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捣网雪恨
134 太阳沉入地平线后,城门洞里又开出来一个小队的日军、一个连的皇协军,与原来站岗的日军、皇协军一起列队站在城墙前,明晃晃的枪刺逼视着城墙前的人们。皇协军连长大声吆喝:“大家听着,所有的人立即回家!天黑前不离开这里的,统统按通匪论处!”枪栓拉得哗哩哗啦响。井伊接到城墙前仍然有很多群众的报告后,断定在群众里面混着游击队;游击队混在群众里面的目的是接近城墙,乘机营救吴强娃。 吴二柱向张向光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立即跪下来,用火柴点着了摊在面前的纸洋。身旁身后的游击队员也都把篮子里的纸洋掏出来,把独轮车上的纸幡、纸人、纸马拿下来,跪下来点着后,拉长音调大哭起来:“城墙上的好汉啊——”城墙前顿时火光闪闪,烟雾缭绕,哭声四起。玉栋一带风俗,对死者表达悲痛的方式叫哭恓惶。哭恓惶的音调与蒲剧的节奏相仿,凄凉而悠长,悲怆而高亢,痛彻心扉,催人泪下。往往是一人恸哭,旁观者不由得随着落泪。此时,城墙前的千余名群众正对强娃的壮烈就义痛惜不已,忽听前面大哭起来,不约而同地都跟着跪下来嚎啕大哭,怒天拍地,泪飞如雨。 鬼子们哪里见过这样悲壮宏大的场面,急忙问皇协军:“这个,什么的干活?”皇协军说:“这个,哭恓惶的干活!”鬼子又问:“哭恓惶的什么的干活?”皇协军回答不出来了,哭恓惶就是哭恓惶,谁能说明白那是什么的干活?其实,即使皇协军能够说明白哭恓惶这个概念的意思,那只是这个概念的一般含义,他们哪里知道这次哭恓惶的声音发出的是一个军事信号。 尖利地呼啸着从空中飞来的迫击炮弹,回答了哭恓惶是什么的干活。 迫击炮发射的指挥员是丁绍康书记。丁绍康原本要求上战场,大家都不同意,说他年龄大了。丁绍康拍了拍胸脯:“我才五十多岁,怎么就年龄大啦?我可是北伐战争时的连长,现在上战场仍然是一个好兵!”大家便让丁书记指挥迫击炮发射。迫击炮声是发起攻击的号令,至关重要,只有丁书记指挥大家才放心。 游击队出发后,蔺宝源扬着鞭子,赶着一辆马车出了村。车上坐着八个“农夫”,迫击炮夹杂在农具中,放在“农夫”们的脚下。村旁有个老汉问:“宝源,你拉这么多人干甚啦?”蔺宝源说:“顾几个短工,到西邦地挖渠!他们家离咱村远,来迟了。不过,天黑前还能干一会!”马车在蔺宝源家的西邦地边一停下来,“农夫”们便七手八脚地将迫击炮和铁锨卸下来。蔺宝源家的西邦地距东城门二百来米,地里有一眼废弃井,去年填埋后,今年雨季沉淀成了一个大坑,正好可做隐蔽之用。游击队原有一门杀猪李从日军军火库里扛回来的迫击炮,这次八路军迫击炮手候申明又带来了一门。迫击炮放到井坑里后,一人一把铁锨开始紧张地挖渠。说是挖渠,实则挖战壕。战壕挖到四十多米长时,城墙下传来了哭恓惶的声音。出发前约定:听到哭声,开始发炮。炮手们立刻扔掉铁锨,迅速进入射击位置,支炮,瞄准,调整角度,两门迫击炮弧形的弹道线都指向了城门上的岗楼。两名装弹手分别弯腰跨立在一米多高炮筒上,双手拤着一个带翅的亮晶晶的小炮弹。丁绍康命令:“开炮!”两名装弹手一齐将炮弹从炮口放进炮筒,“噔!”“噔!”两声脆响,两个炮口几乎同时蹿出火焰,两个明晃晃的弹头上了天,尖利地啸叫着在空中划出两道明亮的弧线,飞向鬼子岗楼。