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纵身一跃

    幽冥魔狱中，一片死寂。

    三个人各怀心思。郗嫮还在想着，如何让汐羽说出详情。

    墨幽眼睛盯着汐羽，似是要透过画面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墨幽的想法，汐羽很明白。她知道，三个人此时是站立在统一战线上，而且郗嫮是最为关键的一员。一旦郗嫮有事，自己和墨幽也在劫难逃。

    这样的关系，汐羽很清楚，可她就是不甘心，不想让郗嫮不劳而获。墨幽愿意时刻帮助郗嫮，她无话可说，可让她自己那么多，却是做不到的。

    例如此刻，若是墨幽知道通过天堑的办法，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郗嫮，让郗嫮心愿达成。可反观自己，明明知道，却不情愿，而是想和郗嫮交易。这就是区别。

    汐羽的心思，郗嫮多少明白一点。可她的条件，自己却无法达成。

    眼看着汐羽没有妥协之意，郗嫮再次道：“一定要弄成这样吗，让彼此都难受，这应该不是你的作风。我虽然无法达成你的愿望，可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样做对你毫无益处。”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汐羽还是明白的。虽然看不上郗嫮，可却不得不屈居在此。日后会发生何种变化，谁也无法预料。尤其是溪风出现了，那么郗嫮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最终，汐羽妥协了。分析利弊，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妥协。但她还是提出了条件：“溪风再次出现时，要让我见到他。”

    这样的条件，郗嫮还是能做到的，毫无犹豫的答应了。

    得知通过天堑的办法后，郗嫮停在了沟壑的边缘。盯着宛若深渊的沟壑，想着汐羽的话，心中在挣扎。

    汐羽说，办法很简单，就是跳下去，一探究竟。

    匪夷所思的答案。可郗嫮却认真了。寻找了几天，一无所获，而汐羽的方法虽然听上去很不靠谱，像是自寻死路。可有的时候，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此深渊，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跳下去的。郗嫮心里挣扎，犹豫不决。一旦跳下去，后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她清楚地记得。墨幽在听到汐羽的答案后，那不可置信的样子。他说：“汐羽，你在找死，这样的方法，我们很快就都完了。”

    是啊，郗嫮第一感觉也是如此，这完全是找死的行为。可静下来想想，越来越觉得有道理。最终，她对着墨幽道：“我决定试试。”

    墨幽怒道：“郗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样做的后果你清楚吗。汐羽说的太让人难以相信，你竟然真的相信。先别冲动，听我说……”

    “墨幽，你担心的我都知道。”郗嫮阻止了墨幽的长篇大论，“可已经到了这里，没有退路，仔细想想，汐羽所说还是有道理的。不管是真是假，试过就知道了。”

    “可是，万一是假的。代价是你的性命，难道你也不在乎吗？”墨幽急切地道。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可到底这个地步，只有这条路可走。再说。还有一半的希望是真的呢。就看我的运气如何了。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了。”

    郗嫮语气坚决，毫无改变之意。墨幽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她改变主意。

    飘到画前，墨幽道：“你一定要这样吗。看着她送死对你没有任何益处，为什么要如此做？”

    汐羽眨了眨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不是真的呢，目前的处境我很清楚，用不着你时刻的提醒。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罢了。”

    “你这样能让人相信吗？”墨幽反问。

    “怎么不能，我说的至少是一条出路，而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虽然匪夷所思，可未必不是一个办法。有时候，这样的取舍得到的回报是无法预估的。不要过早下结论。”

    “我只想让你明白，郗嫮对你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旦她出事，我们无法逃脱，必须和她一起承担后果。”墨幽冷声道。

    汐羽带着笑意道：“我当然明白，这点我早就看清楚了。你以为我会拿自己开玩笑吗？”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墨幽冷哼一声，飘走了。

    郗嫮没有心思关注幽冥魔狱中两个人的对峙，已经下定决心，她在做最后的准备。之所以敢于这么做，是因为没有别的路了。而且，是对于汐羽最后的信任。

    终于，郗嫮收起了飞梭，纵身一跃，身体消失在了沟壑当真。

    在下降过程中，郗嫮感受到了，下面有一股力量拉着她的身体急速下降，速度越来越快，而她已经忘却了自己身体。

    下降之势过于猛烈，强劲的气流冲击着身体，无法睁开眼睛，只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样的体会，好像当初溪风带着她穿越空间。只是，痛感更强烈罢了。

    在跳下来的那一刻，她已经在身上加了几个保护罩，意图阻挡下降带来的罡风。然而，这些保护罩仅存在了片刻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只有靠身体强撑。

    痛感越来越强烈，身体马上要被撕裂了一般，郗嫮的心思飘渺，渐渐地忘却了一切。她已经麻木，什么都不去想了，任凭风雨击打在身上。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或是过了片刻，郗嫮终于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痛感还是那么强烈，可撕裂感却在消失。

    意识回归，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郗嫮瞬间活了过来。忽略身体上的疼痛，她感受到了下降速度减缓，最终停了下来。

    没有预料中被海水淹没的痛感，也没有深陷海里的冲击。睁开眼睛，郗嫮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露出了笑意。

    哈哈，她赌对了。看上去自寻死路，可却柳暗花明。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人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冒险的。

    从上面看到的深不可测的沟壑，下面却是一派平和，没有强大的水流冲击，反而很平静。那些汹涌而下的海水，在这里形成了寂静之态。

    郗嫮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原因，形成了这样的静态。而她在落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痛感。

    不过，无法找到原因。她也不再深究。当前最主要的是，她安全到了底部，并且已经尝试过了，在这里她可以自由移动。那么移动到对面不是问题。

    不顾一切地跳下来，能够安然无恙。郗嫮的心放下了一半。至少，亲身尝试后，她能走到妖族那边了。

    平缓了一会儿，郗嫮游向了对面。这里海水很平静，仿若没有丝毫波澜。她能轻松地在里面游走。

    其实，郗嫮试着祭出飞梭，可却失败了。飞梭在这里无法使用，只能靠自己游过去。

    奋力向前游动，郗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怕在这里潜伏着不可预测的危机。然而，一片死寂，似乎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游动时带动的水声。

    郗嫮这才注意到，这里太过死寂了，没有任何声音。

    顺利地游到对面，郗嫮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即便已经到了妖族的边界，可这么高的沟壑，下来容易，要上去谈何容易。

    纵身一跃。就能下来，而上去却难如登天。然后，郗嫮悲哀地发现，自己再一次陷入了绝境当中。

    没有办法进入幽冥魔狱。郗嫮只能在心里与墨幽联系。

    “墨幽，我下来了，没有遇到危险，底下很平静，只是……”郗嫮犹豫了，到嘴的话说不出来了。

    墨幽忙问：“只是什么？”在听到她安全了。他提着的心稍微放下，可后面的担忧立刻有来了。

    “困在下面，上不去了。”

    郗嫮声音满是沮丧，不用看她，墨幽都能想象到她现在的处境。汐羽的提议，他觉得不可思议，能够安全到底已经是意外之喜，哪里还能想到下去后如何上来。而且，三个人好像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直到听到郗嫮的描述，墨幽才想起，这才是最大的难题。下来容易，上去很难。

    幽冥魔狱中，墨幽再次飘到了画前，盯着汐羽看了许久。

    “你想说什么？”汐羽问。她本不想理睬，可墨幽即便是孩童模样的魂体，存在感仍然很强，想要让人忽视很难。

    “你真的知道通过天堑的方法吗？”墨幽问。

    汐羽：“不是已经说了吗，还有必要追究真假吗？难道郗嫮已经跳下去了？”

    墨幽没有迟疑，立即道：“是，郗嫮跳下去了。”

    “结果呢？”

    “平安无事。”

    汐羽笑道：“这不是很好么，我说的没错吧。”

    墨幽盯着郗嫮，神情难测，最终还是道：“你说的并不全对。下去容易，上去很难。”

    然后，他看到了汐羽眼中闪过懊恼，接着就听她道：“只想着下去，完全忘记了她还要上来的。这可怎么办呢？”

    “你真的不知道吗？”墨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汐羽这里，期盼着能从她这里得到满意的答案。

    可是，汐羽却让他失望了。

    三个人都没有想过如何上来的问题。

    郗嫮在海里漂着，迟迟没有等到墨幽的回复。她想，只能靠自己了。果然，还是太冲动了。汐羽纵然说的没错，可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还要上去呢。

    沟壑的两边都是高台，从一边跳下去，想要到另一边，必然还要上去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跳下来之前，她想了很多种结果，却没有料到会陷入这样的境地。真的是自寻死路，陷入这死寂般的地方，没有任何声音。

    下来的时候，虽然中间有过一段时间是麻木的，没有感知的。可郗嫮还是感觉到了，时间并不短暂。以那样疾风般的速度下降，时间不短，那么高度可想而知。

    就在郗嫮百无聊赖地游荡时，听到了墨幽的声音。

    “郗嫮，你再仔细查看一下，或许上去的路就隐藏在某一处。”墨幽也没有办法，无法从汐羽那里得到答案，一切只能靠郗嫮自己了。

    外界没有声音，一片死寂，郗嫮庆幸的是，还能与墨幽沟通，没有让她陷入彻底的寂静中。

    “放心吧，墨幽，我会找的。”郗嫮语气沉重。虽然已经料到墨幽和汐羽没有办法，可当他真的说出来后，还是难受的。

    墨幽也沉默了。这样的处境，让人绝望，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他无法亲眼所见外面，但从郗嫮的描述中就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景。她一个人在那里，一定很绝望吧。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郗嫮的心越来越绝望。真的是死寂一片，什么都没有。偌大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出路，只能在水里漂着，仿若濒临死亡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郗嫮清醒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rou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她日渐绝望，一个人煎熬着。从最初地寻找，到了现在的疲惫，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没有出路，一片绝望。要到哪里寻找出路呢。郗嫮想，这大概是她最绝望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在流失，意志在消沉，最终走向灭亡。这样的煎熬，折磨，似乎永无止境。她甚至在想，为何要去修炼，增强了体质，却让煎熬的时间在延长。一天一天的熬着，没有尽头。

    身体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宛若死鱼般漂浮在水面上。郗嫮眼睛眯着，从缝隙中看着上面的天空，一片湛蓝，连一朵白云都没有。心想，难道在闭上眼睛前再也见不到其他颜色了吗。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蓝色，忧郁的颜色，更是绝望的颜色。自从在海上漂时，就是这样的颜色，一直都是。

    郗嫮清楚地记得，最初看见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时间久了，就会感到厌烦。枯燥的颜色，乏味的日子，让她更加难以忍受。偶尔的厮杀才能让她感受到鲜活的色彩。

    到了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这片让人忧郁的蓝色世界，心越来越沉，再也无法漂浮上来。郗嫮清醒地认识到，她的世界就要走到了尽头，消失在这片让人绝望的蓝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