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 名曰吕惠卿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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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现代留过学正文卷第两百七十九章名曰吕惠卿的阴影元丰八年十一月乙酉,垂拱殿听政。 入冬之后,赵煦罕见的参与了今天的听政。 以至于,当东府宰执们入奏的时候,都诧异了一下。 不过,他们还是按照着正常的礼节,开始参拜两宫。 然后,各自开始报告今天的事情。 韩绛作为右相,首先奏报:“通议大夫卢革不幸于本月辛丑卒于家中,年八十二……” 赵煦听着,本来还有些打瞌睡的脑子立刻清醒。 卢革的死不要紧。 因为他已经八十二岁了,在大宋活到八十二岁,怎么都算是喜丧了。 可要命的是——他的儿子,正是新任的熙河兰会路经略安抚使卢秉! 果然,就听着韩绛拜道:“革子秉乃新任熙河帅,其已得丧报,就地于秦州上表,乞卸任熙河,归乡守丧……” “臣惶恐,伏乞两宫慈圣、皇帝陛下圣裁!” 帷幕后的两宫,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新任的一路边帅,还没有履任,刚刚走到秦州,就得回乡守丧了。 这…… 岂不是又得重选熙河边帅? 可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现在各路边帅,基本都已经就任,想要再选一个合适的,在资历上恰当的大臣,实在太难了。 毕竟,谁都知道,熙河现在有两尊真神——向宗回、高公纪! 士大夫们,敢去的、有资格的,数来数去就那么三五人。 愿意去的就更少了。 原因嘛——高公纪、向宗回在熙河,就意味着,去了熙河的人,除非和两个人彻底闹翻,而且必须将这两个人往死里得罪。 不然,这个人这辈子都无缘三省两府。 哪怕皇帝想任用也没有用! 翰林学士和中书舍人,是死也不肯草制的。 就算他们肯草制诏书到了门下省,门下省的给事中,就算死也要打回——此乱命也,不敢奉诏! 就算给事中是个不要脸的,为了讨好皇帝而放行。 御史台也会炸锅、死谏的。 更不要说朝野的汹汹物议了。 仅此一条,就足以让那些有资格的文臣士大夫们敬而远之。 谁愿意毁掉自己的前程? 卢秉肯去、愿意去,纯粹是因为他好武,想要建功立业,没有进三省两府的想法。 至于把向、高两人往死里得罪的选项,是正常人都不会选的。 一个外戚,可能还有人愿意冒险。 两宫的心头宝贝,谁敢真的往死里得罪? 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给子孙考虑啊! 现在,卢秉走到一半,去不成了。 选谁去熙河,就成了天大的问题! 两宫倒是没想这么远但她们也麻了。 卢秉这一守孝,熙河路边帅再选,来来回回估计又得一两个月。 可熙河边帅空缺已经有大半年了啊! 自李宪卸任以来,熙河路就处于无帅的境地! 两宫自然知道,这是不行的。 必须尽快选出新的熙河边帅! 于是,太皇太后问道:“诸位爱卿,可有熙河帅臣人选?” 韩绛试探着道:“或许,可以启用泾原路赵卨……” 这恐怕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了。 因为赵卨六十多了,他估计也没有拜相的想法了。 两宫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正要回答。 吕公著在这个时候持芴出列:“臣以为,河东吕惠卿,乃是恰当的人选!” 顿时,整个都堂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韩绛更是默默的退了下去,用行动表示了对吕惠卿这个选择的支持,他甚至看了一眼吕公著,默默的给吕公著点了一个赞。 好办法! 就把吕惠卿坑去熙河! 都堂上的其他宰执,也都对此无比赞同。 熙河,才是吕吉甫的归宿哇! 只要吕惠卿去了熙河,那他这辈子都将无缘三省两府。 了不起致仕的时候,带着一个节度使甚至两个节度使的头衔,归养田园! 而只要吕惠卿不入三省两府,所有人以后睡觉都会做一个好梦的。 至于吕惠卿会不会去? 那就由不得他了! “吕惠卿?”帷幕中的太皇太后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脸色有些不喜。 她当然想不到,都堂的宰执们,是在对吕惠卿下黑手。 她还以为,宰执们这是在举荐那个福建子。 当即她就摇了摇头:“吕惠卿,受先帝之命,为河东帅臣……贸然移之于熙河,不太好吧?” 向太后看了一眼太皇太后,没有说话。 在这个问题上,她没有态度。 不过,她心念一动,就问道:“六哥觉得,赵卨、吕惠卿谁跟适合熙河边帅一职?” 赵煦自然知道,宰执们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他一开始,还没有回过味来。 可韩绛那一退一笑,立刻点醒了他——韩绛和吕惠卿的恩怨,那可是相当于司马光和王安石之间的恩怨的。 为了赶走吕惠卿,韩绛当年可是连宰相也不当了。 他现在能这么好心? 更何况,还是吕公著亲自举荐吕惠卿? 太阳难道从西边出来了? 于是,赵煦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韩绛、吕公著的小九九。 这是想将吕惠卿一辈子都拴在地方呢! “吕惠卿啊吕惠卿……”赵煦在心中叹息着。 新党、旧党,没有一个人看他顺眼。 无论是现在的韩绛、吕公著联手给吕惠卿下黑手,还是后来,章惇和曾布联手在赵煦面前给吕惠卿塞黑材料。 都已经证明了这个人的人缘已经差到了一定程度。 据说,连王雱生前,也对吕惠卿有着极大的意见和看法,没少在王安石面前递吕惠卿的黑材料。 不过…… 这似乎是吕惠卿自找的。 赵煦回忆起他上上辈子所见过的那个吕惠卿。 那个在朝堂上如同一柄利剑般咄咄逼人,强势无比的大臣。 他也正是在看到了吕惠卿当时的气势后,最终选择了,听从章惇的建议,让吕惠卿去沿边建功立业。 如今,回头想想,他当时其实是做错了选择。 应该留下吕惠卿的! 为什么? 所有人都害怕、讨厌、远离。 但同时强势、才干极高的大臣。 这是最好的宰执人选啊! 根本不需要担心他结党,也不必担心他势大难制。 脏活累活都交给他就行了。 干得好,是天子圣明。 出了差错就是——吕惠卿本性如此! 如此想着,赵煦就答道:“母后,儿臣以为,还是用赵卨吧……” “为何?”向太后问道。 赵煦平静的说道:“圣人云:父丧,三年不改父之道!” “父皇既然让吕惠卿镇守河东,自有父皇的圣意考量在内!” “身为嗣子,儿臣不敢乱父皇之政!” “且让他在河东再任三年,三年后,命其入京述职再谈其他吧!” 太皇太后立刻就道:“官家说的是!” “先帝既让吕惠卿镇守河东,屏卫社稷,自然有着先帝的考量!” 她对吕惠卿这个王安石门下最忠实的鹰犬的意见,甚至比王安石还大。 因为熙宁变法的法令,大都是出自吕惠卿而非王安石之手。 自然,这位太皇太后怎会让吕惠卿去熙河建功立业?
却根本不知,宰臣们其实比她还想坑掉吕惠卿。 …… 韩绛和吕公著在听了官家、太皇太后的话后,都失落不已。 章惇、张璪,更是叹息一声,暗叫可惜! 尤其是章惇,对这次吕惠卿居然可以逃过一劫,惋惜不已。 “吕吉甫啊吕吉甫……汝的运气可真好!”章惇叹息着。 对吕惠卿,他没有私怨。 可章惇明白,吕惠卿一旦入朝,并且得到官家信任。 那么,他就要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对手。 一个精力比他旺盛一个能力可能超过他,一个强势无比的同僚! 所有和吕惠卿共过事的宰执,都不愿意和他继续共事。 不止是因为吕惠卿的个性无比强势。 还因为这是个卷王! 当年他在朝堂时,总是最晚下衙,最早到衙的。 卷的大家都受不了了! 特别是和他同属新党的大臣们,被他卷的连休沐日都不得安生! 连章惇这个出了名的卷王,在吕惠卿面前,也甘拜下风。 从这里就可以知道,吕惠卿的恐怖了! 那个人就是无情的公文机器! 他在朝堂的每一日,都在思考着如何变法,如何改变现在的一切! 连手实法他都敢搞! 章惇正感叹着就听着殿上的两宫和官家讨论了起来。 “六哥,赵卨既调任熙河,那泾原帅臣该选谁?”向太后问着。 “以儿臣之见……泾原路为沿边要害,控扼西贼腹地,连接熙河、秦凤、永兴军……实在是关乎陕西安危得要害所在,须得选用一位忠厚长者,熟谙于民政之大臣!” “此大臣,最好既擅安民,又能治军,同时还能约束上下军将,不生是非……” 两宫听着,都是点头,对赵煦提出的这些条件很满意。 于是,太皇太后问道:“那官家可有人选?” 官家答道:“儿臣在集英殿听讲时,曾请诸位先生,为儿臣介绍天下州郡能臣贤臣……” “侍读吕大防,于是为儿臣举故成都路转运副使朝散大夫章楶!” 章惇猛然抬头。 就听着官家将他的族兄履历背诵而出:“这位大臣,乃是英庙治平二年的省元,乃祖章频仁庙天圣时曾侍御史,曾直言劝谏章献明肃皇后,仁庙以为善……可谓是世代忠良之臣!” “好叫太母、母后知晓,我听说,章楶当年曾因其叔父,仁庙故宰相章文简公之恩荫为官……但听说其父含冤入狱后,当即放弃官身,前去救父……一时传为美谈!” “尤为难得的是——此大臣入仕后,历任知县、提举陕西常平仓、京东路转运判官、提点湖北刑狱公事……皆是政绩斐然,天下称贤……” “为成都府转运副使,更是为成都父老称赞,及卸任,送行者数以千人……” “今欲求忠厚之长者,守边之大臣,孙臣以为,这位大臣确实不错!” 现在的大宋,谁能想到,章楶这个做了一辈子民政,干了二十几年亲民官的大臣。 居然是一个隐藏的战略大师? 而且还是那种出道即巅峰,在所有方面都天克党项人的帅臣? 没有人知道的。 恐怕就连章惇也不知道他的那个大器晚成的族兄,居然有着那么杰出、恐怖的军事天赋! 更不会知道,章楶就是大宋三代天子梦寐以求的那个完全克制党项人的一切战术、战法的大将。 在赵煦的上上辈子,章楶的一生,保持了全胜的战绩。 号称没有一支党项军队,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铁鹞子也不行! 准确的说——铁鹞子,才是章楶最喜欢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