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不愿意。

    司明一时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出了万界神狱，断翅之恨、囚禁之苦，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复仇的，可是如今拥有可以救她的琉璃心的人竟然是天界战神，这信息来的太突然，让她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司明还记得当年离开穷极之海外出历练时在北荒第一次见到了陌璃族人，当时她便被陌璃族人身上纯净又温雅的气息所吸引。司明在陌璃族盘桓过一段时间，也正是那段时间，她见识到了陌璃族人高绝的智慧，他们的术法十分神奇，三域之内估计没有那般神奇的术法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司明发现一名陌璃族的孩子在剖心救人，那孩子告诉司明他们拥有混沌创造出来的独特的琉璃心，将他们的琉璃心补到这些凡人的心上，他们便可以活下去。不过当时陌璃族的大祭司却一直向首领提出禁止族人剖心救人。那个男孩不明白，明明他们的琉璃心可以救人为什么要让他们见死不救呢？他还太小，不知道这种行为干涉他人命数的行为最后会引起混沌的愤怒。司明当时问过那个男孩“剖心痛吗？”。那个男孩却笑得灿然“不痛，就像手指被刀子割了一下。”。司明当时自然是不信的。

    后来经过好一番打听司明才知道剖琉璃心是很痛的，琉璃心是世间唯一，若是要剖下它是要忍受极大的疼痛的，不过这种疼痛会在一次次剖心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小，大概是麻木了吧。不仅剖心会痛，将心补给别人也会引起反噬，被补心之人所感受到的痛苦他们将会以三倍的代价感知到，被补心之人的大喜大悲会在剖心之人身上被放大很多倍，许多剖心给别人的陌璃族人都饱受这种煎熬。

    司明当时听着这些事情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小男孩，他那般轻易不觉痛苦地剖下了琉璃心，那他当初该是剖过多少次啊？他又承受着多少别人的悲喜与苦痛。而且被补心之人会平分陌璃族人的生命，陌璃族人是神的后裔，生命很长，这就表明他们会一直承受着这些痛苦直至他们神陨，除非被补心之人死于非命不然难以解脱。这般思索，剖心之人之后的生命就像是伏在伤口上呼吸。也许当初混沌的天罚，不仅是因为震怒，其中还曾有过一丝怜悯与不忍吧，毕竟那些都是他所创造出来的孩子。

    正是因为知道补心之后会是怎样的结果，司明此刻才会极为抗拒洛长空剖心给她，毕竟洛长空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司明要报仇，定然是要和天帝兵戎相见的，到时候洛长空定会与她站在对立面，若是他将心剖给她，那到时候洛长空定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她自己定会被洛长空拿捏。洛长空是天界的战神，他一定会履行自己的职责斩杀自己，到时候以死相搏他要忍受的是比平时所忍受的强上三四倍的伤痛，司明并不是很恨他，也不想那般胜之不武取他性命。

    司明语气平静地回绝了。“不用。”

    洛长空微楞，似乎有些不解。“这是被你所救的陌璃族人欠你的因果，自然是要还给你的。”

    司明没有看他，执拗地低头看向了桌子上的几本书。“我的意思是不用你剖给我。”

    洛长空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么说。“你难道真的认为这世上还存在第二颗琉璃心吗？”

    司明没有抬眸。“有没有找一找就知道了，若是真没有，我宁愿殊死一搏，也不需要你剖心给我。”

    洛长空看向一直垂眸的司明。“你为何这般排斥？”

    司明此刻也不想在再僵持了，抬眸看向他，眼眸中尽是摊牌的意味。“战神大人，你难道忘记我的身份了吗？大家都是聪明人，有的事情难道一定要摆在明面上吗？我知道剖心之后的反噬是什么，我可不想到时候胜之不武，也不想被轻易拿捏。”

    洛长空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并没有很吃惊，若是换了他，也不会轻易放下那段过去。“若是这世间再无第二颗琉璃心怎么办？”

    司明面上尽是不在乎。“没有行动前我从不会轻易否定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洛长空听她这般回答没再多言，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洛长空知道司明的固执。“好，那便如你所愿。”

    洛长空看向摆在司明面前书桌上的几本厚厚的书和一份三域地图。“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司明想起洛渭尘的话。“我要去人间。”

    洛长空淡淡问了一句。“何处？”

    司明语气平静地回答道。“目前还没想好。”

    洛长空想起了之前洛渭尘猜测司明的雷羽可能落在了人间的扬州，神色如常好像就是提了一个建议一般。“既然没想好，那就先去扬州吧，三月的扬州城应当很美。”

    司明默了默，没有太放在心上。“既然战神已经决定，我听从便是。”

    洛长空看着她这般模样想起了初来狱神殿时的洛渭尘。他并没有很想难为她，只要她未对狱神殿和洛渭尘不利，他便将她当作狱神殿中的一份子，天帝虽然将她赐给他当灵兽，但是他却并没有高高仰视她，他给了她同等的身份，可是她不信他。

    洛长空也不打算再多聊什么了，起身嘱咐了一句“累了便自行回金萱殿休息。”便离开了。

    司明目光不曾从书桌上的几本书上移开过，不知是不是心又开始痛了，她只觉得有些无力，为什么陌璃族的后人偏偏是洛长空？为什么他们不能对她狠一点，这样到了最后分别时大家也可以决绝些。她想复仇却也很思念冥渊，她想要将那三千万年的苦痛与屈辱都发泄出去，救出往日的朋友，却也想要寻一个安稳的港湾歇一歇。可是这两个想法黑白相斥、无法调和。也是，在黑暗与混乱中寻求安稳就如同用一盏孤灯照亮一整片黑夜一样难。

    洛长空刚返回狱神偏殿洛渭尘便凑了过来。“师兄，你和她说了？”

    洛长空淡淡的“嗯”了一身，他从乾坤袖中取出那本《憩圃小话》。一挥神力再次打开了它。

    洛渭尘有些焦急。“那她······”洛渭尘不知道该怎么问，洛渭尘刚刚一个人思度了很久，他曾经听洛长空提起过往事，知道陌璃族剖心很痛苦，反噬也很严重，他心中并不想让洛长空冒这个险。以洛渭尘这两日对司明的观察以及她可能存在的复仇动机，洛渭尘赌司明不会接受，可是他又不敢百分百确定，毕竟琉璃心难寻，为今之计她也应该想要早点补好心，没有谁愿意一直受心痛的折磨。

    洛长空一边挥动神力翻着《憩圃小话》，一边语气平常的说道。“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