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三章 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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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现代留过学正文卷第两百八十三章贬官随着御史谏官们群情激愤。 两宫在帷幕中商议了一番,然后由向太后询问赵煦:“六哥觉得,该如何处置?” 赵煦看向殿中,想了想,就问道:“诸位髃臣,大臣孩视于朕、轻慢两宫、诽谤先帝德政、结党……” “该当何罪?又该如何处置?” 霎时,整个垂拱殿都陷入了寂静。 每个人都知道答案——死罪! 但没有人愿意说出来。 毕竟,如今可不是赵煦上上辈子绍圣时代,新旧两党已经完全撕破脸。 朝中的新党大臣,只恨不得将旧党统统处死。 章惇更是力主要鞭尸司马光、吕公著! 还得赵煦拉偏架,劝住报仇心切的新党大臣。 现在,新党、旧党虽然对立。 可他们依然属于一个共同的利益集团——士大夫集团。 他们之间的矛盾,只能算是理念之争。 所以,别看新党、旧党骂的欢。 可私下里好多人交情还不错,甚至是儿女亲家。 他们在这种事情上的屁股,也是坐在一起的。 至少,对大多数大臣来说。 处死士大夫,乃是骇然听闻的事情。 更不要说是御史! 御史中丞李常,在犹豫片刻后,选择出列持芴劝道:“陛下,祖宗以来从未有杀御史言官……” “乞陛下明察之!” 李常一开口,赵彦若立刻跟上,拜道:“陛下,刘挚、王岩叟之罪,罪不至死!” 赵煦却只是看着,保持着沉默。 帷幕中的太皇太后,更是哼哼了一声。 吕公著见状,悄悄拉了拉韩绛的衣袖。 他清楚,现在大抵只有韩绛能救刘挚、王岩叟了。 因为天子会照顾老臣也因为两宫现在对韩绛的信任与日俱增。 尤其是役法改革条例在开封府落实后,朝野称颂。 都说是善政! 既宽小民之家,也不伤士大夫之心。 至于那些利益受损严重的人? 压根没有人在乎,也不会有人关心。 因为这些人最好欺负。 就算加税加到让这些人破产,官府也不会有半点表示。 韩绛回头看了一眼吕公著,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持芴出列拜道:“臣启奏: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圣朝不杀言官!” 他是宰相! 宰相要有担当! 况且,若在他任上,开了杀士大夫,还是言官的先例。 他以后的青史评价怎么办? 赵煦终于说话了:“奈何证据确凿,法度如此!” 韩绛连忙再拜:“臣以为,刘挚、王岩叟,不过是一时狂悖,触怒圣心而已……” “此二大臣的本心还是好的……还是忠心的……” “乞两宫慈圣、陛下明察,从轻发落!” 吕公著跟着上前拜道:“启奏两宫慈圣、皇帝陛下……臣私下对刘挚、王岩叟二大臣,略有了解……臣愿担保,此二大臣,绝无不恭不敬,轻慢慈圣、孩视陛下之意!” 韩绛的求情加上吕公著的担保和求情,让帷幕中的两宫,终于动容。 毕竟,这可是一位宰相和一位未来的宰相的恳求和担保。 必须给他们面子。 而且,他们也说的有道理——祖宗不曾杀言官。 这个先例绝不能破。 向太后于是劝道:“娘娘就且看在韩相公和吕执政的颜面上,从轻发落吧!” 赵煦自然早就知道是这个情况。 他也根本没有要真的处死刘挚、王岩叟的心思。 政治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不同利益集团的协调、妥协与交易。 政治上的事情,一旦到了需要打打杀杀才能解决问题的地步。 那么,这个国家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何况,御史言官,本就是皇帝养的鹰犬,充作皇帝口舌存在的。 简单的来说,他们就是负责替皇帝咬人的。 虽然,刘挚、王岩叟,这两条鹰犬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越俎代庖,甚至违背赵煦这个主人的意思在朝堂里乱咬人。 可他们终究也是皇帝的鹰犬。 怎么能随便杀? 杀了他们,以后御史胆子小了,不敢咬人了怎么办? 于是,在等到太皇太后被向太后劝服,同意了从轻发落后,赵煦就道:“既然两位髃臣求情、担保……” “朕就姑且相信,刘挚、王岩叟,确无孩视朕、窥探两宫慈圣,图谋不轨之意!” “然而,此二大臣,公然承认结党,越职言事、诽谤宰执、非议国家大政……” 赵煦说着,就看向了御史中丞李常,还有知谏院赵彦若。 特别是后者。 他饶有兴致的问道:“李中丞、赵谏院……两位爱卿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李常倒是没有什么负担,出列就拜道:“奏知两宫慈圣、皇帝陛下,臣以为,当贬偏远军州编管居住,并不得令其签署本州公事!” 赵彦若则有些慌张,犹豫了一下,才拜道:“奏知慈圣、皇帝陛下,臣以为,圣朝以宽厚为本,故臣以为,贬为下州知县可也……” 赵煦笑了起来。 赵彦若和刘挚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赵煦还能不知道? 这两人是儿女亲家。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儿女亲家! 赵彦若的好大儿赵仁恕娶了刘挚的女儿,而刘挚的儿子也娶了赵彦若的女儿。 这在大宋很寻常。 文臣士大夫互相联姻,彼此关系盘根错节。 譬如,蔡确的儿子蔡谓,娶了冯京的女儿,文彦博的孙子文康世则娶了蔡确的弟弟蔡硕的女儿。 也譬如现在的御史中丞李常,是后来的苏门四学士之一黄庭坚的亲舅舅。 然而,不寻常的是,刘挚和赵彦若的教育都极其失败。 他们都教出了两个混账儿子。 而他们的儿子则在赵煦的上上辈子向世人证明了——这两位满嘴仁义道德的士大夫,未必如他们嘴上说的那么光明磊落! 特别是赵彦若之子赵仁恕,在地方为官时,被当地提刑官弹劾‘酷烈脏污’——光是被其无辜冤杀、刑杀的百姓,就有好几个,至于致残、致病者数之不尽,他还强雇民女十几人为婢——其实就是强抢民女! 总之就是劣迹斑斑,骇然听闻! 可刘挚和赵彦若这两个平时满嘴孔孟仁恕之道的士大夫。 在面对自己的好大儿和好女婿被弹劾,而且证据确凿的时候,却百般抵赖,还利用职权,极力阻扰有司的调查。 搞得赵仁恕一案,拖延一年多,都没有结果。 最后激怒了整个台谏! 台谏们和他们死磕到底! 吕大防、范纯仁也抓住机会,在太皇太后面前不断进言。 于是,赵彦若被褫夺一切官职,提举灵寿观,青州居住。 而刘挚也在台谏攻击下,被迫辞相。 此事发生的时候,赵煦已经长大,所以他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记得当时刘挚在御前抵赖的嘴脸——彦若笃学有纯德,虽出于一时迫切妄作,难深责之! 那个时候赵煦,就差点没忍住就要发作,只是顾忌着太皇太后才强行忍着。 如今,赵煦得了机会,自然要给这对姻亲上上强度! 所以,赵煦点赵彦若的名,就是试探。 果然一试之下,他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 而赵煦只需要让两宫看到赵彦若的嘴脸就可以了。 剩下的事情,会有人帮他做的。 果不其然,赵彦若话音刚落。 一直站在太皇太后身旁的粱惟简就低声说道:“娘娘,臣听说,知谏院赵彦若与侍御史刘挚似乎是儿女亲家……”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并没有当场说话。 向太后却是沉下脸去,她将石得一叫到自己面前,问道:“本宫记得,祖宗制度,兄弟、父子、昆仲不可同朝为官……为何赵彦若、刘挚身为儿女亲家,却可同在台院?” 石得一低声道:“此皆昔日司马公、吕执政、文太师等再三举荐!” 向太后于是低声吩咐:“往后大臣除授,探事司当报其儿女姻亲,看是否有同衙为官者……” 姻亲同朝为官,还算合理。 譬如当年王安石和吴充就同朝为官。 可同衙为官,就很容易让人结党了。 这样想着,向太后就让石得一将刘挚、赵彦若是儿女亲家的事情,去告诉赵煦。 赵煦听完石得一带来的情报。
他回头对着帷幕内的向太后谢了一声:“多谢母后指点!” 殿上的这些事情,虽然发生的很快,但朝臣都注意到了。 赵煦则不动声色。 继续询问其他大臣的处置意见。 从张璪开始,问到章惇、李清臣、安焘、吕公著,然后是两位翰林学士以及现在的宰相吕公著。 几乎所有人的态度,都介于李常和赵彦若之间。 无论新党、旧党,都差不多。 只有御史们,依旧喊打喊杀——这是他们的职业态度和立场决定的。 赵煦问了一圈后,就回过头去,和两宫商议起来。 “太母、母后髃臣们意见不一,或曰当深贬,或曰可以从轻……” “不如,再派人去问问文太师、张节度、孙学士还有司马公的意见?” 帷幕中的两宫,商议了片刻后,就做出了决定。 “官家,不必去咨询各位元老了……”太皇太后直接说道:“老身和太后已经有主意了!” 她现在对司马光的观感进一步下降了。 举荐的都是些什么人? 儿女亲家,也给老身塞进了台院?! 若真是忠臣、能吏也就罢了。 看看这两个人吧! 刘挚结党、孩视天子、窥探两宫,都已经证据确凿了,赵彦若还在袒护,还在想办法营救! 就差没有把‘同党’的标签贴在脑门上了。 所以,这个事情再去请教司马光,司马光会怎么说? 他会大义灭亲? 太皇太后现在已经不相信了! 她甚至怀疑司马光可能会帮着求情! 于是,她直接对着殿上群臣,也对着那匍匐在地上的刘挚和王岩叟道:“两位翰林学士,请在殿中,以老身和太后之意,就地草制!” 邓润甫和范纯仁,连忙再拜领命。 然后坐到了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的屏风后,恭听两宫口授的旨意。 只听着太皇太后道:“殿中侍御史刘挚无大臣之仪,越职言事,诽谤宰执,污蔑国政,公然结党,非大臣也!” 刘挚听着,趴在地上,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了。 果然,太皇太后没有怎么停顿就直接道:“罢殿中侍御史,寄禄官夺三官,为偏远下州判官,并不得签书本州公事,即日出京,不许陛辞!” 刘挚猛然抬头! 文臣士大夫即使贬斥,但一般循例都会允许陛辞。 这是士大夫的体面! 而即刻出京,不得陛辞,不仅仅是不给体面,还是在告诉天下人——这个人深罪于我! 再加上那一句:不得签书本州公事。 等于不给他任何权力! 已经和流放没有区别了! 假如不发生奇迹,他这辈子都得在偏远军州度过。 可刘挚却也只能在片刻后低下头头颅:“罪臣领旨,谢恩!” 赵煦看着刘挚的样子,想起了上上辈子,在此人的指示下,章惇被贬,不许陛辞,黯然离京,甚至被其故意调来调去折磨的往事。 赵煦就在心中骂道:“好死!” 他也打算如法炮制,让刘挚也尝一尝颠沛流离之苦!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太皇太后的叔父高遵惠如今似乎在吏部左选担任员外郎。 探事司说,他和刑恕一直往来密切。 这就很好办了,暗示一下刑恕,刑恕就会告诉高遵惠。 高遵惠利用自己职权,将一个被贬的小官,东南西北的调动很合理。 太皇太后继续道:“监察御史王岩叟,非议先帝德政,诽谤圣朝,与刘挚公然结党,罪在不赦!” “姑念其为官清正,罢其监察御史,夺一官,贬为下州知县,依旧许殿前陛辞!” 王岩叟如蒙大赦,连忙再拜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和刘挚相比,他最起码,还有体面在,此外贬官诏书上,起码还能有几句好话。 不似刘挚,恐怕只剩下贬低的文字。 这确实需要谢恩! 朝臣们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人敢开口求情。 就连赵彦若都闭上了嘴巴。 因为,这是两宫的意志,也是天子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