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逃跑的骑士马克
“有没有筹集到更多的士兵?”从议事厅里走出来的封雷抬眼看了看封乔弗。 封乔弗赶紧把水壶塞给手下,跟在封雷后面回话:“正在努力筹集。”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克亚城协助巩固边疆的军队已经启程往凡尘城去了,明天是最好的机会。” “我们派去了多少人?” “一万人。” “这么多?” “已经很少了,皇帝的意思是,要抽出城区一半兵力。”封乔弗回答。 封雷抿了抿嘴唇,往走廊上走:“不要大意,如今经过绮罗大桥,与过去不一样了,记得给江叶禄点好处。” “他没有什么东西,杀了他不行吗?” 听到封乔弗的建议,封雷扭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还很年轻,积点德吧。” “是因为他是太后的人吗?” “斯伯捷大陆上有数不清的斯伯捷氏,而魏清只有一个,她背后是风情堡,御军台,还有凝庭,不要小瞧那些画画的。而别的还有没有她的耳目就不知道了,我们的皇帝都很怕她。” “昨天那些搜小孩的金银袍子走了。”封乔弗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说。 “走了?” 封雷来到了寝宫,他看了看正在床榻上休息的夫人,又走出来,对封乔弗吩咐:“如果我没有回来,你要照顾好你姨母,还有她肚里的孩子。” 封乔弗点了点头,目送封雷离开。 封氏家族已经在五天里筹集了三万成年男性,原因是每家人必须至少出一个男人进入行伍,如果一家有三个男人就出两个,只要家里只剩下一个男人就行。 有人问,媳妇没了丈夫如何续香火,征兵的会笑着说,战乱时期,为了续香火,爹还是夫,都是男人,都能用得上。 “难道你们家没有养大的公羊公牛吗?”封乔弗笑着站在门口,看着比门框要矮下去几尺的室内木桌旁边,头上裹着方巾的老妇人,以及身边的小姑娘。 “老天爷,我的好少爷,它们都被当税抵钱了!”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帮你忙。”封乔弗意味深长的眯着眼睛,走进房间里刚刚一步,就被地面上的黑泥给恶心的退出了房间。 “我是清白身,昨日刚成婚,怎么能这样,您可是城主少爷,不能为百姓想想吗?!” “我和你们走,让她丈夫留下。” 封乔弗望向角落里,那黑泥堆里躺着的一个脏兮兮的男人,他像个妖怪一样,从黏糊糊的黑泥中站起身,周身都飞着各种飞虫,绕在他身边。 看到这个男人长得高大,封乔弗的确动了念想。他点下了头,征兵的就带这个男人离开了。但他没有放过这家人,还是命人割下了那小媳妇的舌头。 “你怎么还佩自己的剑?” 马克走到门口,被封乔弗叫住。 “我的剑好,能为少爷多杀几个人。” 可是马克并不想参与这场战争。他到均天城有几天了,一直在躲避外面的征兵队伍,害怕自己又要面对战场,而他也知道,这场战争是不正义的,封雷想要趁人之危打下克亚城,这对于绮罗运河的稳定,还是斯伯捷大陆,还是对帝城岛,都不是一件好事。 封氏想要独立。 进入队伍之后,他就被发了一身封氏的铠甲,他并不想穿上,这样不利于他逃跑。 晚饭时,马克一个人离开了篝火,这是最后一顿饭,设在了深夜的时候,他们凌晨时分就要启程。 他疲倦的走在营帐之间,寻觅着有没有逃走的机会。 上一次穿梭在行伍之中,还是在安河部队里的时候。 马克晕头转向的走在小路上,不知不觉就到了主营这里,封雷和他的下属就在这个营帐中做最后的部署。 均天城的部队会在清晨去往绮罗大桥,清晨的时候江叶禄就会起床,正好和他谈过桥条件。 “他见女人和钱,眼睛就会掉出来。” 只需要给江叶禄一些蝇头小利便可。 “渡过绮罗大桥,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叩克亚城城门,另外一路,从西面大门直接攻入,钳制克亚城的西城百姓。那里有他们的麦田,明恪舍不得百姓和麦田,就会开城门。” “他们的敢死队就在主城区。” “所以我会在主城区。” 马克逃出生天是从马厩下面的一个坑道爬到均天城外的。 他拼命的往绮罗运河跑,荒野之上除了飞虫和地蛇醒着,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跑,很有可能赶不上最后的时间,通知克亚城做好部署。封雷的计划并不复杂,但也直中要害,明恪唯一的软肋就是城市的人民和粮食,虽然他是个聪明人,但他还没有聪明到不让人把他的善良,当成他的缺点。 到达绮罗大桥时,桥塔上的灯刚刚点上,但灯火忽明忽暗,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马克准备试试运气,就来到下面叩门。他注意到外面拴着几匹带着盔甲的战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客人,但他对这金光闪闪的盔甲十分熟悉。 是金银袍子的马?! 大门没有关紧,马克一推就推开了。 屋里面很安静,但越往大厅走,耳边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明显。 他躲在暗处,就看到大厅里几个金银袍子举着剑,和江叶禄的士兵厮打着,那群士兵护着一男一女,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她惊恐的朝外面撤步,想要逃走,可刚转身,一个金银袍子的剑就扔了过去! “快闪开阿桑!”江叶明来不及帮助阿桑,而已经偷偷跑到这里的马克忽然冲了出来,一把抓住那把剑扔到了一边! 这是和自己的剑一样的一把剑,钢铁金柄剑。 “你是过桥的吗,请你带她离开,现在!”江叶禄站在大厅前面,愤怒的朝马克喊:“别让他们继续杀我的士兵了!” 马克听到可以过桥,二话不说,就拉着阿桑从走廊逃跑。 阿桑回头看着还在和那几个不一般的金银袍子对战的江叶明,悲痛欲绝的流下了泪水。 他把阿桑从帝城岛的囚笼带到了绮罗大桥,又把她从江叶禄的魔爪下庇护在自己的怀里,或许江叶禄早就想让阿桑和孩子离开了,只是两个累赘罢了。 “你为什么穿着均天城士兵的铠甲?你是逃兵?” 马克犹豫了一下,看着近在眼前的克亚城城门,道:“我是被强征的。”接着他又问:“金银袍子为什么要杀你?” “不止杀我,还要杀我的孩子。”阿桑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眼底流露着无限的悲悯与伤感。 “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我见过你。”马克忽然仔细端详起来阿桑:“你也是我家族的人。” “我在多尔皇后身边做侍女。”阿桑别过脸:“后来当了没有名分的夫人。” 马克皱了皱眉,道:“所以这是迪成皇帝的孩子?” “他叫塔安。”阿桑抱着塔安走在前面,先一步进入了克亚城。
“你怎么穿着均天城的铠甲?!”城门士兵把马克拦了下来。 “你得去见城主!” 马克看着已经走远且并不打算驻足的阿桑,叹了口气,道:“我跟你们走。” 郡城宫殿内,明恪正在思考让敢死队守住哪一个城门更加合适,接着,马克就被带了上来,通报的说,好像抓了一个细作。 明恪端详了马克很久,他看得出马克长着一张正派的脸,腰间的剑也很不一般,只是这一身黑红黑红的铠甲,十分的碍眼。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封雷想要用西城百姓和麦田威胁您打开中城门!他的主力将会在中城门。” “我怎么相信你?” “我是被强征的士兵,根本不是自愿的。” “每个跑过来的细作,都是这么说的。”明恪拔出自己的剑,架在马克的脖子上,试探着威胁马克。 而剑刃的冰冷感,只是让马克瞬间就想起了凯耳勒荒原上,那片战场上的瓢泼大雨与漫天风雪。 那个寒冷的冬天,火热的血溅在他身上时,都是冰冷的。 “我是侍卫长马克。” 明恪皱了皱眉,等待马克把话说下去。 就见马克慢慢站起身子,正颜厉色的望着明恪:“我在西南参加过凯耳勒战争,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每天都在做噩梦,我也一度想要在青云丘陵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我走到这里了,我不想再参加战争了,我也讨厌非正义的战争。” “我知道你是谁。”明恪收回自己的剑:“你就是那个,背叛了很多人的骑士马克。” 马克听到明恪的话,无奈的笑道:“对。一个背叛者,不值得被信任,你可以杀了我。” “但我知道,你没有背叛迪成皇帝。”明恪拍了拍马克的肩膀,继续说:“你没有死在青云丘陵群而是来到了克亚城,已经表明了你的努力。” “我希望你可以和我并肩作战,骑士马克。” “对不起城主,我不想参与战争。”马克无奈的拒绝。 “这对克亚城来说,是正义的保卫战,这场战争的胜利,带给你的才是真正的胜利。” 明恪的眼睛里流淌着一种马克感到十分久违的神情,他忘记自己什么时候见到过了,是父亲吗?还是迪成皇帝? 他好像带着某种希冀,对克亚城,还是对这个死了又活了的马克。 就好像在说—— 克亚城的希望,是马克带来的一样。 千军万马在这个清晨渡过绮罗大桥,这是凯特即位后,克亚城和均天城打的第一次仗,均天城完全不顾及迪成皇帝曾经下达的战争禁令,但他们没有打算使用火铳和炸药,这种东西在和平时代应该灭绝的,可它们还是在被人当作活下去的工具,因为和平往往是少数人的。 冲锋的嘶吼响彻整片中央地带,从云端穹顶之处,逐渐飘散,周尘猛然被梦里的嘶吼声吓得醒过来,他抬起头,就看见自己仍在院落里坐着,手里拿着书,眼前也是一大堆正在晾晒的书。 这是别人晾晒的类目,他为了和管理技术类目的人换班,才帮忙看管的。 他不为别的,只想看一看特殊类目里,有关禁术的书。 周尘是宣过誓的子夜鬼,如果学不到照明术,学会禁术或许也能杀了云山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