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回家的渴望
经过三天两夜的快速旅行后，墨菲的车队终于再次靠近了卡德曼城，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再有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那座建立在丘陵之间，距离河流不远的平原上的大城市的轮廓已经历历在目。 这两天的时间里，小玩家们已经习惯了自由登入并合理安排游戏时间，他们会留一个“哨兵”在线上，一旦到达村落或者车队停下休息时其他人再上线，以免把宝贵的游戏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旅行之上。 而玩家们下线时的姿态也很奇特。 墨菲专门去看过，他们如躺尸一样摆在后方两辆专门留给他们的大板车上，就像是睡着时的人，偶尔还会打个呼噜或者翻个身，把睡眠模拟的惟妙惟肖。 这证明在玩家自由接入功能启用后，这些家伙就能在这个世界长时间维持实体。 尽管还不懂这功能的生效原理，但墨菲猜测应该是这些“实体投影”能自动吸收世界中游离的灵能来维持存在。 菲米斯大小姐的灵能手札里关于召唤术的解析中详细解释过这些，虽然不能直接套用在玩家这种特殊召唤物上，但墨菲猜测大体的原理应该是共通的。 “你和我的勇士们相处了两天，他们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今天是个阴天没有恼人的太阳，因而墨菲裹着兜帽坐在前进的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赶车的马克西姆聊着天。 听到墨菲的问题，马克西姆顿时板着脸说： “不怎么样，墨菲大人。我承认您的勇士们非常有活力，就好像永远感觉不到累，但他们太烦了而且疯疯癫癫的。 他们昨天甚至跟踪我上厕所，似乎是想确定我也会排泄一样... 而且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一闲下来那些家伙就会围在我身边，用那该死的运算宝珠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们对我的私生活和我的白头发似乎特别感兴趣，这让我非常厌烦。 不得不用您教我的办法，让他们帮我去跑腿，这才勉强得到了一点清静。” “他们就是这样的，充满好奇又不懂谨慎。” 墨菲无奈的叹气说： “哪怕我反复叮嘱不要去打扰大小姐，但昨晚还是有几个不怕死的跑去调戏菲米斯，结果被大小姐用灵能束缚吊在半空整整半个小时。 但你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跑腿这方面很有天赋，对吧？ 他们总能用各种见鬼的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你希望的东西。 他们和你学习剑术的进度怎么样？” 提到这个问题，本来还一脸不爽的马克西姆就突然叹了口气。 他有些忧郁的说： “大人，我当初学习血鹫剑术的时候花了整整半个月才入门，练了三年才到各种武器技法的精通，而您的勇士们只跟着我学了两天且态度一点都不认真。 但他们却都已经掌握了血鹫剑术的要点。 昨晚我还看到他们用稚嫩但已经有模有样的剑术打跑了那几只被食物引诱靠近的豺狼人匪盗，和他们的学习力相比，我感觉我简直像个低能白痴。 异界人都像他们这么聪明的吗？” “并不是，他们那边肯定也有蠢货，幸运的是我们不需要蠢货。” 墨菲随口回了句。 小玩家们学技能快肯定不是因为他们各个都是武学天才，纯粹是因为他们有1.5倍的超级成长性和学习力导致的假象。 这应该是测试管理员系统捏玩家模板时做出的调整，否则真像马克西姆这样一套剑术学好几个月的话，游戏性这方面基本就可以吹灯拔蜡了。 玩家们期待的真实与硬核，和他们想要的便捷偷懒其实并不冲突，如何微调好这两者的平衡才是一个游戏能否吸引人的核心... 假如这个世界真的是一场游戏的话。 “我刚学会了新的剑术。” 墨菲起身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说： “等回到卡德曼城后我们练一练，还有半个小时，别休息了！加快速度尽快赶回去，我已经受够在野外的风餐露宿了。” “是的，大人，我也在期待返回城市。” 马克西姆笑了笑，挥着马鞭让车再次加速。 墨菲则以一个放松的姿态行走在马车顶部如履平地，又在一次轻盈跳跃后落在了米莉安的马车顶部。 红发妹子这两天也被“热情似火”到处找隐藏触发任务的小玩家们烦的不行，这会正在享受难得的闲暇。 在墨菲落下时，她突然开口问道： “墨菲，我能雇佣你的勇士们护送我前去夏尔多港吗？ 他们真的很热情，就好像我不管请求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活力十足的去做一样。比起那些阴沉的雇佣兵，我更喜欢他们。 淳朴又好动，热情又善良。” “他们邪恶起来会吓坏你的，米莉安，而且现在不行。” 墨菲回应道： “我的勇士们还没有完全适应这里，他们太弱了，但以后他们或许可以成为你的私人保镖，只要你能出得起价格。 对了，米莉安，回到城市后不要宣扬他们的真实身份，就说他们来自莫尔兰村。” “我懂。” 红发妹子摆手说： “你这个召唤术一看就是秘技，放心吧，我不会大嘴巴到处乱说的，而且相比莫尔兰村，说他们是北方地区的山民显然更合适。 没人会怀疑山民的各种奇葩之举，而且山民们的语言本就晦涩难懂。 和你的勇士们完美匹配。” “谢了，我会考虑的。” 墨菲打开车门跳入马车中。 他伸手在车里那黑色的棺材板上敲了敲，片刻之后，棺材板向外滑开，露出了菲米斯大小姐那张不爽的脸。 她揉着额头说： “现在是白天！墨菲。 我能理解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异类，就像是传说中的‘日行者’一样期待着接触危险的阳光，但我是正统的暗夜之子，我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被唤醒。” “今天是阴天，大小姐，没有你讨厌的太阳，或许你也该尝试一下欣赏黑夜之外的世界。不过我过来，其实是想向你请教一个召唤术和灵能方面的专业问题。 考虑到我们马上就会回到卡德曼城，以您的身份，我这个边缘人再想向您请教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请原谅我的鲁莽。” 墨菲很坦诚的道歉，无奈的大小姐摆了摆手，她没好气的说： “你只要管好你那群无礼的仆从们我就谢天谢地了，他们每次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我的眼神让我非常不满，还会用奇奇怪怪的称呼叫我，什么...萝莉...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们眼中的光让我非常想要掐断他们的脖子。” “那是他们喜欢你的象征，大小姐，你或许不知道，但你在他们之中的人气真的很高。” 墨菲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在论坛上被反复提及的“吸血鬼富萝莉黑暗大小姐”，他咳嗽了一声，很认真的问到： “在阅读你的手札时我发现其中记载着召唤‘告死乌鸦’这种异界生物作为侦查的技巧，我曾尝试着让它运送东西，但每次我的召唤物死亡时它都会瞬间消失，导致我让它送的东西都会中途失踪。 因此我很好奇，有没有什么技巧可以让召唤物死后也能在物质世界留下一点痕迹。 比如能存在一小段时间的尸体...” “你纠结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告死乌鸦帮你送东西？” 大小姐用一种微妙的目光看着墨菲，后者点了点头，随后她以一种“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幽幽的说： “别这么紧张，我不会探究你的小秘密，至于你的问题也很好解决。 听说过‘诡术师’吗？ 那些玩弄邪术的家伙很喜欢召唤异界邪灵附身于敌人身上，慢慢蚕食他们的精神与血rou，最终让异界邪灵完全顶替敌人存在。 诡术师们的召唤物可以长久存在的秘密就在于他们会制作‘灾厄核心’，可以帮助异界邪灵更好的稳定实体投影。 借鉴他们的方式为你的召唤物制作一个核心，这样当它们停止活动时，构成其实体的灵能便不会立刻消散。 用你的话说就是留下‘尸体’，但最多也只能持续一天的时间。” 米菲斯的回答让墨菲豁然洞开，他追问到： “这样的核心制作有什么需求吗？” “没有。” 大小姐再次打了个哈欠，“送客”的表情越发明显，她说： “只要是灵能敏感材料都可以，而且制作起来也不困难，如果你真的想学，等回到卡德曼城后我会写一封信把制作方式寄给你的。” “那我就提前表示感谢了。” 墨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站起身又看了一眼旁边摆放的棺材，说： “阿黛尔夫人今晚就会以吸血鬼的姿态苏醒，我想带着她去见见我的尊长翠丝，但别担心，大小姐，如果她愿意回到你身边的话，我不会阻拦。 就当是工作借调。 我把我的子嗣暂时‘租用’给你。 你只需要支付一笔象征性的雇佣金，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和你签一份正式的‘劳务派遣’合同。” “没必要，墨菲。” 大小姐躺回了自己的棺材里，她一边合拢自己的棺材板，一边说： “阿黛尔已经是你的子嗣，我虽不舍，但身为血鹫氏族的族长之女也还没有落魄到需要抢同胞子嗣的程度。 她会跟着你走！ 不管她愿不愿意，因为家族规矩如此。” 马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墨菲站在两套棺材前默然无语。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对于菲米斯的性格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位大小姐简直是家族规矩的人形化身，她的所有行动都基于血鹫家族的古老教条行事，一切在规则之内的事她都可以接受即便里面真的有坑。 墨菲算是可以理解为什么大小姐对于六十名午夜猎手的牺牲做出一副不闻不问的姿态了。 因为在她看来，这是对家族的必要奉献，更是一种对教条和规则的遵守与致敬。 她甚至不会去考虑墨菲在这件事里扮演的不光彩的角色。 因为墨菲为家族带来了一场可贵的胜利。 这足以让她忽视那些不合理的地方。 和这样有原则的人打交道是让人愉悦的，最少墨菲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抗拒这位大小姐，他甚至觉得如果可以在大小姐麾下做事也还不错。 毕竟只要按规则行事，这位大小姐还是很好说话。 而且在她的世界观里，似乎并不存在对“耍小聪明”这种事的认知，也就是钻规则的漏洞，这是可以被大小姐接受的行为。 因此，如果能打通菲米斯这条线，自己和翠丝在血鹫氏族里的情况或许也能被极大的改善。 墨菲走出马车，向卡德曼城的方向眺望。 他依稀能看到那座城市在阴云之下的轮廓，嘴角也泛起了一抹笑容。 已经离家八天了，比自己给出的承诺晚了一天。 这下回去之后肯定又要被翠丝唠叨了，但愿那个废人没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真把她自己给饿死。 不过想来以翠丝那偶尔脱线，大部分情况下都很不靠谱的性格，大概能和自己的小玩家们相处的很愉快吧？ --- “定位坐标清晰，目标方位明确，通讯涵道畅通！D计划进入第一阶段！” 随着铿锵的汇报声，在东普鲁斯地区的开拓要塞的统帅厅中，一身戎装的洛伦将军眼前的灵能师开始施法，随着他胸口的施法用灵能运算宝珠的光点跳动，一副从高空俯瞰地面的侦查法术被激活并如镜子一样倒映在将军和一众指挥官眼前。 那侦查法术所倒映的赫然是据此近三百公里外的特兰西亚地区首府，血鹫氏族的大本营卡德曼城的高空影像。 灵能师不断微调方位，让将军和指挥官能清晰看到这座城市的全貌。 在他们身旁，一群穿着黑色法袍的环之塔灵能师们正在通过运算宝珠缔结的超大型灵能通讯网络忙碌着，时不时就有新的指令被发出。 “目标信息汇总至白崖，塑能塔01-03已就位！塑能大师正在待命！” “卡德曼城对应星界坐标已计算完毕！双方映射无干扰！下一次相位坐标更替在6小时后！时间充裕。” “‘星界撕裂’大术式准备完毕！白崖总部进行D计划最后确认，将军！请下命令吧。” 一名穿着军装的灵能师对洛伦将军喊了一声，后者盯着眼前画面中的城市倒影。 他眯起眼睛没有立刻下达指令，而是扭头看向身旁一位穿着得体，手握黑色手杖带着高筒帽的老人。 他说： “即将亲眼看到同胞花费400年才建立的基业将在一瞬崩塌的感觉怎么样？” “血鹫不是我的同胞。” 那脸色阴鸩的老人并不如身旁的其他人那般尊重这位洛伦将军，他死死盯着画面里被阴天的白光笼罩的卡德曼城，低声说： “他们在225年前的可耻背叛引发的第二次黑夜战争差点摧毁我的家族，甚至险些将整个吸血鬼种族拖入毁灭。 而这些阴谋家们在阴影中所策划的那些事，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得到报应。 如果您非要询问我的看法... 那么我会告诉您，我比任何人都期待即将发生的事。” “为了这场报复，你甚至放弃了黑夜战争中的血仇，违反了你们的避世法则，甘愿选择和环之塔合作？据我所知，第二次黑夜战争末期与随后的‘狼之灾’里，你那些死于环之塔手中的族人可是个天文数字。” 洛伦将军挑了挑眉头，又问到： “为了古老的仇恨遗忘另一段仇恨，这真的值得吗？” “当然。” 狼毒氏族的族长老爱德华在高筒帽下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他握着自己用颅骨点缀的手杖，低声说： “只要血鹫们能在今日毁灭，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您啊，根本就不懂血鹫到底在做什么，以及萨洛克达尔此时那疯癫的所作所为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噩梦... 我甚至不会将其称之为毁灭，这足以被称为‘救赎’或者‘拯救’之类与吸血鬼格格不入的词汇与形容。 但我已不想透露更多，别吊人胃口了，洛伦将军，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让我看看吧！ 让我看看狼毒氏族对雄才大略的路易王俯首称臣后会为我们换来什么。” “指令确认！” 半矮人将军哼了一声。 他转过身摸了摸胡须，挥起手如虚握着一把战刀向下劈砍他沉声说： “D计划启动！让我们把血鹫彻底的永远的埋入历史里！” “轰” 数分钟后，眼前的画面中传出闷响。 恐怖的灵能暂时撕裂了物质世界和星界的间隔，天空与大地在这一刻颤抖起来，晦暗星云的力量倾泻而出，在灵能侦查被干扰消散的前一秒，洛伦将军和老爱德华满意的看到了大半个卡德曼城彻底被淹没撕碎的场面。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拿起勤务兵递来的美酒高举。 “以胜利的名义，诸君！” 将军大喊到： “战争，结束了。” Ps：感谢“虎门烟”兄弟的盟主打赏，加更算在上架爆更里啊！谢谢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