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孟
一袭黑袍站在环廊冗长房间之内，视线扫过万千光华流转，声色各异的古镜，目光凝重。 以心通秘术检校过有无纰漏之后，黑袍并没发现任何异常，但他心里那种异样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略微思量过后，他双手掐出一个法诀，隐匿袍下的面容异变突生。 两瓣乌紫嘴唇，连着鼻梁一同隆起，突出面容足足一掌长短，变得好像一根短了数倍的象鼻。 这里是地府影视有限公司深处，梦境部门，而站在房间中的，正是老孟。 此时白五就在一旁的总控室，暂代老孟的职责，聚精会神留心外面发生的一切。 看见老孟极为罕见露出真容，白五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倒是那些在他们俩手底下干活的鬼差，有些只听说过老孟的名头，却从来没见过老孟大展神通，不明白这代表什么，更多是瞪大眼睛在看热闹，生怕错过一出大戏。 除了面容变化外，老孟的一身黑袍也有了很大的不同。从袍变得好似蓑衣一般。 待不再变化，老孟张嘴吐出一口光芒，落在手心之中，凭空悬浮。 光芒渐渐消弱，其中之物才显露真容，是一口无柄小铜镜，其镜缘盘踞着一头古怪白兽，似牛却生四角，口朝镜面，好似吞吐状，与铜镜浑然一体，看不出一丝铸造嵌合的痕迹，衬得一口小镜古朴非常。 鬼差们双眼放光，这就是孟大人的本命法宝，凡众生有梦者，不论神佛皆在其中作镜花观、可拨水月的玄魇镜！ 据说孟大人被地府招揽之后，已经数百年不曾用过这法宝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眼福，真是开了眼了。 老孟有多重要？简单来说就是梦境部门，包括无常白五在内谁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少了老孟。，这自然是与他的出身有关。 在鬼差们心思激动时，老孟心念一动，本命法宝玄魇镜顿时光华大作，从小兽口中吐出无数流光丝线，沉入镜面之后，就像掀起一场大浪，又激荡而出，飞射往房间内所有古镜。 梦境部门长廊房间内的铜镜，其实都是保留一份灵性的玄魇镜“拓本”，主次分明，眼下尽数被“共主”牵引，镜中万千不同的画面，纷纷被定格成一幅幅不变的画面，然后渐渐昏暗。 人间有一日一时一刻一瞬，人皆不梦，寤眠皆醒。 待到老孟催动法宝许久过后，梦境部门安静得真就像个死地。 白五实在是忍不住了，嘴唇微动。 “老孟，怎么样，有没有查出来什么？” 心神全放在法宝上的老孟，闻言睁开紧闭的双眼，疑惑不已，传言回去。 “真是怪了！我都查了几遍了，也没发现有啥不对劲啊，难道是几百年不动手干架，本事后退，这法宝不听使唤了？” 这话不过是在说笑，脱胎他神魂的法宝，除非他挂了，才会不听下一个持宝“外人”使唤。 别看老孟现在口气轻松，事实上，此次大检就是老孟自己提出的，当时他的语气神色自白五与之相识以来，就没有见过更严肃的时候。 白五问道：“你查了几遍？” 老孟一笑，咱这无常大人，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嘛，不枉自己在这儿寄人篱下这么多年。 “也就几遍，怎么？要是心疼老员工，就拿点实际的出来啊，比如让我再炫个百来颗大还丹，让我好好修炼一段时日，等玄魇镜更上一层楼，说不定今儿个就能查出什么来。” 老孟含糊其词，也没说具体次数，像他这样催动法宝，消耗其实很大。 白五气笑道：“说正事，一天天的少惦记点公款吃喝！” 言谈间老孟已经收起法宝，恢复一袭黑袍与寻常面容，转过身来沉声道：“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在他最擅长的梦境一道，居然有人可以做到动了手脚还几乎不被他察觉，整个地府酆都连同十八狱，这种存在，堪堪超过双手之数。 白五眼神微闪，看上去神色平静，实际上心里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老孟挥挥手，事宜鬼差们可以重开梦境了，走回总控室，见白五还在那边沉思，边走边掏出一个小瓶子拧开，倒出两颗“花生米”，往嘴里丢了一颗嚼起来，另一颗则递给白五。 “想那么多干啥，反正不是管不了就是不能管，该吃吃该喝喝，整点这个，劲儿大！” 白五抬眼，眼神古怪，这是大还丹！不是饭后小吃！更不是什么兴奋剂！ 无奈笑道：“算了，你自己吃吧，免得下次你从我的份额里面抠回去。” 老孟一笑置之，将第二颗大还丹一起丢到嘴里，“嘎吱、嘎吱”嚼得震天响，听得一众鬼差羡慕且无语。 直到老孟吞下两份药性开始炼化，白五还是愁眉不展。 老孟也猜到了他想做什么，还是出言提醒，“那位的行踪，除了阎罗大人们没谁清楚，再加上他身边那个臭胖子，就算你有心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还是省省力气吧。” 一番话两个意思，白五心领神会。 阎罗大人们想要通过梦镜做什么事情，无需遮掩，那这次的事，就算不是那位发过宏愿的僧人所为，也应该与其有关。 另一层意思，白五笑骂道：“说谁本事不够呢？” 老孟张了张嘴，想撂一句狠话，然后耸了耸肩，改口道：“你官大，你说了算。” 互掐一句，白五还是领了老孟的好意，这么多年共事，如此总比死气沉沉好。 外间无数古镜又渐次亮起，老孟都不必去看，那些画面就在他脑海中走马而过。 依旧是噩梦成海，美梦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