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原烽火(五)
(上次打错了,是晚上八点更新。鬼哭狼嚎读者的意见很好,只是,槊还是有些不同于枪的,它是矛和棒的混合体,种类繁多,有的结构较复杂,不是几句话说得清的,招式也不止刺) “玄甲龙驹铁锻鞍,六尺钢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十决谁敢当?”(1) 傅燮(音谢)一马当先,带着二千多铁骑奋勇冲锋。只见他运起大槊,那槊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劈、盖、截、拦、挑、撩、云带、冲,犹如激流入川、泰山压顶,令挡者无不心胆俱寒、非死即逃、不敢应战。跟在傅燮后面的重骑兵都是从北地郡调来的精锐,他们由傅燮统领多年,彼此心意相通,见主将如此勇悍,纷纷大受鼓舞,驰奔突刺、三两同进、左右相护,不多时便把黄巾军左翼冲得支离破碎。他们冲到黄巾中军的后部时,正好遇到波才率后军前来救援,傅燮一槊击碎一名黄巾将领的额头,轻蔑的扫了一眼,扬起眉毛向旗兵下令道:“快速出阵,勿与缠斗!”接着两千多骑兵就像一阵风刮过战场,留下几匹倒毙的战马,冲到黄巾军阵外。 波才眼见宋渔夫被官军大将击落马下不禁睚眦欲裂,虽然渔夫最近这段时间生出了不少毛病让自己颇觉不快,但他们情同兄弟,三十多年的感情可以包容很多矛盾;此时渔夫惨死,方才的矛盾与不快顿时烟消,代之而起的是强烈的悲伤与愤怒;但他头脑仍然清醒,他知道,自己的步兵是追不上官军骑兵的,当务之急就是救出前军,然后全军后退到河边回身再战,按原计划与河边埋伏的一万精壮夹击朱隽军,等彭脱部赶到前后夹击定可万无一失、大败官军!想到这里他不敢迟疑,大喝道:“姚铁!” “在!”“你带三千弟兄守住后阵,万不可让过去的那队官军骑兵断了咱们的退路!” “大帅,你就放心吧,只要兄弟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后退半步!” 波才接着便命令亲兵前去向吴樵下达后撤的命令并让左右加紧敲打铜钹,自己则整肃队伍,集中兵力,缓缓推进,救援吴樵军。 朱隽见傅燮部进展神速,微微颔首,下令道:“左军出击!”左军偏将杜槐得令后即指挥车阵攻入黄巾军右翼:最前面的是轻车一百五十乘,车载三人,配备矛戟弓弩,五车一队,有一仆射,十车一师,有一队率,最高是都尉,车上树立旗、幡、鼓逐级领导。它们甩开步兵,在黄巾军右部快速穿插,车上武士皆身披重铁甲,防护完备,御右矛头前刺横扫,戟刺啄击回钩;御左弓箭射击,由于不须对付骑兵,用的都是四两的重箭,有效射程虽只有五十米,但杀伤极大,没几个被射上一箭还能继续战斗的。这一支车兵如电击雷霆,飚来忽去,不入厚阵,一击便走,只是将黄巾军冲散冲乱,扩大阵形上的缺口。 紧接着冲出的是三十辆架设着能连发三矢的大黄弩的中型战车,除车载武士外,左右还有五十名甲士持强弩矛戟护卫,所以这种战车速度不是很快。它的战术是步车协同,互相保护,且战且走,将方才轻车冲击的地方又彻底地犁了一遍,强化了对敌阵的分割。 最后冲出的是左军主力,包括二十辆武冲大车,轮高八汉尺,每车用二十四人推行,以甲士百人各持强弩、矛、戟在旁护卫,车上设旗置鼓,两侧架大盾掩蔽,车上武士用弓弩对敌人进行远程打击以配合步兵,杜槐居于其中之一指挥,控制进攻的次序和节奏。这种战车是众车型中最大的,故得到一个响亮形象的称号------“震骇”!如果把右军骑兵的冲击看成是快刀切rou的话,那么左军车阵的攻击就是巨斧劈材,将彻底隔绝包围黄巾军前部。面对如此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官军,被围的农民军只有两条路:死,或者降。(2) 吴樵早就听到了传令退兵铜钹声,一开始他还疑惑波才是不是判断错了-----眼看就要胜了,干嘛退兵呀?他还派亲兵去告诉波才,弟兄们打得很好,士气也高。不过很快他意识到是自己错了,首先是正前方的官军全面反扑,黄巾军死伤七八千人换来的战果一点点地被吞噬;接着傅燮的骑兵冲乱己军左部兵绕到自己中军的后部,矛刺箭射的杀伤不少弟兄,而从来没经过如此大阵仗的农民兵一听说自己背后出现了敌人并且还是骑兵便不由得心头惴惴,若不是自己威信较高,只怕立时就有人掉头逃跑;现在据报右部也遭到车兵攻击,队伍完全被冲散,亲兵去查探后回报说,领头的将领一个也找不到,吴樵直觉上感到大事不妙,立刻撕破喉咙命令道:“撤,弟兄们快撤!” 余大牛、黄锤子等先锋将也都感觉官军的反攻越来越强,左右众人都挂彩多处,身负重伤不能战斗的越来越多,有的地方补上一个倒下去两三个,总之大伙都不由自主地后撤,完全靠意志力苦苦支撑。这时“吴将军”后撤令一下,所有的黄巾军战士顿时斗志全消,扭头就跑,根本没人组织各部互相掩护,都是一股脑的涌向后方。余大牛等人开始还想控制一下,徐徐而退,可人心散了,再怎么呼喊也无济于事,自己反而被后撤的大潮裹挟着一起狂奔。 大牛正仰天哀叹,忽听得一声急叫:“大牛,小心!”接着便被人扑倒在地,他机灵地反抱那人猛一翻身,举起右拳待打,定睛一看,原来是黄锤子,正要询问,发现他嘴角留血,一咳一顿地强笑道:“大牛,我。。。咳。。。还你。。。咳。。。一条。。。命了。”大牛不禁大骇,忙察看锤子身上伤势,这才发觉他背后插着一支手戟,一看便是官军中刚冲出的那队厉害的铁甲兵(桓冲陷阵营)掷出的。大牛悲呼一声:“锤子!。。。俺为你报仇!”说着抓起一把刀回身乱砍,左右同伴一齐拉住他,拼命的往回拽,幸好他们都是打猎种田的好手,膂力腰力都很强,要不然还真制不住他的疯劲。 然而此时,黄巾军的厄运还没有到头,很快,回撤的农民兵发现右侧涌出大量官军,这只部队有着高达丈余如同堡垒一般的战车,也有风驰电掣的四马战车,战车上箭如雨下,战车前都是身披重甲手持长短兵器严阵以待的官兵。这些官兵堵住了一些黄巾军的退路,并不断地把他们向后向右压迫。 “官军快把咱们包围了,弟兄们快逃啊!”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恐惧和不安像瘟疫一样在众黄巾中散播开来,个人的私心再也无法遏制,不久前还士气如虹、团结一致的农民军纷纷作鸟兽散,每个人都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多长对翅膀,每个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些可怕的官兵越远越好!” 朱隽一看时机已到,奋然而起,长剑向前猛挥,大喝道:“擂鼓!全军出击!”于是,官军的生力军终于投入战场,虽然朱隽后军只有三千人,但骑兵就占了一半,所以极为轻捷勇悍。黄巾军已是兵败如山倒,被追上击毙者有之,吓得腿软跪坐地上求饶者有之,甚或有的被某些骑兵抛出的四爪飞钩钩住拖着跑。 傅燮率领二千余骑兵冲击第一次后返身又穿插了一次,由于姚铁率领的黄巾将士的奋勇阻击,他们损失增大了一些;而且因为带不了笨重的鹿角和木蒺藜,光靠骑射根本无法封住三四里宽的后路,所以他们顺着黄巾军退却的路线不断擦边攻击,或者把小股离群的赶往平原边上的树林,由后续的步兵解决。 彭脱和裴元绍赶到这里时,战场上只剩下几百名官兵在收点俘虏和战利品。彭脱很快意识到波才军还没被歼灭,而朱隽军正在追击他们,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振臂高呼:“弟兄们!彭大帅正带着人马在河边跟官军苦战,咱们快去帮一把啊!”裴元绍也热血上涌,大声疾呼:“天佑黄巾,共享太平,冲啊!”众人本来赶了二十里路,有些疲惫,闻听此言,便又抖擞精神举戟挥刀向对面杀去。对面的官军只有几百人,他们本来以为捡到了个闲差,不用拼死拼活的,哪知身后突然出现数以万计的黄巾贼,惊愕之下,有的人当场就尿了裤子,才半刻的功夫就被淹没在黄色的巨浪中。 吴樵趴在狂奔的马上不住的流涕,哭着向波才说道:“大帅,是我没听你号令才使得这么多弟兄枉死的呀,你为啥还要救我啊,让我和兄弟们一起去吧!”波才疾声道:“胡话!咱们才起兵,能打成这样就不错了,再说,咱们还没败呢!”吴樵紧咬牙关恨恨道:“是!朱隽老儿,这笔血债,我一定要你加倍偿还!” 约摸跑出了七里,河水就在前方泛着波光,波才、吴樵拉住疆绳调转马头向众黄巾们高喊:“弟兄们,停住!前面就是颍水,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朝廷残暴,必定杀降,总是一个死,大伙跟他们拚了,杀啊!”这些个农民兵跑得又累又渴,眼看前路被颍河阻住,左右被官军骑兵、车兵包抄,身后官军追击甚急,绝望之下听得波才他们的煽动之词,纷纷迸发出勇气,转身吼叫着、嘶喊着与追击的官军拼命。此时他们已不再抱有胜利的幻想,决心一死,官军的攻势渐渐的被阻滞了。 荡寇将军桓冲见势忙向朱隽建议道:“右中郎将大人,贼军背水而战,有决死之心,末将以为,当勒束部曲,略微少却,以弓弩远射,严整阵列,待其半渡而击之!”朱隽厉声道:“此迂腐之论也!波才贼军卒不经练,又无骑兵扰吾军之后,吾军亦非赵军,纵使彼背水一战,又何能立淮阴侯之功?且贼无舟楫,何以渡河?令诸将严整行伍,各依形势,从速进击!”“喏!”桓冲见建议不被采纳,只得怏怏而去。其实,桓冲半渡而击固然不妥,但缓攻的主张还是对的,如果朱隽能听进一二,后来也不至于被彭脱军偷袭得那么惨了。波才等一边率军死死抵挡一边命人按事先约定好的方式敲鼓摇旗,召唤埋伏在南边杨、柏树林里的万余精兵。 接到主将号令后,荡寇将军桓冲及麾下校尉陆纤、左军杜槐、右军傅燮及强弩将军、积射都尉各自率队冲击,一时间又是人喊马嘶、金戈撞击、沙尘飞扬。这两万官兵分成数十部,多则千余,少则数百,把包围圈中的三万多黄巾军冲得稀里哗啦。正在他们感到胜利在望时,突然,南边丘陵上鼓声大震、旗帜满飘,无数头裹黄巾的叛军奔出树林向着自己冲来,左军车步兵一时收拢不及,而且由于一直快速追击,中重型战车都抛在后面,失去强大依托,陷入包围与反包围的苦战中。 朱隽见状忙传令本部骑兵和傅燮部调兵驰援,可是战圈庞大,骑兵才绕行小半路程,他就听得身后杀声震天,回头急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原野上密密麻麻的铺满数万黄巾军,他们个个杀气腾腾,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朱隽急令骑兵先不救援左军,径直拦截背后杀来的这股顽敌,可是战术调整哪有那么轻易的,本来能抽出的骑兵就不多又都是轻骑,而且正面硬撼通常是步兵方阵干的事,所以朱隽的打算落了个空,数千黄巾军迅速冲到己方后军里与官兵缠斗在一起,紧接着又是一万多农民兵压上,把官军彻底的包围了起来!朱隽指挥手下厮杀半晌,始终无法扳回胜势,眼看左右越来越少且多已带伤,军士们嫌铠甲沉重纷纷脱掉不用,汗水、血水、灰土浸染全身,一个个显得狼狈不堪。朱隽仰天哀叹:“难道吾今日竟要埋骨于此?”正在此时,忽听得东北方号角声声、杀声震天,似有千军万马袭来,眼尖的官兵立时欢呼起来,大喜道:“大人,是朝廷的兵马!主将旗上书一李字。”长史蒋方喜道:“是度辽将军率军来援了,大人,吾军得救了!” 为了造大声势震骇敌军,我命令手下骑兵都在马尾系上松枝,有意弄得尘土大起让人以为有上万大军。靠近战场观察了一下形势后,我决定从东北方攻入,先解救朱隽右军的骑兵,在联合起来解救其他被围部队,因为骑兵行动最迅速,容易集中,而且战场上弓箭始终是首选。于是我率军飞射四箭后便冲入包围圈,槊扫刀砍,不多时,见一威猛大将正率数十骑与黄巾军厮杀,我立即率队前去解围。那将也发现了我,高呼道:“来者可是度辽将军?”我见他身穿校尉的军服,便朗声道:“正是!不知校尉尊姓大名?” “在下北地护军司马傅燮是也,受右中郎将大人命,假校尉事,多谢李将军援手!” “皆是朝廷兵马(嘿,早晚是我李靖自己的),何须如此多礼?傅司马,可有余力再战将中郎将大人救出?”傅燮奋然答道:“些许黄巾贼,傅某还不放在眼中!李将军,让末将为先锋开道!”说着便振臂一呼:“将士们,随我杀散黄巾贼,救出朱大人拉!” 只见傅燮那杆槊如蛟龙入海、左右击刺、神出鬼没,杀得黄巾战士望风而逃,我在后面一边紧随一边暗暗赞叹:“好一员虎将!看他也不过三十二三的年纪,应该很有名才是,怎么我在后世时从未听说过?”我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不敢稍缓,长刀不住地左右劈砍,张辽带着骑兵牢牢的护卫着我,刀砍箭射,直透重围。 朱隽见到我时,脸上忍不住带着一丝惭愧,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我见情势仍然不妙,便说到:“中郎将大人,贼兵势大,久战恐难取胜,请随我杀出重围,来日再战!”接着不由分说地让人扶他上马撤出重围,接着又与傅燮一起解救左军主将,然后纷纷骑马撤离战场,以至于有的人解掉轻车辕套骑无鞍马的,而那些步兵就只有跟着跑,有福的还能爬上辆战车,没福的只能听天由命。 我和朱隽带着一干残兵败将跑了十二三里,黄巾军虽被甩开老远却仍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着追随者越来越少,朱隽又不禁大放悲声:“二万雄兵丧失殆尽,吾有何脸面伏阙面圣乎?”说着拔剑欲自刎。傅燮急忙阻止住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人何必如此自责!且我军尚有五千余众,待收拾散兵并合度辽将军麾下,仍可得万人,何谓殆尽?燮愿助大人重整旗鼓,竭力死战,誓破黄巾!”我在一旁也好言相劝,朱隽这才平静下来,然后我命傅燮护着朱隽先行,自己则与韩进军会合,准备伏击追来的黄巾军。 韩进跟随周豪多年,颇得要领,他命人伐木做鹿角设置于官道上,后面是架着强弩的战车,并利用附近的竹木削成简易箭枝(二十步内还是有杀伤力的)以补充军用,丘陵上则布置滚木垒石。在放走一队百余人的朱隽军败兵后,只听喊杀声由远及近,漫山遍野的黄巾军向这边袭来。我命一半的骑兵下马,排成20行引弓待发(没办法,道路窄),前面由三行矛盾兵护卫,后面是战车和手持强弩的步兵。眼见蜂拥而至得黄巾军已到二百步外,我下令:“强弩手,放箭!”嗖嗖嗖!数百只箭射入黄巾军的前锋阵中,但此时他们自觉胜利在望,毫不理会,依旧猛冲。我的口令不断重复发出,弓弩手们机械的拉弓上弦射箭,转眼间已射出了上万只箭,农民军死伤惨重,少数冲到阵前的马上被长矛手刺死,旁边的小山丘又攻不上去。黄巾将领见难以突破我军阻击,便传令退兵。我一看时机已到,命令道:“骑兵上马!随我出击!”韩进忙指挥兵士移开鹿角让骑兵通过。我带着近千精骑砍挂切菜一般杀得众黄巾抱头鼠窜,并无一合之将,忽有人架住我一槊,定睛一看,乃是一白面小将,看他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稚气未脱,不禁啧啧称奇。正准备再斗几合将他擒住,忽听得有人高喊:“少将军!”接着就是破空之声,我暗叫不好,习惯性的避开来箭。抬头才发现黄巾军的大部队正铺天盖地地向我军奔来,我拨转马头,高声道:“撤!”近千骑兵就又飘忽而退。波才军也不再追赶,徐徐而退,安营休息去了。 (1)改编自南北朝时歌颂南北朝时反抗匈奴刘曜的陈安的民谣。 (2)有关描述参考《六韬》中虎韬和犬韬,注释采用《中国军事史》编写组(前后两批,跨越20年)撰写的《武经七书注释》,个人认为其结合大量古墓出土文物严谨考证,现阶段还是很好的。当然,六韬的成书时间不晚于汉初,故三百多年后的东汉不会与其完全一样,故我也作了一点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