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有限的福寿

    “哎呀，磨蹭什么呢？快，快，客人都等不及了。”酒楼掌柜的走进厨房对着端菜盘子的伙计们着急的说道。

    伙计们也忙点头称是，都麻溜的端菜去了，然后掌柜的对着方一勺和沈勇笑嘻嘻的示意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自从方一勺和沈勇两人结伴儿来酒楼里做饭后，酒楼吃饭就得排队等位子了，老板数银子数得手都软了，能不整天都笑嘻嘻的吗？

    沈勇看着他笑得一脸褶子，觉得挺可恶的，这可是他娘子方一勺辛辛苦苦赚出来的银子。

    方一勺做完了饭，见大家还要，就给众人弄了一个给沈府前些日子煮的热点心——鲜虾甜酒酿。

    江米糯米拌酒糟，

    活虾热汤滚一遭。

    金丝蜜枣蛋一个，

    鲜虾酒酿甜又香。

    方一勺做完酒酿，自己留了一份后，就让伙计端出去上桌，正在擦手。就听沈勇嘴里恶狠狠的嘀咕，“这死资本家，改天非得讹他一顿不可。”

    “对啊！”方一勺给沈勇调了一勺甜酒羹放到他嘴里，等沈勇吃下后，虽然不知道资本家啥意思，也立刻点头，道“是非得好好讹他一顿。”

    沈勇睁大了眼睛看着方一勺，“娘子，再来一口，你刚才也说要讹他呀？”

    “嗯。”方一勺点点头，舀起一勺绵软香滑的甜酒酿，送到了沈勇嘴里，道，“相公，你信不信，人这一辈子的运气和福寿啊，都是有一个限度的？那掌柜的一下子挣太多了，是时候让他看开些，这样，对他也是好事。”

    沈勇嚼着嘴里的酒酿，边点头赞好吃，边张嘴示意还要，还边问，“这是怎么说法啊？”

    方一勺又给沈勇调了一碗放到他手里，认真道，“我爹说的呀，人这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日子加起来也就大概二十载，但若要是大手大脚的，这一辈子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沈勇觉得这话有些无厘头，就笑道，“你个傻丫头，这福气怎么省啊？”

    方一勺看了看沈勇，一脸无辜道，“当然可以省的呀！”

    沈勇好奇，走过来把碗里留下的那点酒酿都倒进了嘴里，然后放下碗，咂咂嘴问，“怎么省啊？”

    方一勺伸手，从脖子上拿下一条红绳来，上头挂着一个银质的小铃铛，递给了沈勇。

    “这什么？”沈勇接过来看了看，皱皱眉头，道，“这烂银子做的，你怎么挂在脖子上啊？这都是别人拿来做脚蹬子的，哎呀，改日我给你做个金的戴吧。”

    “真的呀？”方一勺凑过去开心的问。

    “那当然啦！”

    “不仅做还要做大块的，你我一人一个。”沈勇笑嘻嘻的回答。

    方一勺笑的好灿烂，就好像国足踢进世界杯一样，道，“这虽然是个烂银子，但这是我爹亲手给我娘做的。”

    “哦？”沈勇看了看手里的银铃铛，道，“那咱爹的手还挺巧的啊。”

    “嗯。”方一勺得意，“那是啊。”

    “不过送东西哪有送个烂银子的啊？”沈勇不解，问，“要送就送个金的么！岳丈也是挺不靠谱的。”

    “我爹原本是想给我娘买个金首饰的。”方一勺笑了笑，对着沈勇赞叹到，“我娘可漂亮了，戴的用的，都是好的，别的姑娘都想买一些各式各样的银饰，或者不怎么好的金饰，换着戴，我娘可不一样了，我娘要买就买最好的，而且一辈子只戴这一个。”

    沈勇听着想了想，道，“那岳母大人挺特别的啊。”

    “我爹好赌又好酒，因此一直都没什么钱。”方一勺回忆道，“可是那日，他赢了一大笔，就欢欢喜喜地给我娘买了一个顶顶漂亮的金钗。只是回家的路上，又经过了赌坊，爹见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就进去赌了，最后连着金饰也输了，就用剩下的烂银子给我娘打了这个小铃铛，还对我娘说人这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时候加起来也最多二十年，一个人不出意外，也能活他个六七十岁吧，如果好运气省着些用，就会一生坦途，但要是大手大脚一下子用完了，以后就没有了，这个金的我一年才能送你一次，银的呢我每天都能送你，我还能送你一辈子。”

    沈勇冷笑了一声，道，“赌棍身上就不能有银子，娘子，我跟你说我沈勇这辈子与赌毒不共戴天。”

    方一勺满意的对沈勇点了点头。

    “然后呢？”沈勇又问，“你娘生气了没有？”

    方一勺笑了笑，道，“我爹其实没什么优点，但是嘴甜，手艺好。”

    沈勇道，“哦，那就是会哄人咯？”

    方一勺点头，道，“所以说啊，男人嘴甜占便宜。”

    沈勇也赞同，赶紧又问，“那后来呢，岳丈有每天都送了么？”

    方一勺摇摇头，道，“自然是没有了，就送了这一个。”

    沈勇有些丧气地撇撇嘴，“啊，就说说啊。”心想岳丈还是个嘴甜的把妹高手啊。

    方一勺道，“不过，话也说回来，幸亏他当年送了这个东西。

    “嗯？”沈勇不解，问，“怎么讲？”

    “后来，我家遭了难。”方一勺道，“我娘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当了，唯独这个烂银的坠子还留着，她还经常跟我说，要是当年能少当一些金子，多留一些银坠子，那样啊，她就可以多给我留几样传家宝，做个念想了。”

    “呵。”沈勇听着觉得挺难受不过又有些想笑，就道，“两位岳父母还真够逗的。”

    方一勺将那串红绳子挂着的坠子戴到沈勇的脖子上，道，“所以啊，相公，以后在太顺利得意的时候，可以看看这坠子，困难的时候也可以看看，福寿总是在顺利的时候留下一点来，在困难的时候总会用上的。”

    “好。”沈勇傻呵呵地看着方一勺给自己带上的那坠子……这是方一勺她娘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传家宝他本来不该要的，可是方一勺这几句话，让他不仅戴上了，还鬼使神差地将银坠子塞进了里衣里头，小心翼翼地贴rou收好，只打算以后要加倍对方一勺好，不让她伤心难过。

    再抬起眼，就见方一勺对他一笑，沈勇突然意识到一点，咿呀，方一勺随他爹啊，嘴也挺甜的…

    “那相公你等等我，我去收一下东西咱们就走。”

    “好。”沈勇笑着轻声道。

    方一勺边收拾东西，边对沈勇道，“一会儿我们非得好好讹那掌柜的，叫他再得意。”

    “哎，娘子，你知不知道啊，那个掌柜的在外面叫高价啊，一份地三鲜炒海三鲜，竟然要了十两银子。”沈勇用手比个十说道。

    “十两？那他够买一车的食材了啊，这太过分了吧！”方一勺生气的边解围裙边说到。

    解下围裙，方一勺一把扔到案板上，怒气冲冲对着沈勇道，“太过分了，走吧，我们去讹那掌柜的。”

    “哎，好。”沈勇也早想治治那个光吃不吐的酒楼掌柜了，连忙紧随娘子身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