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不是笼中雀
谢莺环带着几个人提前埋伏到鹤川楼,自己则是睡了一觉,醒了之后,发了一身汗,人也精神了不少。 “小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大约是未时过半,您还可以多休息会儿,鹤川楼也不远。” 谢莺环深知自己赖床的秉性,怕是一倒下去,公鸡打鸣儿的时候才能醒来,这便叫人伺候着洗漱。 “小姐,云画错了,请小姐责罚,可千万不要把云画弄到那种地方去啊!” 谢莺环正美滋滋的描眉,云画也不知怎么冲了进来,一下子就飞出了框架,惹得谢莺环皱起了眉头。 “云画,你是怎么进来的?外头的丫头难不成都是瞎子?” 谢莺环声不大,可外头那两个听得真真的,急忙跑进屋子,跪下磕头,嘴里也是求饶。 她们哪里知道,云画早就不是那个值得他们巴结的宫里出来的女子,认不清主子,简直是昏了头了。 “你们若是瞧不上我这小院,那我也能放你们离开,哪家哪户待遇好,你们便去,我也不说你们的不是,可若是今日,你们放进来的不是云画,是个做坏事的,那后果你们可想过?” 小丫头们听了,也只是求饶,这叽叽喳喳的,吵得她头疼,便挥了挥手,叫她们去找管家,自谋出路去。 “小姐,小姐,求求您,您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大慈大悲,千万不要发买了奴,求求您,奴给您磕头了!” 荷香是签了死契的世代家奴,就算是谢府富贵,她也只是个奴婢,甚至配的夫君,生的孩子也只能是奴婢,所以当云画忽悠着,等她当了府上的夫人,就将她抬成妾室。 她实在心动,这谢府没有那么多人,也没什么污糟事,各个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若是有机会谁不想做主子,能随意的处置别人,她这也是无可厚非之举。 “那你告诉我,云画许诺了你什么?” 荷香看看对她使眼色的云画,也知道一个奴婢敢觊觎主子,那在哪里都是不能容忍的,嘴巴也是闭的紧。 “那我也没办法,犯了错就该惩罚,最多要那牙婆子不要送你去那种腌臜地,你且投了新主子,就忘了旧主子吧,若是我听闻半点风言风语,定然不轻饶。” 没办法,谢莺环心意已决,荷香满脸愤恨的看着她和云画,心想总有一天她要做人上人,把这些看不起人的通通踩在脚下。 “云画,该你了,你不思悔改,如今冒然出现,当真不怕我将你送回去?” “小姐三思啊,若是没了奴婢,娘娘也会派新人来,您可曾听说秋嬷嬷,手段了得,只要是她手下教养过的都成了挑不出毛病的懂规矩的小姐,只是您受不住的,那手段实在是奴也不敢轻易去瞧!” 谢莺环可不怕,但是她也不想换个新人来监视她,云画之所以以下犯上,还没背送回去,也有这个原因。 “再者,您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奴的情郎是谁吗,奴如今也不怕您笑话,是二公子,奴已经是二公子的人了!” 谢书文?谢莺环大伯家的老二,谢莺环记得他也不是个谈恋女色的放浪之人,怎么就如此急色,要了宫女的清白身,这件事可算是复杂。 “你们当真完完全全的在一起了?莫不是诓我,哥哥他们年岁快到了,家中也商量着为他们议亲,怎么会在这时候犯糊涂?” 谢家一直有家训,男人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只是谢二伯是个人人不愿提起的例外,只是谢莺环实在想不到谢大伯那样寡欲清心的人教出来的竟然这般不知廉耻。 “此事千真万确,小姐不信,那可找人来,奴最近心中犯了恶心,也不知是不是害了喜,若是能为谢家延绵子嗣,奴就是拼了命也甘心!” 这云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瞧她肚子不显怀,月份应该是不大,只是现在告诉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指望她会保住这个孩子? 若是新嫂嫂进了门,隔着些日子,纳了妾,这该给嫂嫂多大的难堪,谢莺环一阵隔应,看着云画越发觉得不顺眼。 “既然如此,那你便现在我屋里面伺候着,等着二哥哥回来,再行商议。” 朝政之事,谢莺环可不懂,只是今早谢书文就急匆匆的出发去了岭南,一来一回也要三个月。 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回事,谢莺环可不做坏人,要是自作主张,坏了人家好事,倒成了她的错了,也只能等着人齐了,一同商议。 只是如今还要瞒着所有人,给云画保胎,她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心里烦闷的很。 云画可不知道谢莺环怎么想的,她只想着自己终于不用和那些低等丫鬟挤在大通铺,每天天不亮就要撒扫,累的腰酸背痛,特别是茅房旁边,那味道简直让人没法呼吸。 当然这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假的,她专门确认过,自己就是怀上了,正巧赶上谢书文出远门,要不然她也得效仿吕小娘。 她今年已经二十有三,差一岁便可出宫,只是她根本没处去,她原本就只是县令的庶出女儿,模样不错,入了宫,摸爬打滚,做了个二等宫女。 只是也没有前途可言,她的积蓄早就为了打点那些势利眼,买通消息给花的七七八八,要不是这次机会,她准要成了乡村仆妇,那种满是泥巴的日子,她是想也不想。 做个妾,哪怕是个通房,也是能比大多数人阔气,这也是命,谁让这命就给了她。 “小姐,奴来帮您打扮……” “不用了,你有了身子,自然该休息,有小桃陪着,你以后就不要总是一惊一乍,得了空,就多加休息,养好身体才是。” 谢莺环可用不起这种丫头,还是小桃舒心,就连那张没表情的脸也看着顺眼。 “小姐,您看,那不是谢三娘子的马车吗?” 丫鬟压枝一提醒,陈昭仪掀起帘子,正好看见谢莺环马车的背影,心下奇怪,又恨铁不成钢,谢莺环又撒谎了,宋时倦还帮着她撒谎。 还没等她明天去找李夫子告小状,就先碰见了宋时倦。 很奇怪,宋时倦没坐马车,走的也这样快。 “宋公子,我并不知晓,你与谢三这样要好,竟然帮着撒谎,这件事我会如实禀告给夫子,你们就等着夫子责罚吧!” “陈二娘子,你可能告诉在下莺莺的马车去了哪里?” 陈昭仪还是第一次看着宋时倦脸上流露出这样丰富的表情,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宋时倦此刻心都快炸了,他只期盼着这件事只是个误会,莺莺也只是装病出门赴约去了。 陈昭仪迷迷瞪瞪的给他指了方向,宋时倦也不多讲,脚步生风,跑了起来。
谢莺环到了地方,就叫小桃藏了起来,自己去那小巷,如果没猜错,那“绑匪”根本就是谢承平,自导自演的戏码,就为了骗自己亲娘的银钱。 不,是让她亲娘去借的银钱,也不管吕小娘有没有能力偿还,只是自顾自的享受,今天她可要把谢承平打成猪头才能消气。 申时,天色暗了,云层浓重,也不见月色,黑乎乎的一团,霎时间燃起一片火光。 “谢三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谢莺环认出来,这几个就是一直跟在谢承平身边的那几个狐朋狗友,更加笃定这是他们联手下的局。 “谢承平呢?叫他出来。” 之间那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我说谢三娘子,我们哥几个在这,你怎么就提一个谢承平啊,跟哥哥们乐呵乐呵,保管你爽上天,哈哈哈……” “你们别过来,别以为我怕你们,谢承平,快出来!” “别叫了,你瞧,都半死不活的了,怎么救你,还是从了哥哥们,少受些苦吧!” 谢莺环就着火光,才看清了角落里被筐子罩着,不知生死的谢承平,此刻才感到了害怕。 “你们难道就不怕谢家,我家动动手指头就能灭了你们,就算你们欺负了我,我也不会委身你们,只会是来日河堤冲上来几具无名尸骨!” “但若是你们放了我,只要你们可肯和谢承平划清界限,我可以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你们心中应该有自己的决断。” 谁知道,谢莺环说完,那几人反倒是笑了起来。 “谢家,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啊,谢家要倒大霉了,你要是跟了哥哥,没准给能保住一条命,瞧瞧你这小脸,我见犹怜,放心,这女娘的第一次……” “第一次什么?” 宋时倦一个字一个字像是蹦出来,他站的远,谢莺环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像是从黑夜里滋生出来的,终究要回到暗处。 “呦,英雄救美?哥儿几个,叫他尝尝厉害!” 几个人围上去,虽说都没练过,被宋时倦一拳一个,一脚一个的放倒,可架不住他们人多,还卑鄙的使用武器。 宋时倦一时不差,刀子锋利,划破他的手臂,背后之人配合默契,熄灭的棍子重重打在他背上。 “莺莺快走!” 宋时倦猛地喷了一口血,伤得不轻,那些人抓住机会,对着他拳打脚踢,宋时倦这时候只希望莺莺能逃走,逃的远远的,总好过得到那样的下场。 “喂,你们别打了,再打下去他就要死了。” “闭嘴,等会儿在收拾你!” 那就没办法了,谢莺环拍拍手,周围瞬间冒出了一堆黑衣人,三两下就制服了他们。 等到他们都被带走,谢莺环才肯蹲下好好瞧一瞧这张破了相的脸,她戳了戳,意识到人真的昏迷了,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是想叫他死的,只不过,她让他活了下来。 那么,从此以后,宋时倦就是她的人,这条命也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