们求之不得的。可现在，被人打了埋伏，还死坐在马上就是当活靶子了。当然，也有不信伏击者的：他们就那么好箭法，离火把那么远也能把我射到？ 可是这回，羌兵们是大错特错了。伏击他们的，是度辽营下的弩兵官。这二百人的弩兵官，全是由各什伍最好的射手组成，其中还有十六名板楯蛮兵－－－－－他们可是有名的丛林杀手，手中竹弩射程虽近，但体积小、便携带，最适合山林狙击；那箭头的毒药，连白虎都毒得死，何况区区羌兵？ 不消半刻，羌兵手里的火把已经全部熄灭了，周遭的一切都复归黑暗，仅剩下点点星光和初生月钩。麻奴躲在坐骑后，慢慢地轻声吩咐道：“一个个的传，牵着马，慢慢向前走，走到踏实地，再打马向前跑，只管跑，别回头！” 黑暗中，伏击和被伏击的双方好像达成协议一样，都又偃旗息鼓起来，只剩下人马的呼吸声。突然，一声“哎！”，一名在前面探路的羌兵被畔到，而发出叫喊。随着这声叫喊，路旁两山钟声鼓噪声大起，两条火龙瞬间将羌骑夹峙起来。只听再一声钟响，大把的火把飞下山，落到路旁草丛中，顿时点燃处处星火，将羌兵的行动照的越来越清楚。 “不好！快，上马冲，都给我冲！”麻奴大叫道。一众羌兵忙跳上坐骑，一颠一颠的往西冲去。冲到路头，只见三十几个汉兵立起五尺小盾，伸出一丈短矛挡住去路。羌兵大怒：大盾长矛我都照闯不误，何况小盾？于是放平手中长矛，加速向汉军冲去。打头的羌兵眼看离盾还有三丈的距离，正要蓄力一戳，扎穿面前的汉兵，突然一只小树斜着长起，树梢扫打在马头胸，把马惊得一缓，“吁。。。。。。律律。”紧接着，一道道黑色闪电向羌兵袭来，把打头的羌兵打落马下。后面的羌兵一看，原来这是汉兵常用的铁铤和手戟，分量不轻，很是难防。他们正要组队近战，只听得前面汉军又是一声发喊，鼓噪冲了上来。 “杀！。。。呲。。。。。。哗！”“啊！。。。。。。。” 随着羌兵临死前的惨叫，十二名长刀兵跳跃向前，领着汉兵反冲羌兵的归路。只见这些长刀兵手持九尺钢刀，刀法凌厉，脚步迅疾，很快将羌人西归的希望劈个粉碎。两旁的汉兵也不落后，他们早从山腰潜伏三十步至山脚，此时已由十六名板楯蛮兵带头，像一群群恶狼，窜到羌兵马下，将其乱砍致死。 “韩黎，你这刀不错，借我看看。” “可以。不过，罗虎，你得到陷阵曲来，以后，就跟咱们一起干了。嘿嘿！” “嗬，不给看算了，稀罕么？我才不愿意傻傻的站直打呢。”罗虎笑道。 －－－－－－－－－－－－－－－－－－－－－－－－－－－－－－－－－－－－－－－－－－－－－－－－－ 云阳，县府。 “哈哈哈。。。。。。你们都干得好，都有赏！”李靖开怀笑道。 一旁的李岱等众兵将下去后，沉声说道：“将军，看来，可以向皇甫将军请援了。” “嗯。。。是的，一个月了，羌兵也被我们反袭击打得疲惫了，是该干一次大的了！”李靖决然道。 －－－－－－－－－－－－－－－－－－－－－－－－－－－－－－－－－－－－－－－－－－－－－－－－－－ “什么，今天又有一只没回来？”滇吾大吼道，吓得帐前的哨长颤颤发抖。 一旁一直闭眼打坐的巫师睁开眼道：“大王，咱们该走了。好抢的都抢到手了，汉军大军也驻在渭水将近一月了，不要为了追一只鹿而闯进狼群。” 滇吾犹豫道：“可是，咱们是和先零羌他们一起盟誓来的，总得告诉他们一声，商量一下吧。” 巫师又闭上眼，缓缓道：“我羌人本无共主，大王何必在乎那许多？往日的积怨就不说了，南边领头地湟中义从和汉官，靠得住么？” “呃。。。。。。唉!”滇吾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