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撒娇

    长泽默默看着洛长空，虽然他努力让自己表现的神色不变，但好歹长泽好歹也是个医仙，为无数仙神凡人治过病，任凭洛长空面上神色控制的再好，那眸底的担忧他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司明昏睡时洛长空唤她的时候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恐惧，那是只有病人家属在害怕亲人会不治亡故时才会有的表现。洛长空这般，看来真的是害怕司明会就此神陨。

    长泽有些看不懂洛长空了，他与司明相处还不到三日，怎么会有这般表现？他平时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像如今这般亲密的擦汗动作也只是会对洛渭尘这样的亲人才会有，如今对待司明却是毫不介意一般。思量至此，长泽也不明所以了，他见洛长空正端着药碗为不知该如何让司明喝药而发愁，便配合地说道：“长空，待司明喝完药后便让她好好休息，她现在身子弱，需要静养。我和渭尘便先出去了。”说完长泽便拉着洛渭尘一起走出了房间，临走时洛渭尘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洛长空见他们如此，微默片刻又看向靠在他臂弯中的司明，有些无奈，他舀起一勺药，送到司明唇边，原本还算有气色的唇此刻因为生理上的疼痛而显得有些暗淡。洛长空微微开口道：“司明，张嘴。”

    司明虽然微垂着眼睑，但是她并没有闭上眼睛，她看着唇边的一勺苦药汁，乖乖配合着想要饮下，可是她的唇瓣刚刚沾到苦药汁的一瞬间她便皱眉别过头去。“烫。”

    洛长空闻言目光看向那一勺苦药汁，他端着药碗的那只手明明感觉到不烫啊？可能是因为她想在被心痛折磨的神经有些敏感了吧。于是洛长空催动神力为手中的这勺药降温，待他觉得差不多之后，他再次将这勺药递到了司明唇边。“这次不烫。”

    司明似乎有些不信，她试探着浅浅饮了一口，不由得眉头再次皱起。“冷···苦···”

    洛长空闻言有些无奈，定是他用神力为药降温一时没有控制好，将药给直接催冷了。长泽配的这药确实苦，此时冷了，定然是更苦。洛长空将这勺苦药汁重新倒回碗中，催动神力再次为药改变温度，但是他不能让药凉了，若是凉了药性就不起作用了。待觉得药温改变的差不多后，他重又舀了一勺苦药汁递到司明的唇边。“司明，这次的药温不烫也不冷，乖乖喝药。”

    司明配合着饮下了那勺药汁，这次她确实没再折腾洛长空，只不过当洛长空递来第二勺的时候，司明却有些囔囔的说道：“洛长空，我想喝酒~”

    没错司明这次的这句话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这是她第一次唤洛长空的姓名。此刻司明感觉到了洛长空对他的用心，她能分辨出这种担忧与关心不是假的。洛长空这般温柔的照顾她，让她想起了当年为她精心烹制药膳的冥渊以及一同相伴几亿年温柔耐心的缚珑和缚离，他们的温柔都太像了，让司明一时沉溺。司明只会在真心对自己的人面前才会显现出撒娇的一面，就像醉酒的猫，此刻只想让主人为它顺毛，在她索求怀抱时给她一个温暖而坚定的拥抱。

    洛长空有些微愣，司明这是在撒娇？她想喝酒？可是她现在的身体压根就饮不了酒。

    洛长空语气微微放缓。“司明，你现在不能饮酒，乖乖把药喝完，然后休息。”

    司明却表现出了一丝委屈，似乎是因为心口的抽痛太痛，又或者是因为梦醒的悲伤还未从心头散去，此刻她脑袋有些昏沉难过，身上也没力气。生理上的折磨让她不能过多思考，就像长期漂泊的人渴望安定一样，此刻她似乎有些贪恋洛长空刚刚的温柔。“我不要喝药，我就要喝酒。”

    司明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这般有些无理取闹，不过此刻她就像醉酒的人在耍酒疯一般不愿清醒，她觉得洛长空此刻确实是真心关心她的，这就够了，只要容着她撒几个娇就够了。此刻司明的心头涌出万千说不出的委屈，对过往的痛苦与折磨的委屈、对自由的渴望、对她现在这般模样的不甘、对冥渊的思念、对缚珑缚离的想念。司明想要将它们都诉诸出来，可是她又怕听她诉说的人会嫌弃她矫情，自此便另眼看她，于是她用一种含蓄的方式表达出来，她知道这种表达的方式别人很难明白，但是她并不求他们会真正理解明白她。她只想要他们可以配合着哄哄她，陪她哭陪她闹，让她撒撒娇，哪怕他们不能理解她的情绪也无所谓，她可以自己慢慢消化，可以慢慢治愈。可是这个独自治愈的过程就像一座火山努力压制内部翻滚的岩浆，总会有一瞬间是喷薄而出的，不过他们可以放心，当那座火山真的爆发时她会远离他们，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只是此时，司明只想找个人来撒娇，她需要缓解内心中逐渐浓烈的痛苦，她自己忍受的好压抑，就像溺入深海一般不能呼吸。她不需要洛长空可以理解她，她只想他陪她闹一番，让她用自己那旁人难以理解的方式将心中的委屈抒发出去就好。

    洛长空此刻不必通过玉像也可以感受到司明此刻心中的委屈与悲伤。他在三域漂泊流浪了几百万年了，也有无数个日夜深受无人懂得、心无归处的痛苦的折磨。但是洛长空与司明不同，洛长空过往曾结交过无数的朋友，只是他们都不曾有洛长空这般的身世经历，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亦或牵挂执念。洛长空常常对月饮酒，月、影、他，三人对饮，那轮月亮与他的影子算是他最稳定的朋友。孤影随身致死不离，明月当空古今唯一。洛长空也会和旁人诉说自己的愁苦，不过到了最后都变成了入喉的一口酒。自古离人饮酒醉，自古美酒不浇愁。洛长空明白能向他人诉说的愁苦都不会是最苦的，因为旁人根本就难以理解他的心情，旁人不是他，不知他的悲与痛。若是真的让他们完全了解了他的伤疤与不堪，只怕他们相处起来就不会再如往日那般随心自在了。他们会怜悯、会不解有可能还会远离他。因此，话不说全，苦不诉尽便是洛长空最后的选择，他宁愿自己背负过往自在地行于天地间，也不愿活在别人各式各样的怜悯中。

    此刻洛长空看着司明这般模样，他体会的到她的痛苦与其中深埋的恐惧。她之前那般守礼疏离，此刻竟然会委屈撒娇，心中必然难过极了。“好，喝完药便让你饮酒，不过只能饮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