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幕下的搏杀

    厚密的黑暗阻隔了敌我双方的视线，日伪军临近杨水村村南路口的游击队岗哨邵银锁只有十来米远时，彼此都还看不见对方。邵银锁是通过声音觉察到敌情：人脚落地声传入他高度警惕的耳膜时，虽然声音很轻微，但他还能听出来对面过来的有一大群人。不会是老乡！如果是一群老乡，他们走夜路时会有意地又说又笑，以此驱散走夜路的寂寞与恐怖。鬼子！邵银锁头发猛地一奓，急忙转过身，拔腿就要跑时，忽然想到，这么一跑就会惊动敌人，便把脚上的鞋脱掉提在手里，以降低双脚落地的声音。他蹑手蹑脚地摸着了巷道西边的院墙。这条巷是杨水村的主巷道，杨昌荣家是西边第八家。邵银锁右手提着枪和鞋，左手摸着墙皮往前走，摸到一个大门便是过了一家。当左手摸到第八家大门时，他按照先两下、后三下的节奏在门上敲了两遍，门洞里站岗的队员将门开了一条缝，邵银锁急忙闪了进去。

    四合院的四面房里都亮着油灯。邵银锁急着推开北房门，神色紧张地对老蓝说：“队长，敌人已经到了南边村口！”老蓝镇定地问：“有多少？”邵银锁便将自己的判断说了。老蓝对身旁的副队长蔡俊鹏说，快去五亮家，让全体队员到这里集中。

    三十四名队员刚列队集中毕，村北的岗哨也急急慌慌跑回来报告：发现了敌情。火烧眉毛，刻不容缓！老蓝立即发出命令：“同志们，敌人从南北两个村口都过来了，我们必须在两路敌人合拢之前离开这里，从斜对面的水家巷穿过去，撤退到村外麦田。蔡副队长领头，我殿后。出发！快，快！”

    蔡俊鹏说：“蓝队长，我殿后！”老蓝严厉地说：“执行命令！”又对杨昌荣、杨五亮说：“你们两家都暴露了，家里人都得跟我们走。以后把你们两家安排到山上根据地。不走的话，鬼子会杀了你们两家！时间紧迫，什么都不要带，保命要紧！再拖延，就出不去了！”

    黑黢黢的夜色中，处在陌生地形里的日伪军已失去方向感。南北两路日伪军好不容易摸进巷口后，只能靠身体与深藏在黑暗中的墙壁、树木、柴垛的碰撞来辨别前行的方向。虽然军官带着手电，却不敢使用。他们的计划是：南北两路在巷道里会合后，使游击队再无逃跑机会的情况下，再拧亮手电，寻找杨昌荣与杨五亮家，确保万无一失。但就在南北两路日伪军相距二十来米时，老蓝带领游击队和昌荣、五亮两家人，在两路日伪军的眼前穿过主巷道，安然无恙地进入斜对面的水家巷。黑暗把相距二十来米远的两路日伪军都变成了瞎子。

    撤进水家巷后，邵银锁扯了一下老蓝的胳膊，贴在他的耳旁说：“蓝队长，南北两边的敌人可能就快相遇了，当他们发现我们逃到这条巷里便会立即追过来。天这么黑，我们又有老人和孩子，更跑不快，敌人打着手电很快就会追上。我想挑动两边的敌人打起来，让他们顾不上追咱们。”老蓝一听，立刻就明白了，禁不住笑了：“你这个尖鬼！好吧，咱们两个朝两边开枪。”老蓝与银锁又返回到巷口，老蓝用机枪向南扫了一梭子，银锁用步枪向北开了一枪。漆黑的寂静的夜空，突然的枪声显得格外响亮，南北两路的日伪军都被这突然的枪声震惊了，同时想到，对面放枪的一定是游击队，又几乎是同时开枪还击。“嗖嗖嗖”的步枪子弹，“哒哒哒”的机枪子弹，红色的弹头拖着黄色的尾巴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在巷道里嘶叫着疯狂穿梭，互相制造着伤亡。双方都抱着同样的决心：不能后退，退得再快也没有子弹速度快，那就狠狠地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