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思想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咕嘎咕嘎，真呀真多……”

    校车旁，童声欢快，脚步细碎，逐渐接近。

    瓦罗兰的监狱皆位于校区的保安大楼周边。

    每当小学部的学生们上下学时，齐声高唱着儿歌路过，同一时间放风的囚犯不由注目。

    “呜呜呜呜呜……该死啊，究竟是哪个坏家伙的提议？一天几次的被迫目睹如此刺眼的一幕！我可是开膛手杰克，总是忏悔合适么？”

    “呵呵呵，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被关太久。现在的适龄儿童真的必须入学？所有费用免费？我记得有个校长没按规定办事被丢了进来，在哪呢，给老子出来说说！”

    “只恨菲奥娜校长晚生了几十年。如果我小时候有这样的成长环境，怎么可能这个下场？”

    “听儿歌就知道了，今天的小朋友来自希望小学。不是我吹，星守资助的第一所小学位于五环，当时还没并入联校，师资力量不足，而我就在那种情况下成为了第一名教师……”

    “噤声噤声，快点噤声。那个小鬼过来了。”

    铁丝网围起来的空地上，吵闹声迅速消失。

    人群左右分流，囚犯们默契让出来的通道越来越宽。白发的少年笑容温和，抱书言谢。

    “佩奇佩奇~哥哥你其实是猪族亚人叭？”

    “他长得好好看哦。我决定再换个蓝盆友~”

    “别跟坏人讲话！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

    “知道啦，小小葵老师。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小葵老师，不是小小葵啊，听到没有？”

    “嘻嘻嘻嘻，小小葵又生气了，好大声呢～”

    卡斯特罗·赞布拉诺·佩奇。其中，卡斯特罗是名字，赞布拉诺是教会名字，佩奇是姓。

    在全副武装的狱警监视下，卡斯特罗蓝白条狱衣，外披光照祭司袍，不厌其烦的解释。

    “小葵老师，他真的是坏人嘛？如果谁不听话，他就会立马出现，把坏孩子惩戒杀掉？”

    “班长问得好。小朋友们先别唱了，都围过来。你们现在听不懂没事，先记住就行。黑是恶，白是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相互参杂。评价一个人不能只看某一方面……”

    “都听到没？二年三班的小葵老师讲得很好。那个佩奇的眼中世界非黑即白，行事极端。”

    铁丝网里面，卡斯特罗把陈旧的教义夹在腋下，双手一上一下的不断拍击，以示赞同。

    反面教材不止他一个，但他常年人气最高。

    “怎能被颜值俘虏？现在的小孩太安逸了！”

    “你懂个屁，安逸才能释放天性，这个年纪正是塑造三观的最佳时机！残酷的现实今后再见识也不迟，更何况在这多灾多难的大环境下，你真的认为他们天真？不过是笑对……”

    “笑对人生你祖母！老子最烦听到这个词！”

    “外面的世界……新的瓦罗兰城太陌生了。”

    “对，笑对人生的基数变大了，积极乐观。”

    卡斯特罗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目露狂热。

    “张三哥哥没有说错，瓦罗兰城就是未来！而正义之神曾说，唯有利落的一刀才能分开黑暗。我是审判骑士，哥哥说乱世当用重典！”

    放风之后是思想教育时间。

    不合格者的劳改任务量加倍。

    “卡斯特罗，你来讲。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讲台上，教员拿着戒尺点了点黑板，看向下面的第一排，十三岁的卡斯特罗年纪最小。

    他单独占据前三排位置，起身笑道：“杀。”

    教员啪的给他一尺，眉头紧皱：“不出预料的回答，大错特错。甲的挺身而出虽误杀……”

    “教员。”卡斯特罗举手打断：“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有说过。何况扰乱秩序并触犯法律的英雄不算英雄。其一旦有污点就不再……”

    “够了！我没帮甲推脱，功是功，过是过，不能相互抵消。但主次得搞清，以引导世人。”

    教员暴跳如雷：“事急从权啊，你明白么？”

    “明白。”

    卡斯特罗云淡风轻：“后半句是事缓则圆。”

    “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当时情况紧急，不允许慢慢思考来圆满解决！甲没死守教条……”

    “教条，不容变通！”

    卡斯特罗沉声打断，满身禁制应激性冒出。

    “怎么，你这还想杀了我？”教员气得颤抖。

    “如果您有污点的话。”卡斯特罗如实相告。

    后排的囚犯集体装死，见证两人惯例交锋。

    “我是法兰里卡·奥古斯，从未像其他教员那样隐名兜脸。人无完人，我同样知道你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你之所视皆是该杀……”

    教员推推小小的圆框眼镜扬言：“我的坦然，只因你现在的思想，这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卡斯特罗轻笑道：“您是一位可敬的师者。”

    法兰里卡不由叹息：“不可雕琢的顽石亦有大用，我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卡斯特罗，你就提前下课吧。巴罗夫又来探监了，去去去。”

    “感谢您的理解。”卡斯特罗回以祈祷手势。

    走在走廊里，随行与遇见的狱警如临大敌。

    眼角余光将阴沉天空捕捉，他在心底惭愧自语：“我让张三哥哥失望了。我真的有在努力接受改造，结果连最低要求的表面伪装都做不到。这辈子都出不去？我相信张三哥哥！”

    禁魔石构筑的探监室里，普硼·巴罗夫仍是一身嘻哈打扮，等在玻璃墙另一面坐立不安。

    “为什么还是不让跳街舞，我忍得难受啊！”

    话音刚落，对面的隔间房门打开，卡斯特罗带着手脚镣铐哗啦啦的走进来，抱书坐下。

    “小鬼，以免你跟外面脱节，我又又来啦~”

    普硼随口一句，将接受过检查的一摞报纸，以及救赎教义，塞进玻璃墙上的传送法阵。

    “大叔，这一次呢，是否要听我宣讲教义？”

    “别用那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要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我真的很想换一个法子消磨时间。毕竟我爱的不是教义，而是电子游戏！”

    “这样啊，真可惜。张三哥哥有带话来么？”

    “喂，凭啥他是哥哥，我就是大叔，我才比他大两个六岁而已。说到六岁，那是我刚接触游戏的年龄……该死，又把语音通道关了？”

    对面的卡斯特罗歉意一笑，安静翻阅报纸。

    这边的普硼拨弄着传送过来的厚实教义百无聊赖。没一会儿，摸出一枚更像是装饰品的钥匙把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