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郐邑水患闹鬼神 西虢人患哭鬼魂
胡国公的亲护卫兵一行百人,浩浩荡荡由都邑城门进,一路向王宫而来。迎亲日,都邑阴雨熙熙,湿湿漉漉,也不影响胡国车马踏踏而至,都邑百姓冒雨相迎。胡国大将胡楚男骑汗血宝马领头走,他的英气俊朗也惹来了都邑女子的阵阵惊呼。迎亲队的花轿辇,绛色的金色的,繁花点缀,华丽典雅,小厮、宫女低头碎碎步而走;还有那数十担胡国贡品,以及最后的数匹良驹,是胡国公迎娶郑国公主的全部诚意。 王宫内院,映雪阁外,胡国迎亲队的唢呐声、鞭炮声渐行渐近。 “公主,要上花轿了!”见漩滢公主伫立镂花窗台,呆呆地望着窗外阴雨绵绵,静默不语,内廷嬷嬷咳嗽两声,提醒道。 “再等等罢!”漩滢心事凝重,面无喜色。 “公主!娘娘来了!”奴婢芊儿急匆匆回报。 漩滢回眸,见母妃武姜至,破涕而笑,恭敬侯安:“母妃!” 武姜见漩滢清泪,心疼,腰间取绢巾轻拭眼角泪,安慰对曰:“漩滢不哭!哭脏了脸就不好看了!母妃知道你心里苦.......”武姜挽漩滢一旁,小声宽慰对曰:“漩滢莫怕,翟大将军在,他会替娘陪在你身边!另,假以时日,大王亲自出兵收了胡国,你便能回来了!” “谢母妃!谢父王!”漩滢再作揖谢恩。 “万事小心!有空就捎个信给母妃罢!可好?”武姜含泪问。漩滢见状,眼泪更止不住地留,连连点头诺,恋恋不舍。 漩滢执红扇,小碎步行至花轿辇,胡楚男下马作揖侯安:“臣胡楚男恭迎王妃!” 漩滢抬眸,这个男人身披玄铠,腰别利刃,有武将之英姿,却无武将之粗莽。两人四目相对之时,漩滢端庄点头,借着胡楚男的手,登上了这顶华冠。这位未来王妃的美,让胡楚男不禁看呆了几眼,直到身旁的副将小声提醒了,他才回过神来。 自三公主大婚远嫁胡国后,都邑便一直阴雨绵延,仿佛是上天在为这个可怜的妙龄女子而落泪。连续不断的沛雨让郐邑的溱水、洧水不负重荷。两河交汇之处,已洪流泛滥。新密之滨河水滔滔涌入,两岸民居淹没于滔天之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不仅如此,两岸百姓还流传着更可怕的说词——河内闹水怪,食腐rou吃人,吓得两岸百姓慌忙逃窜、流离失所,郐邑城内也因此涌进了不少难民,以至于鸡鸣狗盗之事也日渐增多。 郐邑城之乱象传至都邑,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好不容易见武公亲政,几位大臣你一言我一句出言献策。武公听罢,心烦,回曰:“好了好了!如此小事何须你们一个两个上奏!郐邑城之乱,就交给太子去平定罢!公孙国舅、祁爱卿一同协助!” 太子出,作揖领旨:“是!儿臣定不负父王之所托!”公孙子都、祁鄢出,领旨。 “另,水怪之事,国师!” 酹泽出,作揖:“大王!” “就劳烦国师替本王分忧了!”武公下旨。 正当太子忙着平定郐邑之乱时,虢镇城的采矿与冶炼之地同样备受水患侵扰,此事更教武公心烦。他呼啦一声咳嗽不停,让其思心疼不已。其思主动请旨,与明岳一行数人至虢镇城视察灾情,以解武公心头之忧。武公诺。 明岳、其思、子懿一行人到虢镇城已是快马加鞭的三日后。虢镇城的一切重要事务均由镇城县衙掌管。虢镇城的百姓听闻京中官员实地视察,纷纷低头,步履急匆,似有害怕。行至虢镇城县衙,有一人急匆匆由内堂出,笑意盈盈,额汗沁沁,作揖侯安:“下官虢镇城知县罗玟,恭迎诸位大人!” “大人!请大人帮帮我呀!大人!”内堂急促焦虑之声渐行渐近,有一身着锦帛,腰系金带的体胖官人出,拉扯知县衣衫,慌慌张张求救曰。 “薛老爷!休得无理!没看到诸位大人么!哎!”罗玟无语,腕袖搽汗。 “到底发生了何事?”其思质问道。 “大人!大人!请大人救救小人呀!”薛官人转而跪请其思曰。 朝堂之上,明岳、其思主坐,罗玟、子懿侧坐,薛官人立而作揖,禀曰:“大人!小的叫薛富贵。前日,小的朋友葛来福突然暴毙而亡。今日辰时,小的便收到了这个!”薛富贵哆哆嗦嗦取出信笺一封,递呈其思阅之,信曰:葛来福的昨日,就是你薛富贵的今日! 明岳、其思阅之,不禁捏了一把汗。“薛富贵,你做了何事?得罪了何人?”其思追问道。 “冤枉啊!大人!小的一身清白,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薛富贵跪而辩曰。 “罗大人!”其思对曰,“葛来福之案,细细说来罢!” “请大人替下官做主啊!”话落,罗玟扑通跪在地上,求曰:“葛来福之死,确有蹊跷,但下官确实有心无力!”罗玟焦急抹汗,续曰:“虢镇城近些时日鸡鸣狗盗之事增多,城内隔三差五,就死了人……死的都是些体面人,有的是商贾,有的人乡绅,还有的是异邦贵族……命案闹得城中是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不少贵人连夜出逃,可还是没能逃过敌手,曝尸郊野……” “大胆!”其思怒,拍案而起,质问道,“你这县衙官吏如何做的?” “大人有所不知!行凶之人做事诡秘,手段残忍,实乃穷凶极恶之徒。先前去查案的几个捕快高手,都被一一灭了口……”罗玟说罢,不忍红了眼。 “兹事体大,何以不上报朝廷?”明岳续问。 “下官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大人替下官死去的兄弟,伸冤啊!”罗玟再拜叩首。 其思诺:“罗大人,起来罢!看来虢镇城的事,远比想象中的复杂,本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凶手!” “下官罗玟叩谢诸位大人!”罗玟眼红充泪,哽咽跪拜再谢。 明岳搀扶罗玟起,追问道,“罗大人,本官到虢镇城还有一重要事,近日水患严重,西虢镇的采矿与冶炼到底如何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罗玟对曰:“是!请诸位大人随下官到司会!张捕头!”罗玟吩咐道,“你亲自护送薛老爷回府,另多加派人手在薛府周围,等候命令!” “是!”张力出,领旨,“薛老爷,走罢!” 薛富贵握拳作揖谢,随张捕头离。 明岳心生一计,商量道:“不妨今夜来个守株待兔?” 其思微笑点点头,附和道,“巧了,洵直兄,老夫也有此意!” 随即县衙内廷,明岳、其思、子懿、崇风,西虢司会主簿苏云生、副簿曾廷之,县令罗玟、捕头张力几人紧急召合,一同商议对策。其思、罗玟为主将,坐镇县衙,负责调派和总指挥;明岳、子懿、崇风及捕头张力负责彻查命案;苏云生、曾廷之负责整理青铜冶炼与水患损失之一事。 酉时,虢镇城薛府大门外的红灯笼在风中寂寥地摇曳,府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衙门捕快分守四处严阵以待,薛富贵战战兢兢,惶惶不宁。他和夫人姚氏、梁氏等数人于内庭用晚膳。其余人默食不语,毫不知情,只有薛富贵食之无味、味如嚼蜡。夫人姚氏察之,绢巾拭汗,关切问:“老爷,您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么?” 薛富贵直摇摇头,掷下双筷,故作生气,回曰:“……厨妈今日的饭菜不如从前罢!不吃了!”话落,留下几人面面相觑,他行色匆匆,躲进了房。 半晌,房门外咚咚传来敲门声,薛富贵吓得魂不守舍,该不会是……
“谁?” 妾室梁氏声丝软柔,撒娇对曰:“老爷……是我啦!妾身亲自给您做了您最爱吃的!快开门呀!” 薛富贵开门,左顾右盼,见只有梁氏和她手中端着的梨花糕,长输一气,催促道:“快!进来罢!” “老爷!”梁氏郁闷,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妾身也说不得了?” 薛富贵无奈,掏出信笺,递呈梁氏,下座饮茶。梁氏漫不经心,打开阅之,诚惶诚恐,劝曰:“这……这该如何是好?”她急得团团转,劝曰:“老爷!不如带妾身走罢!离开这个鬼地方!妾身受够了这个苦日子了!” “对!你说得对!”薛富贵左思右想,与其就地等死,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一阵幽风吹灭了摇曳乱动的烛火,屋内顿时黑暗,“来了来了!他来了!”薛富贵与梁氏吓作一团,透过窗外的光,待梁氏看到黑衣人的眼时,一阵凛冽的刀光横斜而过,梁氏脖子鲜血直流,应声倒地,喃喃呓语,“老爷……救救我……老爷……” 薛富贵吓得屁滚尿流,大声呼喊逃窜道:“救命啊!救命啊!”说时迟,那时快,刺客的暗器俨然直戳其背,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崇风从暗处出,一把寒光剑挑起暗器,在黑暗中与刺客展开殊死搏斗。张力接住酿酿锵锵的薛富贵,带到厢房内,再与崇风汇合。子懿发动全府兵力,将刺客团团包围。 半柱香功夫,刺客被众人生擒。黑衣人见无生还之力,欲服毒自杀,被崇风及时揪出。子懿扯下黑衣人面罩,细细察之。原是囚生门中人!于是乎,子懿开门见山,审问道:“说!到底是何人派你来的?为何要残害无辜?!” 黑衣人静默不语,视死如归,“既然我完成不了任务,横竖都是一死。你杀了我罢!别废话!” 子懿欲行攻心计,续曰,“让我想想……莫非是祁鄢祁大人?据本官所知,囚生门乃朝廷直属谍部,一直效忠于朝廷,为大王开疆扩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也是令敌国谍门闻声丧胆的存在。现如今,囚生门不行忠义之事,反倒把刀刃,对着自己人了?” “我呸!”黑衣人不耻,对曰:“就算是,又如何?囚生门中人只效忠命令!” 张力愤懑,胸中怒火熊烧,对曰:“尉大人!这厮留着就是祸害!下官恳请尉大人,让下官亲手了解了他,以告慰捕快房无辜死去的兄弟!” “不急!”子懿直觉事有蹊跷,劝曰:“再等等罢!来人!把他押回天牢,等待发落!” 翌日,崇风调查来的情报果然印证了子懿的猜测。原来,这个黑衣人名叫黑老二,是半道中人,原是江湖散客,在一次江湖混斗中被囚生门徒俘虏,带回了营地。家中穷妻,儿女三人,全靠黑老二在外头拼死才有几个铜钱过活。无奈,为了妻儿,黑老二主动应征,专杀虢镇城富商,并盗偷珠宝金银。如此一来,既能完成主上命令,又能私攒一笔。 “劫富而杀人,的确不是囚生门的作风,也不是祁鄢的作风。”明岳细细道来,“为夫只知,祁大人自回朝任职之时,已卸下了囚生门门主之名。至于谁做了现任当家,为夫着实不知。”明岳心生一计,着笔写下一信,差遣道,“崇风,你即刻启程,想方设法将此信交到昊大人的手中!” “昊大将军?”子懿疑惑。 明岳点点头,“或许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